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達也
(日本 沖繩縣立藝術大學)
宋元外銷瓷的窯口與輸出港口
森達也
(日本 沖繩縣立藝術大學)
外銷瓷,中國陶瓷,陶瓷貿易,泉州,福州,寧波
中國陶瓷的對外輸出,始于唐代后半期,至宋、元時期達到最興盛階段。本文以南宋、元兩代為中心,考察中國海外貿易陶瓷器生產地及海外貿易運輸線路的變遷。南宋、元代的中國陶瓷輸出,根據外銷地點的不同,主要的貿易港口及外銷陶瓷器的品類組成也有差異。通常而言,南宋、元外銷東南亞與西亞的線路是以泉州為出發點,而銷往日本的則是以福州與寧波為出發地。
中國陶瓷的對外輸出,始盛于唐代后半期,至宋、元時期達到最興盛的階段。本文主旨在于以南宋與元代為中心,考察中國海外貿易陶瓷器生產地的變遷以及相關的貿易運輸路線問題。
東南亞與西亞所發現的晚唐時期的中國陶瓷,主要包括河北邢窯白瓷,浙江越窯青瓷,河南鞏義窯的青花、三彩與白瓷,湖南長沙窯青釉瓷以及廣東仿越窯的粗制青瓷等品類。在印度尼西亞發現的“黑石號”沉船遺物,也包含上述遺址所發現的陶瓷制品類別。此外,除廣東的仿越窯粗制青瓷以外的窯制品組合,與中國揚州唐城發現的陶瓷器內容也頗為一致。“黑石號”沉船推定是在揚州裝載中國各地的陶瓷器,從揚州港出發,途中停靠廣州裝載廣東所生產的仿越窯粗制青瓷之后,再繼續航行西亞的商船。在唐代,揚州、廣州是當時海外交流的最大據點,但是與日本等地的交流則以明州(寧波)為主要港口。寧波的和義路遺跡出土有越窯青瓷、長沙窯青瓷等遺物,據此推測輸往日本與高麗的相同品類的陶瓷器也是以寧波港為出發地。此外,日本九州北部的博多與大宰府遺跡,出土有不少仿越窯粗制青瓷的福州懷安窯制品,因此推測有一條連結福州─寧波─博多三地的陶瓷器流通航線。

圖一 晚唐

圖二 五代-北宋早期
至五代,中國華北陶瓷的輸出量變少,外銷瓷器中的青瓷以越窯系、廣東的仿越窯青瓷為主,白瓷則以安徽繁昌窯的白瓷、青白瓷為主。華北陶瓷的輸出量雖少,但在印度尼西亞發現的印坦沉船中有少量磁州窯白釉瓷,井里汶沉船也發現少量定窯白瓷。這個階段的主要輸出港口是杭州灣岸的港口(杭州及寧波等)與廣州。
北宋時期,外銷瓷的主力產品是浙江越窯系青瓷(越窯青瓷與溫州窯青瓷)、江西景德鎮窯白瓷與青白瓷、廣東廣州西村窯制品、廣東潮州窯白瓷等。另外,耀州窯青瓷、定窯白瓷、磁州窯系等華北陶瓷器也對外輸出,不過數量不多。進入北宋末期,龍泉窯青瓷與福建陶瓷開始外銷。

圖三 北宋
至南宋,廣東陶瓷與越窯系青瓷的輸出數量變少,轉以浙江龍泉窯青瓷、江西景德鎮窯青白瓷、福建陶瓷為外銷陶瓷的大宗。福建泉州港是當時陶瓷外銷到東南亞、西亞的最大港口,福建陶瓷遂漸取代廣東陶瓷成為占較高比例的外銷瓷。福建生產的陶瓷種類豐富,包括仿龍泉青瓷(珠光青瓷)、仿景德鎮青白瓷、白瓷、黑釉瓷(天目)、醬釉瓷、鉛釉陶器,不過品質較龍泉青瓷、景德鎮青白瓷要差,應該是傾銷的廉價商品。廣東海域所發現的南海Ⅰ號沉船[1](12世紀末~13世紀初?南宋中期)及西沙諸島的華光礁Ⅰ號沉船[2](12世紀中葉?南宋前期),發現有龍泉窯青瓷及景德鎮青白瓷和福建產的仿龍泉青瓷、青白瓷、白瓷、黑釉碗(天目),磁灶窯的醬釉和鉛釉陶器,數量上以福建陶瓷為最多。福建的青白瓷又以德化窯、安溪窯等閩南的產品占大多數。華光礁I號沉船上,不僅發現了閩北松溪窯的蓖梳紋青瓷[3]和閩南南安窯的仿龍泉青瓷,閩江下游的白瓷執壺也有出土,福建省廣闊區域內窯址燒制的產品和其它地區龍泉窯及景德鎮窯的產品裝載在同一艘船中。

圖四 南宋
從打撈起的陶瓷器來看,沉船應該是從泉州港出發的。在泉州出發的船只上,不僅有福建生產的陶瓷,遠隔千里的龍泉、景德鎮的產品也大量地裝載,這并不奇怪,因為將龍泉青瓷及景德鎮的產品運送到福建的路線是存在的。從與福建接壤的浙江南部的龍泉窯把瓷器運送到港口的路線有兩條:一是從龍泉溪漂流到甌江,向著溫州的方向運輸;二是從龍泉出發翻山穿過福建,沿著閩江的支流漂流進入閩江到達福州[4]。另外,李知宴認為在這兩條路線之外還有一條從龍泉到泉州的線路[5]。南宋蔣祈的《陶記》中也有景德鎮窯的青白瓷在福建地方流通的記載,龍泉窯青瓷和景德鎮青白瓷同福建陶瓷一起裝入泉州的貿易商船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近年出版的《中國出土瓷器全集?福建》中[6],就有福建出土的為數不少的龍泉窯青瓷及景德鎮青白瓷的介紹,由此可知,這兩個窯的產品在福建廣為流通。
檢視與南海I號及華光礁I號沉船遺物年代同時期的日本各地遺址,發現的中國陶瓷主要包括龍泉窯青瓷,閩江流域和閩中區域的福建青瓷、白瓷、黑釉瓷(天目),閩南的醬釉瓷及鉛釉瓷(磁灶窯),產地不明的陶器類、少量的景德鎮青白瓷。日本發現的福建制品以閩北、閩中地域的制品為主(圖五),閩南地域的制品除磁灶窯外其它非常少,與面向東南亞、西亞的貿易船南海I號沉船及華光礁I號沉船有明顯差異,在日本基本上看不到德化窯的青白瓷及白瓷。德化窯是閩南地區規模最大的瓷器生產地,其制品從東南亞到西亞、非洲東部的地域大量被發現。在日本發現的福建瓷器則主要是以閩江流域和閩中區域為主,德化窯系的瓷器幾乎看不到。由此可知,駛向日本的船只出發地不是泉州,應該是閩北的福州。

圖五 相關的福建窯址
日本的奄美大島(西南諸島)倉木崎海底遺址發現了大量被認為是12世紀末、13世紀初南宋中期的中國陶瓷的沉船遺物(圖六)。除去產地不明的瓷器,打撈出1593件瓷器,其中龍泉窯青瓷1173件(占73.6%),福建仿龍泉窯青瓷(有可能莆田窯制品)210件(占13.2%),福建白瓷(極有可能是閩清窯的制品)189件(占11.9%),福建黑釉碗(天目)1件(占0.06%),景德鎮窯青白瓷20件(占1.2%)。龍泉窯青瓷和福建瓷器、景德鎮窯青白瓷的量相比較,是73.6%:25.1%:1.2%,龍泉窯青瓷占了總數的四分之三,福建瓷器占四分之一,景德鎮窯青白瓷只占很少的比例。考古報告將產地不明的陶瓷多數判斷為福建生產的,算上這730件,龍泉窯青瓷和福建陶瓷的破片數就差不多一樣了。所以從運輸量上看,龍泉青瓷和福建陶瓷的數量可能并沒有太大的差異。
與倉木崎海底遺址幾乎同時期的、發現大量中國陶瓷的福岡博德遺址群祗園站出入口1號灰坑(水井)[7],出土龍泉窯青瓷192件(碗135、盤29、碟27、香爐1)、福建仿龍泉窯青瓷91件(碗1、碟90)、福建黑釉碗(天目)3件、福建白瓷3件(四系壺)、景德鎮窯青白瓷13件(碗5、碟6、小壺2)。龍泉、景德鎮、福建的比例是64%∶32%∶4%。龍泉青瓷約占三分之二,福建瓷器約占三分之一、景德鎮青白瓷量很少,顯示了和倉木崎海底遺址出土瓷器相似的比例。另外,在這個遺址當中還有40件左右的壺、缽等陶器,多數被認為是福建產的。這些數量加起來,龍泉窯青瓷和福建陶瓷的數量就相當地接近了。
在九州南部的貿易據點、鹿兒島的持體松遺址Ⅱ期(12世紀中期至12世紀后半期)發現的195件中國瓷器中,龍泉青瓷占66.1%,福建瓷器占33.9%(青瓷26.7%,白瓷7.2%),龍泉窯青瓷和福建瓷器的出土比例近似于倉木崎海底遺址和博德遺址群祗園站出入口1號灰坑[8]。

圖六 相關城市、沈船、窯址、遺址
這種龍泉窯青瓷、福建瓷器、景德鎮窯青白瓷的組合,在日本各地的同時代遺址中得到印證,甚至在日本南部的琉球諸島(今沖繩)也發現同樣的組合。在琉球諸島發現的南宋時期的中國陶瓷是經過日本九州流入琉球的觀點是由龜井明徳提出的[9],已為多數學者認同[10]。持不同觀點者如金澤陽,通過對倉木崎海底遺址的分析以及琉球諸島周邊海流和季候風的考察,得出可能存在著從福建出發途經琉球諸島抵達九州的航路的推論[11]。但從福建駛向琉球諸島的中途的臺灣本島卻一直都沒有發現宋代的中國陶瓷,成為中國陶瓷分布的空白區域。但最近在臺灣北部的大坌坑遺址[12],發現了和日本及琉球諸島同樣的莆田窯的仿龍泉青瓷以及閩江流域的白瓷、德化窯的白瓷等與龍泉窯青瓷、景德鎮窯青白瓷一起出土的情況。因此對福建出發經臺灣北部、再北上琉球諸島到達九州(日本)的陶瓷運輸線存在的可能性有重新研討的必要。
毫無疑問,唐代從寧波到九州的主要貿易線路在南宋時持續存在的可能性很高,但是從日本出土數量眾多的福建制品的現象判斷,福州線路應該占據主要地位。此外,南宋時期,金朝統治區域生產的華北陶瓷的對外輸出,除了韓國(高麗朝)以外,數量極為稀少。這個時期的中國外銷陶瓷基本上是以南宋統治區域的華南地區產品為主。
從南宋末期開始,龍泉窯青瓷數量大大增加。到了元代,西亞、東南亞與日本等世界各地遺跡所顯示中國陶瓷的消費組合,龍泉窯青瓷數量超過半數,其次,景德鎮窯陶瓷與福建陶瓷亦占有一定數量,其他窯口制品僅占少數。
首先看韓國新安沉船的實例。新安沉船是1976年在韓國西南端的全羅南道新安那沿海發現的,1976~1984年進行了11次發掘調查。沉船全長約28、寬約9米,木造帆船,出土了陶瓷器20679件,金屬制品729件,銅錢約28噸等。根據木簡(貨物標簽)的記載,可知船舶是至治三年(1323年)由中國慶元(浙江省寧波)駛往日本博多的,但途中遭遇風浪而沉沒(圖六)。

圖七 元代
在新安沉船上發現的陶瓷器大部分是中國陶瓷,其中龍泉窯青瓷約占陶瓷器全部2萬件當中的五分之三,約12000件,其次是景德鎮的白瓷、青白瓷等約占四分之一,約5300件。福建制品所占比例不太高[13],有閩清窯的白瓷碗[14]、碟及被看作是閩江流域生產的芒口白瓷碗[15]、建盞[16]、南平茶洋窯的黑釉小碗[17]、德化窯褐釉[18]、福州洪塘窯的醬釉小壺(茶入)[19]等等福建各個窯址生產的多種品類。其中,建窯生產的建盞在南宋末期已經停止生產,而且內面有使用過的擦痕,可能是買的古董或者是二手的東西裝到船上的。
沉船出土的陶瓷器除了福建陶瓷以外還有華北的磁州窯系陶瓷,江西吉州窯和贛州窯的制品,江蘇宜興窯醬釉四系壺,浙江金華鐵店村窯仿鈞窯,杭州老虎洞窯元代青瓷,廣東石灣窯醬釉四系壺、高麗青瓷、日本瀨戶窯制品等等(圖八)。
從銘刻“至治三年”(1323年)的木簡和銘刻“慶元路”的青銅錘來看,這艘船于1323年從慶元(寧波)出航,從銘刻著“東福寺公用”、“東福寺公物”的木簡(貨簽)來看,這艘船可能是京都東福寺為獲得營造經費而造的貿易船,從銘刻“釣寂庵”、“營崎(箱崎宮)”等博德寺廟的木簡(貨簽)來推斷,博德是其中的一個目的地。近年,久保智康認為,由于新安沉船的金屬器中的一部分可能是高麗制作的,以及同船發現了高麗青瓷,船舶在高麗停泊后,向博德行駛的途中沉沒的可能性很大[20]。但是,從在杭州及寧波出土了高麗青瓷以及南宋時期寧波是中國同高麗王朝交流的窗口來看[21],筆者認為這些高麗制品是在寧波裝載的可能性也很大。

圖八

圖九 日本沖繩縣出土瓷器左.白瓷碗(石垣市石垣貝塚出土)右.青瓷碗(石垣市石垣貝塚出土)
另外,從新安沉船發現的福建北部的陶瓷器也不少的情況來看,這艘船的啟航地是不是福州呢?陳擎光提出這一說法[22]。但是,從近年報告的杭州南宋太廟的元代文化層(TM第3?2層)中出土了大量的福建陶瓷看來[23],福建陶瓷的流通已經達到了杭州等浙江北部地區,所以僅從有福建陶瓷的存在就斷定船只是由福州出發的觀點并沒有說服力。南宋太廟遺址的元代文化層除出土龍泉窯青瓷、景德鎮窯制品、福建陶瓷之外,還出土了磁州窯系陶瓷、吉州窯制品和贛州窯制品、宜興窯醬釉四系壺、金華鐵店村窯仿鈞瓷、定窯白瓷等等(圖八),與新安沉船發現陶瓷器生產地比較多的特點是一致的。作為南宋的首都杭州,元代也是長江流域最大的城市,是中國南部政治、經濟的中心。從南宋太廟遺址的元代文化層出土遺物看,全國各地的陶瓷器都運到杭州,當時應該已有將各地產品運至杭州進行流通的系統。另外,雖然不是正式考古發掘的資料,新安沉船出發地的寧波市內也出土有和杭州出土陶瓷同樣產地的制品[24]。運河將寧波和杭州連接起來,在杭州流通的全國各地的陶瓷器通過運河運到寧波,其中一部分很可能被裝載到開往日本的船上。另外,新安沉船的陶瓷器大部分是龍泉窯青瓷和景德鎮制品,龍泉窯青瓷和景德鎮制品作為出口產品被大量運到寧波,而以福建陶瓷為首的其他的陶瓷制品則并不是作為出口商品,應是作為國內的消費品流通在杭州和寧波的市面上,只是其中一部分被用作出口了。新安船裝載的陶瓷器的組合,可以說是當時日本進口中國陶瓷器的標準組合方式(圖八)。
從日本出土瓷器及新安沉船的陶瓷器的比例來看,元代與南宋相比,福建陶瓷所占比例明顯下降,我認為這一時期面向日本陶瓷出口的主流路徑不是福建,而是從寧波出發到達九州的這條線路。但是南宋時期有可能存在的從福州出發、途經琉球諸島到達日本的航線到元代時基本相同的線路可能仍在繼續使用。在琉球諸島13世紀后半期至14世紀的遺址中,出土了前面提到的閩清窯的白瓷(圖九,左)(Birosuku類型)及連江窯的青瓷(圖九,右)(青白瓷)(今歸仁類型)。這種類型的白瓷、青瓷雖然在博多等日本本土也有出土,但琉球諸島的出土較日本本土多很多,所以說這一時期從福州出發經琉球諸島到達九州的貿易線路應該仍然存在[25]。另外,1372年的明代初期,中山王察度開始向明朝進貢,明和琉球之間通過這一線路開展貿易,而這之前的宋元時期,極有可能已經使用這條貿易線路了。
我們再來看看同時代的經過福建泉州進行的陶瓷貿易。
從南宋時期開始直到元代,泉州是面向東南亞及西亞出口陶瓷最大的據點。在東南亞以及西亞,發現了大量的龍泉窯青瓷、景德鎮制品(白瓷、青花等),同時還有福建德化窯白瓷、泉州東門窯及莆田窯等生產的粗制青瓷、晉江磁灶窯制品(醬釉、鉛釉)等。由于還發現有廣東石灣窯的醬釉罐等,所以可能有泉州出發經廣州駛向東南亞的船,可能還有從廣州直接出發的船只。筆者2007年曾在伊朗波斯灣的基什島和Mafruban遺址做過中國陶瓷調查[26],元代的陶瓷不論是哪個遺址,龍泉窯青瓷都占據過半的量,其次量比較大的是福建的白瓷、青瓷,景德鎮的白瓷和青花瓷有少量。與新安沉船的陶瓷組合相比,龍泉窯占半數以上是共通點,但與新安沉船景德鎮瓷器比例較高不同的是,這些地方福建陶瓷所占比例較高,這是由于面向東南亞及西亞的出口主要是以福建泉州作為據點的原因,地理位置鄰近泉州的福建省內生產大量外銷陶瓷器,在這里被裝載出口。新安沉船的福建陶瓷、杭州以及寧波市遺址出土的福建陶瓷與中國各地窯場生產的制品一樣,并不是以出口為目的而是以國內流通為目的運到杭州及寧波的一部分,被商人購入裝船的,所以是少量的。在新安沉船上雖然有磁州窯、吉州窯等各地的窯的產品,但東南亞、西亞等地發現的元代的中國陶瓷則僅限于龍泉、福建、景德鎮、廣東的制品,磁州窯等其他窯系的產品鮮有出土,這是由于龍泉窯、福建、景德鎮窯制品是為了出口而集聚到泉州的,而靠近杭州的寧波,不僅大量聚集有出口外銷用的龍泉窯和景德鎮窯瓷器,還可以采購到流通在這里的國內各地的陶瓷器,因此其中一部分便被裝載到了開往日本的船上。
留意到泉州和寧波出口的元代陶瓷組合的不同,再考察一下南宋中期被帶入日本的福建陶瓷。南宋中期的奄美大島倉木崎的沉船及日本各地出土的中國陶瓷中龍泉窯產品是最多的,其次是福建陶瓷,再次是景德鎮瓷器,這是一般常見的組合。這個比例和元代從泉州出口到東南亞及西亞的中國陶瓷的組合非常接近,與從寧波出發的新安沉船中,二分之一龍泉窯青瓷、三分之一景德鎮窯瓷器的比例有很大差異。當然,元代同南宋的時代背景不同,不能夠簡單地做比較,但是在日本大量出土南宋時期的福建陶瓷的狀況,則暗示著這些福建陶瓷的多數,可能是從福建出航的船只運到日本的。
龍泉青瓷占半數以上的狀況是南宋、元時期的中國陶瓷在世界各地遺址中的共通點,由此可知,從南宋到元,中國持續出口了數量龐大的龍泉青瓷。大量裝載元代龍泉窯青瓷的沉船,除了新安沉船以外,還有印度尼西亞發現的Tuban沉船,近年還有新的沉船調查事例報告發表。2006年福州南部的平潭大練島1號沉船就發現了超過300件的元代龍泉窯青瓷[27]。由于完全沒有發現其它窯的產品,裝載的瓷器被斷定只有龍泉青瓷。有關這艘船的性質,也有學者認為是福州出發的外貿船只,但是目前已發現的宋元時代的外貿船,只裝載一個窯的制品的例子幾乎是沒有的[28],所以這應該不是外貿船,而是國內的運輸船。如果是從福州出發,應該至少會裝載一些福建陶瓷,但是卻只發現了龍泉窯青瓷,所以應該是從龍泉窯青瓷的主要集散港口溫州出發,駛往陶瓷出口最大的據點泉州的可能性最大。由海路國內運送陶瓷的沉船的例子還有在渤海灣發現的綏中三道崗元代沉船[29],這艘船發現了元代磁州窯的制品。除這樣用海路遠距離運送各地的陶瓷器之外,還通過河路、陸路等各種交通方式,從各個產地運送數量龐大的陶瓷器至泉州、寧波等主要海港聚集,再裝載到外貿船上,運往世界各地。
南宋、元代中國陶瓷的輸出,根據不同的外銷地點,主要的輸出港口不同,外銷陶瓷器的內容組成也有差異。一般而言,外銷東南亞與西亞的路線,是以泉州為據點,而開往日本的貿易船,則是以福州與寧波為出發地。
[1] a.はるかなる陶磁の海路展-アジアの大航海時代[M].東京:朝日新聞社,1993. b.中國國家博物館水下考古研究中心.西沙水下考古(1998~1999)[M].北京:科學出版社,2006.
[2]同[1].
[3]因為福建北部的松溪窯離浙江南部的龍泉窯極近,所以筆者認為松溪窯的產品不應該作為仿龍泉青瓷,應該包含在龍泉青瓷的范疇中。
[4] a.陳萬里.龍泉西南北三鄉之古代窯基[C]∥瓷器與浙江.1934.b.金沢陽.浙江省慶元縣諸窯について-閩江水系搬出の龍泉窯系青磁[C]∥青山考古(第20號).青山考古學會,2003(5):73-84.
[5]李知宴.龍泉青磁の發展と輸出[C]∥貿易陶磁研究(2).日本貿易陶磁研究會,1982:27-36.
[6]張柏等.中國出土瓷器全集11-福建[M].北京:科學出版社,2008.
[7]池崎讓二.博多遺跡群祗園驛出入口1號土坑-龍泉窯·同安窯系青磁[C]∥季刊考古學(第75號).雄山閣,2001:44-45.
[8]宮下貴浩.中世前期の持體松遺跡-まとめにかえて-[C]∥持體松遺跡第一次調查.金峰町教育委員會,1998:64-71.持體松遺跡出土17件以上的景德鎮窯的青白瓷 (上述報告書,第33圖),可是出土陶瓷的比率中好像沒含景德鎮窯青白瓷。
[9] a.亀井明德.南西諸島における貿易陶磁器の流通經路[C]∥上智アジア學(第11號).上智大學アジア文化研究所,1993:11-45.b.亀井明德.琉球陶磁貿易の構造的理解[C]∥專修人文論集(60).1997(3):41-66.
[10]田端幸嗣.琉球諸島における貿易陶磁器の受容に関して[C]∥人類史研究(第12號).2000(10):33-45.
[11]金沢陽.倉木先“沈船”考[C]∥鹿兒島縣大島郡宇檢村倉木先海底遺跡発掘調查報告書.宇檢村教育委員會,1999:40-49.
[12] a.王淑津,劉益昌.大坌坑遺址出土十二至十七世紀外來陶瓷器[C]∥2008年臺灣考古工作會報會議論文及工作報告.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2009(3):275-292. b.王淑津,劉益昌.大坌坑遺址出土十二至十四世紀中國陶瓷[J].福建文博,2010(1):45-61.
[13]該報告書沒有明確統計福建陶瓷的數量,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福建瓷器與景德鎮的相比數量極少。
[14]文化財廳.國立海洋遺物展示館(韓國):新安船白瓷·其他遺物白瓷No.26,27,76,78,79,2006年。
[15]文化財廳,國立海洋遺物展示館(韓國).新安船白瓷·其他遺物,白瓷No.41-49,2006年。
[16] a.建窯(水吉窯)南宋末結束建盞的生產。再者,新安沉船發現的建盞都有使用痕跡。因此新安沉船的建盞應該是古董或二手品。b.文化財廳,國立海洋遺物展示館(韓國):新安船 青瓷·黑釉,No.38-45,2006年。
[17]文化財廳,國立海洋遺物展示館(韓國):新安船青瓷·黑釉,黑釉No.50,2006年。
[18]文化財廳,國立海洋遺物展示館(韓國):新安船青瓷·黑釉,黑釉No.46-47,2006年。
[19]文化財廳,國立海洋遺物展示館(韓國):新安船青瓷·黑釉,黑釉No.27-30,2006年。
[20]久保智康.新安沈船に積載された金屬工蕓品-その性格と新安船の回航性をめぐって[C]∥九州と東アジアの考古學-九州大學考古學研究室50周年記念論文集,2008(5):597-615.
[21] a.小林仁.中國出土高麗青瓷考[C]∥中國古陶瓷研究(第14輯).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8:563-585.b.杭州市文物考古所.南宋恭圣仁烈皇后宅遺址[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9.
[22]陳擎光.元代福建北部及其鄰近地區所輸出的陶瓷器-試論新安沈船以福州為出口港[J].故宮學術季刊,1989(6,3):1-38.
[23]杭州市文物考古所.南宋太廟遺址[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彩版38,50,51,52,54,57,115-120,125,140,141.但報告書中的大部分的福建陶瓷被作為未定窯口。
[24] a.朱勇偉,陳鋼.寧波古陶瓷拾遺[M].寧波:寧波出版社,2007.b.寧波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永豐庫 元代倉儲遺址發掘報告[M].北京:科學出版社,2013.
[25] a.亀井明德.琉球陶磁貿易の構造的理解[C]∥專修人文論集,1997:40.b.田中克子. b.田中克子.ビロースクタイプに関わる窯跡とその製品-福建省閩江流域窯跡の踏査と関連資料の調査[C]∥木下尚子編.13~14世紀の琉球と福建.熊本大學文學部,2009(3):137-143.c.四日市康博.ユ—ラシア交易圈からアジア間交易圈へ-宋元期における海域交流の擴大とその後の變容[C]∥第54回國際東方學者會議(ICES)シンポジウムⅣ.近千年の中國における大地と社會の變貌-自然·景觀·人口·交流などを中心として(予稿集).2009(5):115.
[26]森達也.伊朗波斯灣北岸幾個海港遺址發現的中國瓷器[C]∥中國古陶瓷研究(第14輯).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8:414-429.
[27] a.平潭大練島元代沈船遺址水下考古隊.平潭大練島Ⅰ號沈船遺址水下考古發掘收獲[J].福建文博,2008(1):21-25. b.中國國家博物館水下考古研究中心,福建博物院文物考古研究所,福州市文物考古工作隊.福建平潭大練島沉船遺址[M].北京:科學出版社,2014.
[28]金澤陽也認為運送只有一個窯口產品的船應該是國內運輸船。
[29]張威主編.綏中三道崗元代沈船[M].北京:科學出版社,2001.
(責任編輯 譚青枝)
Export porcelains, Chinese porcelains, Porcelain trading, Quanzhou, Fuzhou, Ningbo
Starting from the second half of the Tang period, Chinese porcelain trade arrived its peak during the Song and Yuan periods. This article focuses on the provenance of Chinese exporting porcelains and changes of overseas trading routes during the Southern Song and Yuan periods. This author suggests that the trading ports and assemblages of export porcelains could be different depending on the f nal destination of trading. In general, the trade route to Southeast Asia and West Asia would depart from Quanzhou, while the trade to Japan would depart from Fuzhou and Ningbo during the Southern Song and Yuan perio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