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旅游為名的偷渡生意

李軒甫

2015年初，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旅游團從海口飛抵韓國，然而帶團導游第二天早上發(fā)現(xiàn)這個旅行團的15名成員全部突然失蹤。經(jīng)驗豐富的導游頓感不好：這很可能是有預謀的偷渡。

報警電話打回了海南，隨著警方的調(diào)查深入，一家名為“金蘋果商務(wù)咨詢中心”的公司進入了警方視野。

當女記者遭遇男海歸

2014年10月，曾供職于山東一家媒體的女記者張渝蘋，在山東省威海市乳山市開了金蘋果商務(wù)咨詢中心，這是一家從事家政、勞務(wù)等咨詢的公司。開業(yè)后不久，她聽說2014年之后去韓國的簽證比較難辦。她聯(lián)想起當記者時曾有一個朋友說過可以幫忙辦理韓國簽證的事宜。

真是無巧不成書。幾天之后，有3名客人來到金蘋果商務(wù)咨詢中心，向張渝蘋詢問是否能幫助辦理到韓國打工的簽證，由此，張渝蘋便動了通過辦理出國簽證從中賺取中介費的心思。她答應3名客人說：此事可辦，但需收一定中介費。你們過幾天再來。

客人走后，張渝蘋很快聯(lián)系上她的朋友，經(jīng)朋友介紹認識了在海南省巨恒至遠旅游公司的法人代表伍約拿，此人曾在美國接受過多年的教育，是一名海歸，對于出國簽證手續(xù)的辦理有一些門路，事情辦起來順風順水。二人接頭后，伍約拿答應了張渝蘋的提議。

幾天后，張渝蘋聯(lián)系上了3位客人，雙方談妥后，收取了姜某等2人每人4.5萬元，收取董某3.7萬元，并將姜某、董某等3人的信息發(fā)給伍約拿，當伍約拿收到要辦理旅游簽證人員身份信息后，迅速以自己的名義與相關(guān)旅行社簽訂了3名客人出國游泳的協(xié)議書，為姜某、董某等3人報了一個費用3580元/人，2015年1月27日到韓國首爾濟州島6日游的旅游團。

之后，張渝蘋帶著姜某、董某等3人從山東來到海南與伍約拿匯合，1月27日他倆將姜某、董某等人送到海口美蘭國際機場，恰在此時，由于董某感到身體不適放棄登機。最后只有姜某等2人安全抵達韓國并成功脫離了旅行社，留在韓國打工，至今未返回中國。

第一次組織他人以旅游之名，偷渡韓國成功之后，張渝蘋沒有忘記伍約拿的誠心幫助。通過與伍約拿的合作，自己不但賺到一筆可觀的中介費，還結(jié)識了能辦事會辦事的伍約拿。欣喜之余，張渝蘋給伍約拿匯了4000元好處費，并給伍發(fā)了“合作愉快，來日方長” 的 短信。

從此，張渝蘋開的“咨詢中心”，實際上干起了中介公司的活，開始盤算著通過介紹客人出國或出國務(wù)工的業(yè)務(wù)，在她看來仿佛找到了一條發(fā)財?shù)慕輳健?/p>

15人旅行團神秘失蹤

經(jīng)過一次合作后，張渝蘋敬佩伍約拿的辦事能力，而伍約拿又輕而易舉地拿到了4000元報酬，可謂是利益均沾，彼此嘗到了鋌而走險的甜頭，雙方各得其所都很滿意。當張渝蘋向伍約拿提出建立長期合作關(guān)系時，兩人一拍即合。

謀定而后動。有了上次的成功經(jīng)驗，他們的膽子便大了起來，經(jīng)過一番精心謀劃，他倆決心來個大動作，大賺一筆錢。2015年2月初，他倆組織了一個16人的“旅游團”非法出境，張渝蘋收了馬某、王某等16人共計55.5萬元的中介費，同時對伍約拿承諾，事成之后每個人分給其5000元好處費。

伍約拿屈指一算，16人每人5000元，整整是8萬元。相當于自己一年工資。何樂而不為呢，為防止日后東窗事發(fā)，這次伍約拿留了個心眼，他在幫這16人報旅行團時用的是“陳大文”的假名。經(jīng)過半個月的操作，16人的赴韓國簽證手續(xù)全部辦妥。并將情況反饋給張渝蘋，張渝蘋聞訊大喜過望。幾天后，這16人分3個航班飛抵海南，與張渝蘋、伍約拿匯合。在出發(fā)之前，伍約拿收到旅行社的消息，說其中1名“旅客”因其他原因無法出游。2015年3月5日，其余15名“旅客”成功到達韓國。

然而，令海南某旅行社帶團導游汪某大惑不解的是，當他所帶15人旅行團隊抵達了韓國后，與韓國當?shù)亟哟穆眯猩鐚雍茫?5位旅客被安排入住了酒店，導游汪某用餐后便回房間休息了。就在此時，客人卻按照事先各自的計劃，脫離了旅行團，各奔東西打工去了，對發(fā)生的這一切導游汪某卻沒有任何察覺。

翌日一早，當他核查客人入住情況時，驚奇地發(fā)現(xiàn)，所有房間都顯示的是無人入住狀態(tài)，經(jīng)過進一步檢查，房間內(nèi)的行李也都完好無損，唯獨客人杳無音訊。事發(fā)突然，15位旅客的神秘失蹤讓汪某大為震驚。汪某深知15人不明失蹤，事情重大，立即給海南某旅行社打電話報告了情況。海南某旅行社法人代表劉某得知情況后，感到事態(tài)嚴重，立即向海口市龍華公安分局報了案。

名為旅游，實為偷渡

警方接報后，隨即立案展開偵查。根據(jù)報案的具體線索，他們兵分兩路，一路趕赴海南省巨恒至遠旅游公司將伍約拿捉拿歸案，帶回警方審訊室。面對辦案人員的訊提問，這個從小在美國長大，有著研究生學歷，現(xiàn)年32歲的廣州人，3年前回國做生意，后在海南巨恒至遠旅游公司任負責人，同時，供職于海南甲國際旅行社出入境部門的伍約拿，對自己組織偷渡的行為，該當何罪，是心知肚明。

沉默片刻后，他便供認了自己與張渝蘋合作，先后兩次以旅游之名，組織17人赴韓國打工，從中收取好處費的作案全過程。

另一路當日起程奔赴山東威海市乳山市蘋果商務(wù)咨詢中心，當場將張渝蘋抓獲。同時，繳獲了姜某、王某等19人出入境記錄查詢單，內(nèi)地居民因私出境證件簽發(fā)信息。海南省旅游委的受理通知書及旅游名單、旅游保險單等相關(guān)證據(jù)。辦案干警隨即將張渝蘋押回海口。2015年4月13日，因涉嫌組織他人偷越國境的伍約拿、張渝蘋被同時逮捕。經(jīng)審理，張渝蘋對自己與伍約拿聯(lián)手組織他人偷越國境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并退出10萬元違法所得。此案偵查終結(jié)后，移送海口市龍華區(qū)檢察院審查起訴。

2015年12月14日，法院開庭審理此案，檢察機關(guān)指控，被告人張渝蘋、伍約拿違反出入國境管理法規(guī)，非法組織19人偷越國境。涉案金額共48.58萬元，人數(shù)眾多且違法所得數(shù)額巨大，情節(jié)嚴重。迄今為止，偷渡國境的17人仍未回國。為此以涉嫌組織他人偷越國境罪提起公訴。法院經(jīng)審理，依法判處伍約拿有期徒刑七年二個月，并處罰金五萬元；判處張渝蘋有期徒刑七年，并處罰金五萬元。

一審宣判后，伍約拿、張渝蘋不服，遂提起上訴。海口市中級法院經(jīng)審查認為，上訴人伍約拿、張渝蘋為謀取非法利益，違反國家有關(guān)出入國境管理法規(guī)，以辦理旅游簽證的形式，非法組織多人出境，其行為已構(gòu)成組織他人偷越國境罪。伍約拿、張渝蘋兩次共組織19人非法出境，其中2人因身體等原因未能出境外，其余17人全部非法出境，人數(shù)眾多，二上訴人分工合作，各負其責，共同完成非法組織多人出境的犯罪行為，在共同犯罪中均起主要作用，均為主犯，依法應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chǎn)。

鑒于伍約拿、張渝蘋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認罪態(tài)度較好，張渝蘋積極退回違法所得，對上訴人伍約拿、張渝蘋予以從輕處罰。一審判決認定的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定罪準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2016年3月30日，海口市中級法院當庭作出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辦理此案的檢察官認為，此案中偷渡者與組織偷渡的犯罪成員巧妙配合，使得17名假游客成功偷渡到韓國。法院對兩名被告人繩之以法，是伍約拿、張渝蘋罪有應得。但這并不代表偷渡這一違反法律的冒險能讓偷渡者保障自身安全。懷著僥幸心理的偷渡者們應該銘記的是：在犯罪團伙手中偷渡者永遠是弱者，是他人為了謀取利益的犧牲品。

辦案檢察官同時提醒人們：出境工作、就業(yè)本屬合理訴求，但在辦理出入境業(yè)務(wù)時，一定要通過正規(guī)途徑辦理合法簽證等必要手續(xù)。許多未通過正規(guī)途徑辦理出國手續(xù)的務(wù)工人員直到出國后，才知曉自己“被偷渡”，從而陷入“身份不明”的被動局面，因此，廣大意欲出國務(wù)工的人員，一定要通過正規(guī)中介、正規(guī)途徑出國務(wù)工，以保障自身的合法權(quán)益，謹防被騙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