張天桂
摘 要:新興國際金融中心各具特色,且相互之間的競爭從未間斷;并作為一個整體,呈現出與倫敦、紐約傳統國際金融中心極為不同的鮮明特征。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后,金磚國家金融中心的發展潛力及其崛起的可能性受到關注,亞洲尤其東亞地區國際金融中心的競爭力逐步提升,日漸成為改變世界金融格局的重要力量。
關鍵詞:新興國際金融中心;崛起;特色;前景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后,金磚國家金融中心的發展潛力及其崛起的可能性受到關注,亞洲尤其東亞地區國際金融中心的競爭力逐步提升。雖然這些新興國際金融中心各具特色,且相互間的競爭從未間斷;但作為一個整體,又呈現出與倫敦、紐約傳統國際金融中心極為不同的鮮明特征。
一、新興國際金融中心的崛起和競爭的基本態勢:東亞相對優勢明顯,競爭加劇
新華-道瓊斯國際金融中心發展指數(IFCD Index)專門對金磚國家金融中心加以研究。2010年第1份報告還僅限于新興經濟體即金磚5國金融中心的信心分析;2011年第2份報告開始直接以“金磚國家金融中心發展專題分析”為名,納入吸引力和金磚國家貨幣了解程度分析;2012年第3份報告起把對金磚國家金融中心的分析固定為9個方面,其中,信心、資金吸引力、人才吸引力、金融創新程度、融資便利程度、中介服務水平、金融法制環境完善程度、貨幣了解程度一直位列其中,2013年、2014年的報告以“金融產品豐富程度分析”替代了2012年的“金融市場國際化程度分析”。除受克里米亞風波影響的莫斯科以外,金磚國家金融中心圣保羅、孟買、上海、約翰內斯堡的發展能力普遍被看好;且無論橫向、縱向比較,還是綜合得分,上海成為全球金融中心的認可和信心程度均勝一籌。但2015年全球經濟艱難、脆弱、分化復蘇使新興經濟體金融中心的上升勢頭放緩,圣保羅、孟買、約翰內斯堡的綜合競爭力指數排名均有所下降,新華?國際金融中心發展指數報告(2015)已無金磚國家金融中心的專題分析;盡管如此,位列前10的國際金融中心中還是同2014年相一致有5個來自亞洲地區,除下滑1位第4的東京、2014年下滑2位并列第5的香港外,分別為2014年超越香港后再次趕超東京來到第3的新加坡、2014年上升1位并列第5且進一步鞏固這一位置的上海、2014年首次進入前10位列第9且繼續保持的北京;而“成長發展”排名中,除迪拜下滑2位跌出前10、上海連續6年第1、深圳依然第8外,新加坡、東京、北京、香港位次稍有變動,分列第4、5、6、7位。
倫敦金融城的“全球金融中心指數(GFCI)”顯示,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到2015年,前10榜單中東亞地區至少占有4席;除傳統的東京外,香港、新加坡第3、4位排名相對穩定;中國的深圳、上海在2009年9月即金融危機爆發后一年的排名中分列第5和第10,上海還在隨后的排名中位居過第6、第5和第8位,但從2012年9月開始二者均未能再出現在前10榜單中;首爾則自2012年進入榜單以來一直名列其中,并在2012年9月、2015年9月達到最高的第6位。盡管如此,新加坡對香港的挑戰還是日漸增強,并最終在2016年4月發布的最新排名中超越得分持續下滑的香港;首爾則跌出前10榜單、下降6位至第12;而中國內地,上海、深圳、北京均在10名開外,雖然上海占據一定的優勢,但其與深圳的得分差距僅為5分左右,二者也均在最新排名中躋身前20之列;即使新興金融中心的迪拜,也不得不面對本區域其它金融中心如阿布扎比越來越嚴峻的沖擊,二者一度在2014年9月只有2分之差,名次同樣只差2位。
二、新加坡國際金融中心的崛起與發展
奉行積極的直接干預政策,在給予優惠、鼓勵外國金融機構進入的同時,保護本國金融機構的實力和國內金融市場的穩定;新加坡既是典型的政府推動型國際金融中心,也是離岸國際金融中心的代表。它的崛起與發展,不僅與新加坡政府通過規劃有意識地加以持續鼓勵和推動的金融立國政策密不可分,還與新加坡政府以金融超前發展的戰略眼光,善于發現并抓住國際金融發展機遇、在關鍵時刻傾其全力創造性地靈活性地加以適度引導和促進不無關系;新加坡離岸金融的高度發達,是目標穩定、政策高效、體制健全、設施完備等共同作用的結果。經濟發展、金融自由和創新、制度的適宜供給,作為國際金融中心模式創新和功能演進的關鍵要素,在新加坡國際金融中心的崛起和發展中有著極為明顯的體現。
1965年獨立后,新加坡政府就明確提出以邁向“亞洲蘇黎世”為目標的金融立國政策和金融市場國際化戰略。而這一時期世界政治經濟局勢的變化、國際金融的發展即歐洲美元市場的興起,為其政策和戰略的成功實施提供了關鍵機遇。由于美國為限制美元外流而征收利息平衡稅,受歐洲美元市場迅速發展的啟發和東南亞地區對美元交易的巨大需求,新加坡政府較之其他亞洲競爭對手適時決定通過稅收法律和金融結構改革為離岸金融業務松綁,不但放棄對非居民外匯存款征收利息預扣稅,而且正式批準美國美洲銀行在新加坡設立“亞洲貨幣單位”,為自身贏得先發及競爭的獨特優勢,亞洲美元市場得以在新加坡率先正式建立并快速發展;同時,基于本國經濟實力和金融發展現狀,采取內外分離的金融管理體制,對參與離岸金融市場的銀行發放分類牌照,規定其離岸金融業務范圍,積極而謹慎地推進金融市場的自由化和國際化,以防范金融風險,確保國內金融市場的穩定。
為鞏固并強化自身亞洲美元市場的中心地位,新加坡政府不僅在加強國內金融市場建設、促進金融業均衡發展的基礎上,繼續通過相關稅收優惠政策和金融機構市場準入,直接推動離岸金融業的重點發展,還不斷通過金融改革,健全并完善金融法規及管理制度,有選擇性地擴大金融市場開放,促進金融自由化,間接為發展離岸金融創造更為寬松的金融環境。如,自1972年起陸續取消對亞洲貨幣單位的存款準備金、各項離岸所得征收所得稅的規定,免除對可轉讓定期存單等的印花稅;1978年全面開放外匯市場,取消外匯管制,真正實現國際資本自由流動。20世紀80年代以來,通過放松外資銀行經營限制等,先后創立具有自身特色的亞元貨幣市場、證券市場、外匯市場和金融衍生品交易市場等。
在實施寬嚴并濟的高標準金融監管的同時,葆有并不斷提高金融業務創新的能力,是新加坡得以鞏固并加強自身國際金融中心活力和競爭力的關鍵。持續的金融業務創新,不但使新加坡的金融產品日漸豐富,而且對境外金融機構的吸引力日益增強。如,分別于1971年、1977年、1978年發行第1批亞洲美元債券、第1批大額美元浮動利率可轉讓存單、大額美元固定利率可轉讓存單。又如,新加坡國際金融交易所是亞洲第1家金融期貨市場;1999年與新加坡股票交易所合并而成的新加坡交易所,既是亞太地區第1家通過公開募股和私募配售方式上市的交易所,也是亞洲第1家完全電子化且無交易大廳的交易所。隨著中國經濟和以基金為主的資產管理業的迅猛發展,新加坡在反思自身金融競爭力的基礎上重新定位:不但降低準入門檻,開放國內市場,強化引資優惠政策,而且政府投資公司充分利用自身資金實力,把包括養老金在內的更多基金分配給位于新加坡的私人基金管理公司,積極鼓勵基金業的發展,新加坡泛亞資產管理中心的地位得以確立。
三、上海國際金融中心的建設和挑戰
1992年黨的十四大正式將建設上海國際金融中心作為國家戰略。隨著包括金融期貨在內的以金融市場體系建設為核心的一系列金融改革和金融創新在上海的先行先試,金融資源日漸集聚,輻射效應逐步形成,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取得積極進展,國內金融中心地位進一步確立。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后,先是2009年4月國務院發布《關于推進上海加快發展現代服務業和先進制造業建設國際金融中心和國際航運中心的意見》,提出到2020年上海基本建成與中國經濟實力、人民幣國際地位相適應的國際金融中心;后又在2012年《“十二五”時期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規劃》中明確,瞄準世界一流國際金融中心,力爭到2015年基本確立上海全球性人民幣產品創新、交易、定價、清算中心地位。經濟發展、金融自由和創新、制度的適宜供給,在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中同樣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中國經濟的持續較快發展和國際經濟地位的不斷提升,是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的堅實基礎和有利環境;而金融改革的不斷深化和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的不斷推進,則為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提供了強大的發展空間和極為重要的嶄新推動力。尤其2013年9月掛牌的上海自貿試驗區的金融創新改革,使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面臨前所未有的新機遇,成為其加快進程、葆有活力、持續提升自身地位的關鍵契機。正是在上海自貿試驗區金融改革創新及其金融模式和金融產品轉化的聯動效應下,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不斷向更廣的維度延伸。無論金融市場的拓展,還是金融機構的集聚,抑或金融基礎設施的完善,均有長足的進步;尤其被視為制約金融中心建設的重要核心和最大挑戰的資本項目,取得關鍵進展;融資效應已成為上海金融市場帶動實體經濟發展的紐帶,首個總部設在上海的國際多邊金融組織金磚國家新開發銀行開業運營,上海國際金融中心的國際影響力和國際化水平不斷加強。IFCD Index表明,從2010年到2015年,上海的“成長發展”在全球金融中心中保持第1,“金融市場”、“服務水平”、“產業支撐”分別前進1位、13位、1位到第6;尤其需要注意的,“國家環境”由21位大幅提升至2013年的第5,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上海自貿試驗區的金融改革創新以及由此形成的有利于金融發展的適度的制度供給。
盡管如此,在上海加快國際金融中心建設,對香港、新加坡等區域性金融中心構成一定沖擊之時,國際經濟金融環境變化以及其他金融中心對上海的沖擊也在加大;僅就中國國內而言,隨著天津、福建、廣東自貿試驗區的構建,以金融為抓手的上海自貿試驗區不再一枝獨秀,同樣需要進一步提升自身的競爭力和對國際金融機構及市場的吸引力。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在不斷崛起的同時,自身建設所面對的挑戰雙向特征明顯。
四、新興國際金融中心的形成原因、發展定位和策略:特色與前景
除具有地理位置優越、時區合適,社會政治環境和諧穩定、基礎設施先進完善,有利于國際金融資源的集聚與擴散,尤其國際金融機構多元、金融中介服務體系發達……這些與傳統國際金融中心同樣的特征,由于形成原因、發展定位和策略的不同,新興國際金融中心也呈現出烙有自身鮮明印記的發展特色。
1.特色:多為政府推動型、多屬隔離性區域性國際金融中心、分散且策略各具特色
就形成模式而言,與倫敦、紐約傳統國際金融中心經濟和金融發展到一定階段的自然形成型不同,新興國際金融中心多為在自身經濟和金融尚未發展到相應程度的政府推動型。但是,這一超越發展階段、突破相關限制快速成長的自覺的人為結果,即政府有意識的金融戰略規劃和政策措施的作用發揮,也需要有國際經濟和金融發展的特定機遇,并且政府的引導和促進作用能夠與之相吻合,也就是說可以充分發揮自身在地理位置和經濟環境等方面的優勢,切實抓住轉瞬即逝的機遇為我所用。也正因如此,新興國際金融中心多形成于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與歐洲美元的產生使資本跨國流動并流向資本管制相對寬松的地區緊密相連。如,新加坡獨立之初所確立的金融立國政策和金融市場國際化戰略得以成功實施的重要因素,是世界政治經濟局勢變化尤其歐洲美元市場興起所帶來的關鍵機遇;而較之其他亞洲競爭對手適時決定為離岸金融業務松綁、率先建立亞洲美元市場則最終成就了其能夠作為區域性國際金融中心崛起的競爭優勢。建設上海國際金融中心是中國的國家戰略,通過地方立法和規劃促進金融發展是其建設的重要路徑,但其進程的真正加快,與中國經濟的崛起和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后國際經濟金融格局的調整密不可分。
就發展定位而言,因為源于離岸金融業務的興起,與國際資本流動性的日漸增強、國際金融風險規避的日益盛行密切相關,政府推動型的新興國際金融中心不似倫敦、紐約傳統國際金融中心通常集國際經濟中心和國際貿易中心于一身,除大量避稅港型的名義國際金融中心外,功能型國際金融中心多屬隔離性的區域性國際金融中心。前者主要包括中美洲的巴哈馬、開曼群島和中東的巴林、迪拜,后者以東亞的新加坡最具代表性。也正因如此,就地域而言,新興國際金融中心也不再僅僅局限于傳統的經濟發達地區,而是廣泛分布于全球各地,呈現出由集中向分散、日漸網絡化的發展態勢。更為重要的是,這些相對分散的新興國際金融中心為保持并強化自身的競爭優勢,均結合自身實際采取了各具特色的發展策略。如,新加坡最先確立的是亞洲美元市場的中心地位,而中國經濟和資產管理業的迅猛發展促使其轉向資產和風險管理中心;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到2020年要與中國的經濟實力、人民幣的國際地位相適應;迪拜國際金融中心瞄準的是中東金融市場話語權。
2.前景:挑戰力增強;仍需以自身金融發展和自由為基礎,擴大金融的集聚與輻射
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后,與全球經濟貿易重心的改變相適應,國際金融中心的全球布局呈現向東轉移之勢;盡管無論GFCI還是IFCD Index均表明,倫敦、紐約傳統國際金融中心的核心地位尚無可能被撼動,新興國際金融中心的挑戰能力還是日漸增強,且在金融成長的穩定性方面表現相對良好。
需要強調的,政府推動型國際金融中心仍然要以自身金融的快速發展為基礎,金融集聚是新興國際金融中心形成并發展的核心。盡管這些分散的新興國際金融中心各具特色,而資本來源的國際化依然是其基本共性,也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只要放松管制、降低稅負,形成有利于金融高效發展的自由的金融環境,就有可能擺脫諸如自身資本之類的傳統限制,在全球離岸金融發展的過程中獲得成為國際金融中心的相對優勢和競爭機會。也正因如此,通過持續的金融創新、適宜的制度供給,不斷優化金融生態環境,進一步提高金融服務所必需的金融信息的可獲性與可靠性,增加金融資產的流動性和配置的有效性,從而使規模經濟效應不斷擴大、融資成本和投資風險進一步降低,保持并增強自身對國際金融資源的吸引力,最大限度地發揮國際金融中心的集聚和輻射能力,是新興國際金融中心崛起之后仍能健康發展并形成良性循環、具有廣闊前景的關鍵要素。如,新加坡不但首發亞洲美元債券、大額美元浮動利率可轉讓存單,而且建立了亞洲第1家金融期貨市場,金融產品的日漸豐富和金融市場的不斷完善使其亞洲美元市場的中心地位得以鞏固和強化。巴哈馬則為反面例子。其最初是避稅港型名義國際金融中心的領頭羊,但由于獨立后日趨嚴厲的金融監管引發離岸國際金融機構的擔憂和向外遷移,自身的地位也逐漸被開曼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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