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學是12世紀文藝復興留給后世最重要的遺產。行會制度的發展、城市的復興和翻譯運動為大學的產生創造了重要條件。牛津大學便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一所。牛津大學是教師和學生在與市民、城市和教會等勢力的斗爭中逐漸形成,是由學者組成的行會。從其與城市當局、教會的關系演變和其享有司法權的逐步世俗化可以看出牛津大學特權涵蓋范圍的廣泛性。另外,牛津大學也具有流動性與國際性、特權性以及風氣自由的特點。牛津大學模式影響了后世大學的模式和理念,構成了英國和西歐教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關鍵詞:英國;牛津大學;體系建構
中圖分類號:G649.5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牛津大學的興起是社會發展的結果。它繼承了12世紀文藝復興以來的西歐文化傳統,伴隨著城市的興起而誕生,在教權和王權的支持下日益壯大,同時,伴隨著興起,牛津大學也表現出自身的特征。筆者試從大學興起的條件、學校體系建構、學校特征等三個方面探討牛津大學早期的發展歷程。
一、 大學的興起
隨著城市新的經濟、政治、文化的發展,社會日益需要更高層次更專業化的人才。中世紀大學的崛起與發展正是適應了這一需要而應運而生。大學是“12世紀文藝復興”的產物。“12世紀不僅是學術復興的時代,而且是機構創新的時代,主要表現為高等教育機構的創建。它以修道院和大教堂學校為起點,以最早的大學的出現結束”。[1]259也就是說,伴隨著12世紀知識的擴展,大學自然而然誕生了,知識革命興起的同時伴隨著機構革命,他們之間的關系是相輔相成的,其中,城市復興和翻譯運動功不可沒。
(一)城市復興與知識分子的誕生
“在西方國家,中世紀的知識分子隨著城市誕生而誕生。在城市同工業和商業共同走向繁榮的背景下,其作為一種專業人員的知識分子出現了,并在實現了勞動分工的城市里開始安家落戶”。[2]4城市從11世紀開始走向復興,到12世紀,城市既是商業中心,又是知識中心。思想上的繁榮與復興伴隨著西方國家經濟與社會結構的變化而來,人們求知的熱情被激發,大量被吸引到城市。由于自身具有的學術魅力,教師往往能吸引大批追隨者,反過來學生蜂擁而至又促進教師數量的增加,學校的規模逐漸擴大,設備逐漸完善,慢慢擴展為大學。如在巴黎大學任職的阿伯拉爾,其深邃的思想和獨到的見解吸引了大量學生慕名而來,從此在法國,巴黎成為最受歡迎的學術中心之一;在博洛尼亞大學,當歐內烏斯(Imerius)講授法律時,便引來一大批追隨者,他也因此被冠以博洛尼亞大學法律之燈的稱號。巴斯奎爾曾說:“大學是‘人組成的”,[3]即大學由教師和學生組成。由此可見,大批知識分子因名師執教而來,并在以后和名師一起構成了大學的主體即學生與教師。而城市也有能力提供滿足大量學生與教師的物質條件和自由寬松的氛圍。對知識的渴望和人才培養的需求,使城市中的學校數量得以增長。
城市中存在著各種按照商業和手工業進行勞動分工的職業,城市居民以此建立行會,以達到自我防衛和自我管理的效果。“與封建等級制不同,行會中雖然也存在師傅、幫工、學徒這樣的等級,但其并不是固定的,一個人只要遵守行會的規定,通過公共考試,就可以向上流動”。[4]從此隨著行會制度的發展成熟,知識分子便以此為參照建立自己的行會,他們模仿商人行會組織,集聚于一處,成立學者階層的社團(即中世紀大學的最初機構),以達到在與教會、市民、城市當局等各種勢力的斗爭中保護自身權利的目的。巴黎大學是由教師組成的社團,博洛尼亞大學是由學生組成,牛津大學則是仿照巴黎大學的模式,也是一種教師的社團。“從嚴格意義上講,早期中世紀大學只是一種行業組織,一種來源于手工業行會在智力生活領域內形成的行業組織”。[5]503“‘教師和學生們的社團是最早的而且仍然是最好的大學定義”。[1]260
(二) 翻譯運動與大學知識和方法
這一時期希臘文和阿拉伯文著作的翻譯者無疑為大學的興起提供了許多知識的源泉和方法。“真理不僅是時代的兒女,而且是地理空間的產物。城市是把思想如同貨物一樣運載的人員周轉的轉車臺,是精神貿易的市場與通街”。[2]11在12世紀,當西方國家幾乎還沒有原材料可出口時(不過紡織品生產已漸趨繁榮),從東方,從拜占庭、大馬士革、巴格達和科爾多瓦運來了珍奇的產品和昂貴的物品。除了調味品與絲綢外,中世紀的手抄本也把希臘——阿拉伯文化帶進基督教的西方。雖然翻譯運動開始于西西里和意大利南部,但翻譯運動主要還是在西班牙的托萊多進行的,“基督徒們也來到被異教徒于1087年重新占領的托萊多,在那里,從1125年至1151年,基督教的翻譯家在大主教萊蒙德的保護下工作”。[2]12“托萊多翻譯學校將亞里士多德的整個文集以及許多偉大的穆斯林和猶太哲學家及科學家的著作翻譯成拉丁文,因而在一段時間,作為一個文化中心,托萊多與巴黎和波隆那齊名”。[6]20712世紀的翻譯家是這次復興運動的先驅,他們在西班牙專心致志研究的對象不是伊斯蘭教,而是希臘和阿拉伯的科學文獻。這些最早類型的研究者和專業化的知識分子為西方國家填補了希臘拉丁遺產在西方文化中造成的空白。哲學、科學、亞里士多德的物理學、邏輯學和倫理學,所有這一切都是這些翻譯工作者的巨大貢獻。當然,比這些材料更重要的,也許就是方法了:求新探索的好奇心、推斷力,敢于突破傳統的理性精神等。總之,新知識的傳入,吸引著具有旺盛求知欲的青年人從四面八方匯聚到一些著名的教師門下求學,漸漸組成教師與學生的行會。“只要知識僅僅局限于中世紀早期的文科七藝,大學就不可能產生”。[1]102這些新材料使得基督教教義被知識分子們融合到古希臘的哲學與科學當中,經院哲學應運而生。它是中世紀偉大的知識創造。
二、 牛津大學的體系建構
(一) 大學特權的逐步獲得
牛津大學與牛津城之間的關系演變經歷了一個較為漫長的過程。正是在這兩種勢力此消彼長的過程中,牛津大學獲得的特權逐步增多。二者之間的關系存在著不和諧的方面。牛津大學的大學師生與市民不僅在文化上存在沖突,在政治、經濟、商業利益也經常有摩擦。“城市居民與大學之間的矛盾可以從當時的流行語(Town and Gown)(城鎮與學袍)中得到很好的反映”。[7]大學常常通過遷徙或罷課來爭取相應的特權。城市當局考慮到城市的發展,便不得不對大學做出種種讓步。因為在一個城市全部人口中,大學師生占有的比例并不小,如果一所大學開始罷課或者遷離,這不僅會影響到城市的聲譽,更重要的是使城市喪失因大學團體活動所帶來的數目可觀的經濟收入和一大批已有的、潛在的消費人群,同時也將使城市官員失去接受教育、提升素質的場所。因此,城市當局也爭相滿足大學的種種特權要求,一方面為了防止教師和學生遷到其他城市去,想方設法留住本城的大學師生;另一方面提出各種優惠條件,并發出誠摯的邀請,以吸引其他城市的大學到自己的城市來。
這種明顯的讓步妥協可以從牛津大學與城市的幾次沖突的最終處理結果中看出。隨著牛津大學人數的增長,一系列保護牛津大學的皇家令狀的頒布使得大學地位日益提升。尤其是英國愛德華一世頒布的1275年特許狀,“牛津大學特權的發展也揭開了新的歷史篇章。1275年特許狀授予校長一種廣泛的審判權,無論來自任何地方和任何黨派的學者,其個人行為都歸屬校長管轄”[8]55;而1288年爭端引發了牛津城北的地方總管與大學校長之間的矛盾。牛津城北是一大片寬廣的街道和開闊地帶,學校欲將其作為操場使用,引起了地方總管的強烈反對,由此雙方產生了矛盾。案件由國王咨議院審理,最終結果是:大學的權利得到了支持,那位多管閑事的地方總管則被免去了在牛津的職務;1290年,在國王和議會的判決下,校長首次獲得了明確而具體的審判權力,從此之后學校奉行的學術至上的宗旨開始擁有了法律上的支持,并且除了殺人及故意傷害罪之外,若當事人一方為大學職員,校長則擁有犯罪案件的審理權;至此,“大學被恩準的自主管理權已經擴展到教師的‘家庭成員(即雇工和仆人們),同時也普及到儀仗前導、羊皮紙制造者、照明用具制造者、作家、理發師以及其他穿制服和長袍的工作人員”。[8]57
1335年酒館事件可以說是牛津大學發展歷史上的一次重大危機但也為牛津大學爭取到了大量特權。這次危機源于一次酒館沖突,大致情形是:以釀酒商為代表的市民們與學者們因酒的質量問題發生爭執并演化為武力對抗。在這次暴力事件中,學者死傷眾多,一年之后,學者們以“罷課”來要求國王對“暴徒”進行懲處以及對大學人員進行赦免并獲得進一步保障。1335年6月,國王發布了一項賜予大學特權的特許狀,懇請教師們恢復教學。可以看出,本次事件的最終處理結果是大學獲得了新的特權,而城市再次蒙羞。從此以后,面包、烈酒和啤酒的法定價格,度量衡的法定標準,對壟斷和囤積案件的審理權力,對“食物的管理”,對大學教職員工以及校外人士雙方攜帶武器行為的懲治,對清理和鋪設街道的管理,對擁有特權者財產的估定及納稅標準的制定等的處理權,完完全全地單獨歸于大學校長名下。作為懲罰,市民還需繳納罰金,主教給予牛津大學以“宗教慰藉”的精神補償,并每年舉辦“神圣學者紀念日”,一直持續舉辦到1825年。令人驚異的是,這次事件中的一些主要違法者得到了特赦,“對首惡的仁慈以及對大眾的苛刻,這種鮮明的對比反映出中世紀觀念的特性:即共同特權的獲得建立在共同責任之上”。[8]62這里的共同特權應指大學特權,共同責任指城市市民責任。直到14世紀初,對于大學與城市之間長期爭論的每一項內容,前者都贏得了永久性的勝利。從此以后,整個牛津城都在實質上處于大學的統治之下,正如海斯汀所講:“大學,在不幸中茁壯成長”。[8]51
(二) 大學司法權的世俗化
1066年諾曼征服后,英格蘭在引進西歐大陸封建主義的同時,也移植了一個相對強大的封建王權。歷代英王不愿看到司法權四分五裂的局面。于是,在不打破封建制度框架的前提下,諾曼王朝的國王們在1086年“末日審判”①的基礎上,巧妙地利用自己既是一國之君又是封建大宗主的身份,借助“國王安寧與正義”②與“索爾茲伯里誓約”③為司法管轄權的世俗化找到理論依據。12世紀,金雀花王朝的開創者亨利二世采取一系列措施大力擴張國王司法權,奠定了英國早期司法體系的基礎,有利于早期英國司法管轄權的世俗化以及普通法④的形成。就像梅特蘭所講:“在我們的法律史上,亨利二世統治時期具有極端的重要性,因為整個英格蘭的法律在這一時期從形式到實體都在發生變化”。[9]136
英國司法管轄權的集中對以后英國普通法的形成起到了直接的推動作用。因此在這樣一種背景下,當教會與大學展開司法權的爭奪時,國王自然是站在大學的這一邊,設法加強大學司法權的世俗化,以便于國王司法管轄權的擴張。牛津大學管事法庭的設立、對犯事學者的優待以及處罰方式的溫和均可體現其司法特權范圍涉及之廣。尤其是“學者優待權”:這項權利只給予同大學關系密切的校外特權人士、學者的仆人,以及諸如抄寫員、文具商等參與學校特殊交易的人員。大學會設立專門的管事法庭,在大多數的案例中,犯事的大學教職員工都會受到大學設立的“管事法庭”的比較溫和的處理。而校外犯事者沒有這樣的優待。學者優待權甚至使得大學擁有了對犯下反叛罪或其他重罪的大學成員實施判決的權力。當時凡是涉及校內人士的,以及其他一切與大學具有特別商業關系,同時又愿意遵守大學法則、享受與大學同等特權的校外人士的任何形式的爭執,都要由校長法庭解決。
(三) 牛津大學早期與教會關系的演變
研究牛津大學早期與教會的關系演變對于了解牛津大學早期內部組織機構獨立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首先是在由牛津大學早年培養出的羅伯特˙格洛泰斯特擔任主教期間,他一如既往的保護和鼓勵大學,教導教師們如何從事學術研究,而牛津的教師們也對其表示心悅誠服,大學與主教關系和諧;到了亨利主教任內,二者之間第一次產生了嫌隙,爭論的焦點在于牛津大學到底應該實行自治還是由主教統治,二者的爭執一直持續到1257年。亨利主教與大學的對抗表現在學校內部即為教師們與大學攝政團的對立,最終大學堅持制定了新法規,朝著自治的道路方向發展。再后來,通過一系列擴大的皇家特權,校長終于被授予了獨立的大學治理權;而在理查德主教任內,雙方再次保持了和諧并大力支持大學特權的擴張和行使,通過一系列宗教命令在宗教議事會上鄭重承認了牛津大學的種種特權;最后是薩頓主教,他與大學摩擦不斷,牛津全體成員從傳統習俗的角度出發,針對主教,要維護大學理念下學者的基本權利。總體而言,薩頓是最后一個試圖嚴重干涉大學內政的主教,后迫于英格蘭大主教的壓力,不得不向大學做出讓步。而大主教支持大學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牛津大學的校長還具備另外一層身份:即大主教代表。毫無疑問,也正是在大主教的支持下,大學從林肯教區主教手中陸續獲得了諸多管理權和自治權。至14世紀早期,大學在與主教斗爭的過程中實質上已成為二者中更具實力的一方。
因此,“牛津大學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宗教真空狀態下的產物”,[8]70也可以說,牛津大學是伴隨著一步步首先從主教,繼而又從坎特伯雷大主教的控制下解放出來,并逐漸走向獨立自治的道路。
綜上,大學特權涵蓋范圍的廣泛性正是英國大學的一個獨特性格。起初是其他行業的社團與大學的教師社群共享牛津城,但后來大學逐漸變得更有勢力并最終主導了這座英格蘭的重要城市,由此可以看出牛津大學在城市發展中的重要地位。同時牛津大學的這段發展歷程也反映出中世紀的牛津城所遵循的是一種獨特的英國式的治理體系:這是一種既非地方分權,也非中央集權,而是一種在中央巡視和控制下的地方享受自治權力的治理體系。
三、 牛津大學的特點
(一)流動性與國際性
中世紀牛津大學的國際性離不開其宗教性的特點。中世紀大學是按照教會的獨特生活方式去活動的,其特別重視教會的國際性質和世界性質。大學教育的基本原則是遵循教會的教義,拉丁語作為教會的通用語言也成為他們的語言。無論教師或學生,只要是大學的成員,大多數都是享受‘僧侶生活待遇的預備人員或在職人員。大學具有宗教團體和教會一樣的國際性質,這便使得學生和教師養成勇于冒險的精神和樂于到國外居住的習慣。中世紀的牛津大學匯聚了歐洲各個國家的師生,他們通用拉丁語,全歐洲基督教世界都會認可由大學頒發的學位證書,牛津大學的畢業生可以去歐洲各個大學任教。整個中世紀大學的學生階層都具有超強的流動性和超強的國際性。“博洛尼亞有英國的執事長(Archdeacon)和德國的民法學家,巴黎不僅有瑞典和匈牙利的修道士,還有英國、德國和意大利的修道士。甚至大教堂學校也吸引了阿爾卑斯山以外以及英吉利海峽對面的學生。不僅如此,一個學生可能上多個學校。12世紀初,美茵茲的阿達爾貝和12世紀末巴佐什的居伊都在北部的巴黎和南部的蒙彼利埃求過學”。[1]277另外,中世紀牛津大學的入學要求沒有任何語言、智力、國家或社會的限制,也無固定的入學時間,其不論出身和來源地,不論富裕或貧窮,不論身有殘疾或是健康,牛津大學接受任何想進入大學學習的人。其最低要求便是入學者的道德品行和宗教信仰,并在最后獲取學位時參加相關的考試。這也從一個側面體現出了中世紀牛津大學的民主性和平等性。
(二) 特權性
王權與神權的斗爭貫穿了整個中世紀,大學便是處于這兩種權力的夾縫中。大學師生為維護自身權利從普通市民爭取自由的斗爭和起義中尋找榜樣。大學亦在市民、貴族、國家和教會等各股力量斗爭的夾縫中尋找發展機會。各股勢力也為了各自的利益竭力討好大學,“權威者們為了使大學改變其吸引力,從一方轉到另一方,爭相給大學以贊助”。[10]159牛津大學便是在與世俗社會以及教會的斗爭中逐步獲得特權。牛津大學就像一位平衡大師,游刃于多角矛盾沖突的夾縫中,保持一種絕妙的平衡以獨立存在。
牛津大學初建仿照巴黎大學模式,作為一種師生的行會,享有很多被國王或教會授予的特權,如司法自治權、居住權、罷課權及遷徙權、教學許可證頒發權、免稅權等。再加上教學上形成的辯論之風,形成了大學學術自由、大學自治的精神。居住權除了給予師生們基本的人身保護和公民權利外,還有一些別于普通公民的優待,如固定租金和提供房屋等優待;司法自治權、罷課權和遷徙權在前文已有論述,此處不再贅述。至于免稅權,中世紀的稅收完全來自農民和平民,牛津大學的師生們是免稅的并被賦予了教士和貴族的待遇;此外還有所謂的“教師通行律”即“大學得發證書許其教師講演各處而免除考驗之權,及‘停講,即當教師與大學所賦予的權利相違背時,得停止講演的特權……1129年牛津大學遂由國王亨利一世(Herry I, 1068-1135)賜予該校最為實際的增添的權利,按王當時和巴黎的有能力的教師和學生的約定:“如君等自愿遷入吾英倫王國,而留學于此,吾人將特為指定城、邑都市,為君等安身之所,一切得任君等自由擇用,且能以種種妥善之法,令君等安享自由及太平之幸福也”。[11]85這項諭令吸引了大量巴黎優秀的教師和學生,人數的快速增長,為以后牛津大學的進一步發展奠定了基礎。中世紀大學特權的獲得,為牛津大學進一步獲得自治權、擺脫世俗政權和教會的的過多干預、走上獨立自主的發展道路奠定了權利基礎,也成為近現代大學爭取自治和捍衛學術自由的至關重要的精神武器。
(三) 牛津大學自由風氣的形成
人一旦有了特權,就容易變得造次輕忽起來。而如上所述,中世紀的牛津大學既得有這些權利,于是慢慢就變得獨立起來。具體到學生身上,既然擁有了諸多特權,便慢慢變得放縱無忌起來。“當日他們的情形,似乎極為分散,耗材敝神,以求佚樂,喧嘩好怒,易起爭端;與城中百姓時起沖突,即他們自己群內,亦時有不和之事出現,每一邦團,常常盡量虐待其他邦團。例如由巴黎一些學生互相控告之案,知其中盡有許多酒徒、浪子、紈绔子、饕餮之徒、強暴漢、登徒子和行險僥幸的人”。[11]86我們知道,有時候當一部分人比較另類的見識或者其鋪張夸栩的舉動被賦予自由行動的權利之后,那么自然而然難免會使這些學生漸漸淪入所謂的不潔惡習和淫邪穢行當中去了。這種情形,在那時被叫做“漂流學生”(Wandering Students)的生活中尤為顯而易見。“這一班人,是由那種修行主義墮落的結果所生較自由的生活,和一般社會贊許那以僧侶為例的漂泊的習俗這兩種原因產生出來的”。[11]86也就是說,他們既繼承了僧侶遺留下來的漂泊的習俗,但同時卻拋棄了僧侶本身所具備的苦修的性格。所以這等學生和僧侶有相似的地方,即當他們由一個大學漂流到另一個大學時,也是以乞討為生。這就使他們只顧目前,不計來日,變得游蕩怠惰,甚至滋生出種種不德不雅的行為,更別提對其進行人格上的培養了。其中一些人由于過于迷戀這種生活,為了使其長存不敝,組織了一種假擬的類似于漂流學生的會社,叫做“古烈亞(Goliardi)或游蕩子(Vagantes)”。[11]86有趣的是,在這樣一種墮落的氛圍中,夾雜著一種令人愉悅的日耳曼和拉丁的歌曲。之所以出現這樣一種情況,大概是想表達他們對那種不為一般禮法所容許的種種放縱無忌的快樂的欣賞,同時也是對當時教會的拘泥于繁文縟節及腐敗的情狀和社會上的種種束縛的抗議。此種歌曲的各種匯集,曾流傳至今。
四、結語
牛津大學的創建為進一步傳承和發展英國文化提供了載體。首先,從社會史的角度來看,牛津大學的興起和早期的獨立發展歷程抑制了當時的教會特權的擴張和神學觀念的傳播,使得科學世俗文化知識逐漸深入人心,為世俗政權進一步擺脫教會的控制奠定了基礎;其次,從教育史上來看,牛津大學的興起是英國社會開始走向繁榮昌盛在文化上的初步表現。牛津大學不斷與宗教神權做斗爭,其不斷追求真理、追求知識的精神打破了傳統的基督教神學教育獨霸講壇的局面。并且,牛津大學仿照巴黎大學建立的“教師大學”的大學模式為后世大學所借鑒和效仿。以牛津大學為代表的中世紀大學是西方近代大學的先驅,對英國,乃至整個西歐近代自然科學的發展和科技革命的興起打下了堅實基礎。
注釋:
①谷延方、黃秋迪:《英國王室史綱》,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2004年版,第22頁。轉引自曹恒民:《試述早期英格蘭國王司法管轄權的擴張》,《南京大學法律評論》,2010年秋季卷。威廉一世繼承王位后,為了扭轉國王統而不治,中央王室權威孱弱的局面,開始在全國范圍內進行土地丈量和人口普查。自1085年圣誕節后,威廉開始了“末日審判”的調查。調查內容涉及面廣,包括耕地和人口,人口是自由人還是農奴,耕地是自由土地還是農奴份地;調查涉及眾多財產項目,從不動產到動產,包括土地、房屋、豬羊、耕牛,甚至包括餐碗、鵝鴨,這些均需一一登記注冊,使人產生末世來臨的感覺,最后將調查結果稱為《末日審判書》(Domesday Book)。這一重要措施意義在于,首先在支配全國經濟資源上,為英王提供了參考依據,其次也利于英王鞏固最高宗主權,更重要的是它為英王司法管轄權的擴張提供了經濟基礎。
②曹恒民:《試述早期英格蘭國王司法管轄權的擴張》,《南京大學法律評論》,2010年秋季卷。其依據在于“國王是正義的源泉”,有權審理“違反國王的安寧”的違法犯罪行為,并可以在地方公共法院或下級地方法院“缺乏司法”時直接給予自由民以司法救濟。這就使得英王可以突破其基于封建世俗宗主身份只能處理與其封臣之間案件的局限,為英王擴張其司法管轄權提供了理論基礎。
③曹恒民:《試述早期英格蘭國王司法管轄權的擴張》,《南京大學法律評論》,2010年秋季卷。威廉于1086年8月在索爾茲伯里召開誓忠會,要求大多數封建主向威廉王宣誓效忠:自1086年以后,所有佃戶,不問其所領之土地系直接得于王者或間接得于貴族者,其對于王均屬直接之人民。所謂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是也。因此,在英國,國王是名副其實的最高統治者。等于在宣告威廉既是王國的國王,也是可直接控制各級封臣的最高封君,凡是違背誓約者,均屬叛逆者,得爾誅之。
④約翰˙哈德森在《英國普通法的形成》中指出,普通法集中體現了英國的法律傳統。它誕生于盎格魯撒克遜時代的習慣法,深受凱爾特人和丹麥人習慣法的影響。橫向比較東方國家,普通法初創時期是一種非常簡陋的東西,相當于一些地方的習俗。到了大征服者威廉時期,其設立王室法庭,選出法官組成流動法庭,巡回各地并利用當地的習慣法解決司法問題,普通法自此開始從各地習慣法中脫胎,英國開始擁有了適用于全國各階層、各行業和各群體的法律。亨利二世時期進行的帶有明顯的中央集權色彩的司法改革,使得王室法庭與普通法庭的關系被重新界定,進一步促進了普通法的成長。約翰˙哈德森:《英國普通法的形成》,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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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許若瀟,女,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院研究生。
(責任編輯:楊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