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度全國法院知識產權典型案例展示

（不正當競爭與壟斷、商業秘密、集成電路布局設計、合同及訴前禁令篇）

案例1：天津中力神盾公司與上海聯電公司等串通投標不正當競爭糾紛案

一審案號：（2014）浦民三（知）初字第216號

二審案號：（2015）滬知民終字第182 號

【裁判要旨】

本案涉及“上海中心大廈”分包工程的招投標活動，社會影響較大。在當事人不存在法律明確規定的串通投標行為，而招標、投標活動僅存在一定瑕疵的情況下，不應直接推定存在串通投標，而應從招投標制度的價值出發，以是否導致招標目的落空為判斷標準，就上述瑕疵是否足以導致中標無效進行審查。

【案情簡介】

原告：天津市中力神盾電子科技有限公司

被告：上海聯電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上海聯電公司）

被告：上海建工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建工公司）

被告：上海市安裝工程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安裝公司）

被告：上海中心大廈建設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心大廈建設公司）

被告：中國技術進出口總公司（以下簡稱進出口公司）

原告與上海聯電公司同為涉案項目“上海中心大廈項目機電系統分包工程浪涌保護器智能監控系統專業供應”的投標人，建工公司、安裝公司、中心大廈建設公司為該項目的招標人，進出口公司為該項目的招標代理單位。

經過領取招標文件、答疑、投標、評標等程序后，上海聯電公司被公示為第一中標候選人。原告以上海聯電公司不具備投標資格、產品不符合技術要求為由，向招標方提出異議，并向上海市機電設備招投標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投訴。評標委員會經評議，決定維持原評標結果不變。上述辦公室亦作出支持評標結果的處理意見。上海聯電公司中標并實際履行合同。原告以上海聯電公司不具備投標資格、投標的產品不符合技術要求、招標過程程序違法，并據此推定各被告人存在串通投標的不正當競爭為由起訴，要求法院判令上述中標結果無效。

浦東法院經審理認為，原告指控的情形或不屬實，或系原告對法律理解錯誤，上海聯電公司僅在部分產品技術參數方面與招標文件有所不符，同時招標方僅公示第一中標候選人的行為違反了招標程序。關于技術參數，評標委員會根據評標細則及其專業知識進行綜合評分，并在原告提出異議后復評，仍認可上海聯電公司投標產品的技術性能，故該不符并不導致中標無效。至于未公示第二中標候選人的程序瑕疵亦并不導致招標目的不能實現。故不足以認定各被告串通投標。據此法院判決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原告不服，提起上訴后，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法官點評】

招投標制度的基本價值在于通過引入競爭性締約機制，使招標人以較低的價格獲得最優的商品或服務。串通投標行為違背上述基本價值，使得招標的目的不能實現，應承擔相應的民事、行政甚至刑事責任。本案中標人的投標文件在部分資質及產品技術參數方面確實與招標文件有所不符，同時招標程序方面亦有違法之處，這種情況是否可以推定中標人與招標人之間存在串通行為，是本案審理的難點。法院最終認為，瑕疵招投標不等同于串通投標，應把重點放在審查該行為是否導致招標目的不能實現。法院據此認定被告之間不構成串通投標的不正當競爭。

案例2：上海匯麗集團有限公司訴匯麗多彩等不正當競爭糾紛案

一審案號：（2014）浦民三（知）初字第152號

二審案號：（2014）滬一中民五（知）終字第213號

【裁判要旨】

對于商業標識類權利沖突案件， 除責令停止使用、規范使用等傳統責任承擔方式以外，在雙方權利共存又要避免市場混淆的情況下，可以通過判決附加區別性標志的方式解決沖突。在該案中，法院大膽探索附加區別性標識的適用條件，以創新的精神強化知識產權保護，規范了市場秩序。

【案情簡介】

原告：上海匯麗集團有限公司。

被告：上海匯麗多彩裝潢總匯（以下簡稱匯麗多彩）

被告：上海億曼裝飾材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億曼公司）

原告系“匯麗”商標所有人。原告與被告匯麗多彩自1996年至2011年期間有業務往來。原告的關聯公司曾委托被告億曼公司生產地板，2010年終止合作。原告曾因匯麗多彩在其委托億曼公司生產并經銷的產品及包裝上不正當標注其企業名稱提起訴訟，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在判決中認定兩被告的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二審判決生效后，匯麗多彩更改了標注其企業名稱的方式。現匯麗多彩繼續在產品外包裝上用顯著字體標注其企業名稱，并加上“總經銷”、“出品”字樣，生產商名稱卻以較小字體標注在眾多信息中的不顯眼處。原告認為兩被告的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請求判令：兩被告停止對匯麗多彩企業名稱的不正當使用，在地板及包裝盒上加入與其名稱同樣大小字體的“非匯麗地板，與匯麗集團無關”字樣，并賠償經濟損失50萬元。匯麗多彩辯稱原告屬于重復起訴，其企業名稱應該放在產品包裝上，且其包裝突出了“亞尊”品牌，不構成不正當競爭。

浦東法院經審理認為，涉案產品與先前案件中的侵權產品不同，不屬于重復起訴，故原告可以提起訴訟。涉案產品刻意突出標注匯麗多彩的企業名稱，而將生產商信息混在其他信息中，標注“亞尊”品牌尚不足以避免混淆。因此兩被告共同生產銷售該包裝產品的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因兩被告已停止合作，原告并未證明億曼公司還在生產銷售侵權產品，故億曼公司無需承擔停止侵權的責任。雖然匯麗多彩對其企業名稱享有合法權利，但其刻意使用的行為是為了利用“匯麗”的知名度。為避免誤導消費者，要求匯麗多彩附加區別性標志。綜上，判決匯麗多彩立即停止對其企業名稱的不正當使用行為，在其產品及外包裝上標注“上海匯麗多彩裝潢總匯”企業名稱時，以同等大小的字體在括號內標注“非匯麗集團企業”字樣，兩被告賠償經濟損失18000元，駁回原告其余訴訟請求。本案一審判決后，匯麗多彩提起上訴，二審維持原判。

【法官點評】

本案是因被告在產品及包裝上不規范使用自己的企業名稱，與原告的注冊商標和字號產生沖突而被認定構成不正當競爭的案件。附加區別性標志是一種特殊的侵權救濟方式。適用附加區別性標識應滿足以下構成要件：（1）并存的標識均具有合法的權利基礎；（2）并存的標識足以發生市場混淆；（3）不宜責令被控侵權人停止使用被控標識。本案從制止不正當競爭行為、維護市場競爭良好秩序的角度，判決被告附加標注區別性文字，以從根本上杜絕消費者的混淆誤認。

案例3：搜狗VS奇虎阻礙瀏覽器安裝與設置不正當競爭案

一審案號：（2013）二中民初15709號

【裁判要旨】

互聯網安全企業應遵循以下原則：一是 “最小特權”原則，在對其他軟件進行干預時須以“實現其功能所必需”為前提，干預方式和程度應與被監督事項的安全程度相匹配，如實反映客觀情況，并充分保證用戶的知情權和選擇權，不能有意阻礙競爭對手或代替用戶做出選擇。二是“一視同仁”原則，要對自身產品施以與競爭產品相同的審查標準和監督方式，不得采取歧視政策。

【案情簡介】

搜狗科技公司是搜狗瀏覽器和搜狗拼音輸入法軟件的著作權人。奇虎科技公司和奇虎軟件公司同為“360安全衛士”安全軟件的開發者、權利人和運營人，奇虎科技公司是奇虎網和360安全中心網的經營者。原被告雙方在瀏覽器等產品市場中具有直接競爭關系。

二原告主張二被告自2011年以來，利用其360安全衛士軟件 “監督者”地位，誘騙用戶甚至直接采用破壞性技術手段，阻礙用戶正常安裝和使用搜狗瀏覽器，阻礙用戶主動將搜狗瀏覽器設置為默認瀏覽器，從而達到推廣其360安全衛士、360安全瀏覽器等不正當競爭目的，此外還捏造、散布所謂“搜狗輸入法捆綁瀏覽器、搜狗瀏覽器無360安全衛士無法卸載”等虛偽事實，損害二原告的商業信譽和商品聲譽，給其造成巨大經濟損失，請求判令二被告停止不正當競爭行為、公開賠禮道歉、消除影響，并連帶賠償二原告經濟損失及合理費用共計5000萬元。

法院認為：根據本案查明的事實，360安全衛士軟件對搜狗瀏覽器在安裝、設置默認瀏覽器過程中進行彈窗提示和直接干預，使用了“木馬防火墻提醒您-風險”、“威脅”、“快速清除殘余木馬”等用語，構成對于搜狗瀏覽器軟件的虛假描述；360安全衛士不經彈窗提示，直接阻止用戶手動將搜狗瀏覽器設置為默認瀏覽器，剝奪了用戶的知情權和選擇權，破壞了搜狗瀏覽器正常的設置；360安全衛士對待不同企業的瀏覽器產品未做到一視同仁，對360瀏覽器和IE瀏覽器的相關安裝與設置不做任何提示；360安全衛士官方微博發表“捆綁”等不實言論，捏造、散布虛偽事實。綜上，二被告上述行為違反了公認的商業道德，損害了二原告的商業信譽，構成不正當競爭。判令二被告立即停止不正當競爭行為、公開賠禮道歉、消除影響，并賠償原告經濟損失及合理支出共計510萬元。

關于賠償數額，法院認為原告積極履行舉證責任，承諾誠信舉證，在自行監測統計數據的基礎上，提出了以被動用戶數量損失來推算實際損失的方法，符合行業通常情況，具有一定合理性，法院予以參考。

在此基礎上，法院綜合考慮以下因素，酌情確定二被告連帶賠償二原告經濟損失：1.涉案不正當競爭行為的持續時間（自2011年至訴訟時，近4年）。2.影響的網絡用戶數量和范圍（搜狗瀏覽器月度覆蓋人數約為9000萬左右）。3.搜狗瀏覽器銷售頁面廣告、發行頁面游戲以及搜索引擎推廣等直接和間接銷售收入損失。4.原告商業信譽和產品聲譽損失。

【法官點評】

本案系安全軟件不當干預、評價、阻止瀏覽器軟件的典型案例，對安全企業的監督行為提出了要求：安全企業同時經營非安全類軟件產品或服務時，既是裁判者，又是直接競爭者，應遵循以下原則：一是“最小特權”原則，在對其他軟件進行干預時須以“實現其功能所必需”為前提，干預方式和程度應與被監督事項的安全程度相匹配，如實反映客觀情況，并充分保證用戶的知情權和選擇權，不能有意阻礙競爭對手或代替用戶做出選擇。二是“一視同仁”原則，要對自身產品施以與競爭產品相同的審查標準和監督方式，不得采取歧視政策。

本案對網絡不正當競爭行為損害賠償計算問題進行了探索。1.適用法定賠償應以不正當競爭行為和損害事實為客觀依據，對于積極舉證并詳細說明計算方法和依據的當事人要予以訴訟便利，具有舉證能力但拒不舉證或拒絕向法院披露信息的當事人，對其關于賠償數額的、無依據的意見不予采信。2.對于實際損失的計算，法官可綜合參考行業慣例、第三方統計數據、當事人自行統計數據等在案證據材料，并利用經濟學、統計學等科學方法和常識進行審查判斷。3.在網絡不正當競爭案件中，被告不正當競爭行為實施期間，原告實際營業收入和用戶量未必下降，不應據此簡單認為原告未受到經濟損失。應當考慮到被控行為給原告預期的正常經濟利益、市場聲譽和市場擴張進度等方面造成的阻力和損失。4.酌定賠償數額應當與被告實施的侵權或不正當競爭行為的規模、范圍、對市場秩序的危害程度相匹配，必要時應當考慮被告的市場地位、影響力以及制止其重復侵權的可能效果。

案例4：北京搜狗信息服務有限公司、北京搜狗科技發展有限公司與被告北京奇虎科技有限公司、奇虎三六零軟件（北京）有限公司不正當競爭糾紛案

一審案號：（2013）西民四初字第00529號

【裁判要旨】

本案裁判的意義在于篡改設置默認瀏覽器行為與阻止設置默認瀏覽器行為的表現形式、產生的后果、影響的用戶群體均不相同，二者屬于兩個不同的行為，不屬于重復訴訟；在用戶設置默認瀏覽器時，違背用戶意愿，強行將已經設置的瀏覽器篡改為默認瀏覽器，構成不正當競爭行為；實際錄像全面客觀的反映了公證過程，而公證記錄不可能將實際錄像過程一一對應，在公證書存在與所附實際錄像資料不符時，以錄像文件作為認定事實的依據，并不與法律規定相悖。

【案情簡介】

搜狗科技公司、搜狗信息公司（下稱：搜狗公司）分別是搜狗瀏覽器軟件的著作權人及運營者。奇虎科技公司、奇虎軟件公司（下稱：奇虎公司）是360安全衛士、殺毒軟件、安全瀏覽器軟件的著作權人。搜狗公司發現，奇虎公司未經網絡用戶允許，自動將用戶原有的搜狗瀏覽器的默認設置篡改為360安全瀏覽器的默認設置；同時搜狗公司在安裝360安全衛士軟件后，原默認搜狗瀏覽器變成了360安全瀏覽器。搜狗公司認為，奇虎公司的行為損害了搜狗公司的利益，故訴至法院，請求判令奇虎公司：立即停止不正當競爭行為；就其不正當競爭行為賠禮道歉，消除影響；賠償損失4550萬元。奇虎公司辯稱，搜狗公司主張的360安全衛士阻止用戶將搜狗瀏覽器設置為默認瀏覽器，與北京二中院受理的案件重合，本案不應涉及；搜狗公司的行為不屬于不正當競爭，請求駁回搜狗公司的訴訟請求。

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本案訴爭的不正當競爭行為與北京二中院的訴訟不屬于重復訴訟；奇虎公司實施了不正當競爭行為，應承擔侵權責任。遂判決：奇虎公司停止使用360殺毒軟件、安全衛士軟件對搜狗公司實施篡改的不正當競爭行為；奇虎公司在其網站就其不正當競爭行為消除影響；奇虎公司賠償搜狗公司損失100萬元。宣判后， 奇虎公司提起上訴，陜西高院經審理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法官點評】

本案系西部地區第一起涉及互聯網不正當競爭案件，涉訴主體是360與搜狗公司，爭議標的大，創西安中院民事知識產權案件請求賠償數額之最。立案之初作為社會影響度高的案件受到各大媒體廣泛關注。本案當事人爭議的焦點首先在于篡改設置默認瀏覽器行為與阻止設置默認瀏覽器行為是否違反一事不再理原則。一事不再理原則是指裁判發生法律效力后，當事人不得對爭議的事實再次提起民事訴訟，這是我國民事訴訟法的基本原則之一，該原則包括兩個內容，其一是在訴訟中，阻止當事人再行提起訴訟。其二是判決確定后，禁止相同當事人對相同訴訟的案件再次訟爭。本案對篡改設置默認瀏覽器行為與阻止設置默認瀏覽器行為是否屬于重復訴訟進行了充分的論述，進而得出二者屬于不同的行為，不構成重復訴訟；其次本案是否屬于不正當競爭行為是本案爭議的主要焦點問題。互聯網行業作為市場經營主體，網絡服務提供者在經營互聯網產品或服務時，應該遵守誠實信用原則。網絡用戶一般對于安全軟件的提示都會產生較高的信賴，因而安全軟件更應當嚴格地對影響用戶安全的操作，依據合理理由進行安全提示。除此之外，安全軟件在監測到不安全操作時，應當將提示的真實原因如實告知網絡用戶，并給用戶自行選擇的機會，否則構成不正當競爭；未經用戶同意，擅自篡改用戶已經設置的默認瀏覽器行為，違反了公認的商業道德，構成不正當競爭。本案裁判文書采取了截圖形式直觀敘述案件事實，論理充分展示了法官的心證過程，對審理類似案件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案例5：開能公司訴佛山水之子公司等商標侵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

案號：（2014）浦民三（知）初字第1082號

【裁判要旨】

該案涉及的商標侵權及不正當競爭行為的表現較為復雜，法院在逐項梳理的基礎上根據證據認證后查明的事實作出判決，對類似案件的審理具有一定的借鑒作用。

【案情簡介】

原告：上海開能環保設備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開能公司）

被告：佛山市水之子電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佛山水之子公司）

被告：上海玖間堂環境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上海玖間堂公司）

被告：毛某

被告：佛山市順德區華誼知識產權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佛山華誼公司）

原告系“開能”“”“”“奔泰”“” “Bentai”商標權利人，上述商標均注冊在第11類水凈化裝置、水過濾器等商品上。“”、“開能”被認定為上海市著名商標，“開能”和“Canature”被認定為馳名商標。毛某曾在原告的控股子公司上海奔泰公司工作。毛某2013年10月注冊域名“www.kainengbentai.com”。佛山華誼公司系知識產權代理公司，曾在第11類商品上注冊“”商標，并授權佛山水之子公司、毛某使用。上海玖間堂公司在其門店發放“開能奔泰”品牌宣傳資料。原告認為：被告在涉案產品宣傳冊、網站、產品圖上使用“開能奔泰”字樣，構成商標侵權；佛山水之子公司在其宣傳冊、網站、產品等上使用“開能奔泰”字樣，屬于擅自使用原告及其關聯公司企業名稱的不正當競爭行為；佛山水之子公司在其網站及宣傳冊上對其企業背景及產品的陳述，屬于虛假宣傳的不正當競爭行為；上述商標侵權及不正當競爭行為系佛山水之子公司、毛某及佛山華誼公司有計劃實施，分工明確，構成共同侵權，應承擔連帶責任。故訴請判令佛山水之子公司停止侵權及不正當競爭行為，停止侵權并銷毀所有侵權產品及宣傳資料；佛山水之子公司刊登聲明，消除影響；上海玖間堂公司停止發放并銷毀侵權產品宣傳資料；毛某停止侵權并關閉侵權網站；佛山水之子公司、毛某、佛山華誼公司支付合理費用86000元。

浦東法院認為，涉案宣傳冊、網站等上均使用了“開能奔泰”文字標識，該標識由原告“開能”、“奔泰”商標組成，與原告“開能”商標僅有繁簡字體區別，與因和“開能”共同使用已產生關聯性的“Canature”商標亦構成近似，但“bentai”商標未能被證明與“奔泰”形成對應關系，因此“開能奔泰”與原告主張的除“bentai”之外的商標構成近似。毛某未經許可擅自使用該些標識，構成商標侵權。 “開能”、“奔泰”具有較強的顯著性，且“開能”業內知名度較高，“奔泰”系原告控股子公司字號。毛某曾在原告子公司工作，應知曉原告商標及子公司字號，其使用“開能奔泰”目的是通過傍名牌帶來利益，其使用行為足以使相關公眾誤認為與原告有關，構成對原告企業名稱擅自使用的不正當競爭。毛某在網站及宣傳冊上對“開能奔泰”品牌所屬公司的經營范圍等進行介紹，但實際并無對應公司，毛亦稱介紹內容并不存在，構成虛假宣傳。對于原告主張三被告共謀實施商標侵權行為，因未能提供充分依據，不予支持。據此判決毛某停止商標侵權及不正當競爭行為，賠償合理費用3萬元；上海玖間堂公司停止發放涉案宣傳冊并予以銷毀；駁回原告其余訴請。判決后，原、被告均未提起上訴。

【法官點評】

本案系一起復雜的商標侵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件，涉案主體多、主體之間關系復雜、涉嫌侵權行為多樣。原告作為國內人居水處理行業第一家上市公司，其品牌先后被認定為上海市著名商標、馳名商標，享有較高的聲譽。在認定商標侵權行為的構成方面，法院逐一比對涉案標識與商標是否構成近似。在認定不正當競爭行為的構成方面，法院對是否構成擅自使用他人企業名稱、虛假宣傳及不正當競爭行為等爭議焦點一一進行回應。本案判決中的論證對于具有多項爭議且法律關系復雜的商標及不正當競爭案件審理，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案例6：斯蒂爾公司訴某園林機械公司商標侵權及不正當競爭案

一審案號：（2014）浙杭知初字第288號

二審案號：（2015）浙知終字第141號

【裁判要旨】

本案是中國首個顏色裝潢在尚未獲得顏色商標注冊之前，因其具有較強的顯著性和識別功能，而通過《反不正當競爭法》作為知名商品特有裝潢獲得司法保護的案例。

【案情簡介】

安德烈亞斯·斯蒂爾兩合公司（ANDREAS STIHL AG & CO. KG）（下稱“斯蒂爾公司”），創立于1926年，是世界最大、技術最先進的鏈鋸及其他園林動力工具生產商，其銷售機構和代表處遍布34個國家和地區，是有名的國際化集團公司。斯蒂爾公司自1972年起，將其產品顏色變更為“上橙下灰”的組合。在全世界范圍內，斯蒂爾在鏈鋸及其他園林動力工具上持續并始終如一地使用該顏色組合。

斯蒂爾公司早在1995年就在江蘇設立獨資子公司，負責中國市場的開拓，包括設立連鎖專營店，以便更好地在中國銷售其鏈鋸及其他園林動力工具產品。2005年，斯蒂爾公司又在青島設立亞洲大型生產基地。這兩家公司在中國生產、銷售的斯蒂爾品牌林業和園藝用鏈鋸產品均采用“上橙下灰”顏色組合，深受國內消費者青睞。除此而外，斯蒂爾公司在中國有近四百家經銷商（產品均采用“上橙下灰”顏色組合），經長期的廣泛使用和宣傳，其產品銷售范圍覆蓋了全國絕大部分省市，在高端鏈鋸市場占有半數以上的比率，享有極高知名度。

2013年，斯蒂爾公司發現某園林機械公司生產、銷售仿冒斯蒂爾公司一系列型號的鏈鋸，且使用了斯蒂爾公司特有的橙灰顏色組合，但產品上沒有斯蒂爾的文字商標。斯蒂爾公司以不正當競爭為由投訴到地方工商行政部門后，地方工商責令該公司進行整改。但2014年初，斯蒂爾公司發現該公司仍在生產及銷售仿冒斯蒂爾公司的鏈鋸，遂委托萬慧達律師事務所起訴至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在訴訟中，斯蒂爾公司認為被告擅自在其鏈鋸上使用“上橙下灰”顏色組合的裝潢，構成不正當競爭。2015年6月，杭州中院一審判決認定原告在鏈鋸上使用的“上橙下灰”顏色組合，可以作為知名商品特有的裝潢獲得《反不正當競爭法》的保護；被告擅自使用該顏色組合，構成不正當競爭。被告向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認為現有證據不能證明斯蒂爾公司的產品是知名產品，且“上橙下灰”顏色組合缺乏顯著性和特有性，不能獲得《反不正當競爭法》的保護。浙江省高院在開庭審理后，于2015年9月做出終審判決，駁回了被告的上訴，維持原判。

對于被告行為是否構成不正當競爭的問題，法院認為：

首先，斯蒂爾公司作為世界最大鏈鋸制造商之一，在國內已經具有較高知名度和市場影響力。

其次，由于斯蒂爾公司對其知名鏈鋸產品的“上橙下灰”顏色組合裝潢進行了長期、廣泛的宣傳使用，已足以使相關公眾將該裝潢與斯蒂爾公司的鏈鋸產品相聯系，使該裝潢具備了能夠區分商品來源的顯著特征。斯蒂爾公司申請“上橙下灰”顏色商標能夠被核準注冊，且商標評審委員會也認為該商標已具有較強的顯著性和識別功能，也可以進一步佐證斯蒂爾公司涉案“上橙下灰”顏色組合裝潢的顯著性和特有性。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規定，被告在鏈鋸產品上使用“上橙下灰”顏色組合裝潢的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

此外，商標評審委員會在駁回復審程序中也認為斯蒂爾公司的橙灰顏色組合經過大量宣傳和使用，已經在鏈鋸產品上獲得了顯著性。中國商標局于2015年8月13日公告，核準其顏色組合商標的注冊。該注冊亦由萬慧達代理，在涉案的民事訴訟中對證明斯蒂爾橙灰顏色組合顯著性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法官點評】

本案是中國首個純顏色裝潢作為“知名商品特有的裝潢”獲得司法認定和保護的案例。2001年的《商標法》將“顏色組合”納入商標注冊的范圍，但鑒于這類裝潢被認為缺乏內在顯著性，申請人要證明其通過廣泛使用和宣傳獲得“第二含義”，任務非常艱巨。在本案中，斯蒂爾公司不遺余力，收集了大量的證據，證明其鏈鋸為行業內的知名產品，其“橙灰顏色組合”為其特有裝潢。這些證據包括市場調查報告、持續的廣告宣傳、在中國的銷售審計報告、行業排名、業內人士的證言等。斯蒂爾公司通過一系列證據，證明該公司的鏈鋸為知名商品；又通過持續大量的使用和宣傳，成功地使相關公眾將該顏色組合和斯蒂爾公司建立起牢固的聯系。此外，選擇一個審判經驗豐富、專業程度高的法院來審理這類非傳統案件，對于案件的勝訴，也是很重要的。

案例7：卡洛馳洞洞鞋知名商品特有裝潢不正當競爭案

一審案號：2013滬二中民五（知）初字第172號

【裁判要旨】

具有識別性特征的產品形狀可以構成反不正當競爭法意義上的產品裝潢；個人在作為侵權人的法定代表人的情況下，仍須為其個人實施的侵權行為承擔相應法律責任；在不正當競爭案件中，盡管未涉及人身權，仍可要求被告通過登報聲明適用消除影響的民事責任。

【案情簡介】

CROCS（卡駱馳）是世界著名的鞋類產品生產商和銷售商，旗下“CROCS” 、“卡駱馳”品牌鞋類產品造型獨特（即“洞洞鞋”），具有較高的知名度。2009年起，CROCS發現廈門卡駱馳貿易有限公司、卡駱馳（晉江）商貿有限公司、晉江明吉鞋業有限公司和林志源共同生產、銷售的COQUI/酷趣鞋類產品模仿了CROCS“洞洞鞋”的外形設計。此外，在擔任三被告公司的共同法定代表人期間，林志源申請了與“洞洞鞋”產品外觀近似的外觀設計專利，并授權被告廈門卡駱馳公司無償使用。被告對涉案洞洞鞋產品進行大規模的宣傳、銷售。CROCS委托北京市路盛律師事務所提起不正當競爭之訴。一審法院認定原告CROCS/卡駱馳“洞洞鞋”的形狀以及產品標簽裝潢為其所特有，構成知名商品包裝裝潢，被告生產、銷售的洞洞鞋與原告的洞洞鞋具有鞋頭、鞋面、鞋后端三個共同特征，產品標簽在底色、主要元素布局、圖案排列等方面基本相同，整體上構成相似，構成原告相關裝潢的近似裝潢，從而構成不正當競爭。法院判令各被告停止侵害，連帶承擔原告經濟損失20萬元與合理支出4萬元，并在相關報紙上刊登聲明消除其不正當競爭行為對原告造成的影響。

【案件點評】

CROCS（卡駱馳）洞洞鞋的商業成功，使得其款式、外觀、標簽等都成為很多公司的仿冒對象。本案被告即為規模較大的仿冒品生產者和銷售者。在本案認定過程中，存在三個具有重要意義的要點。

第一，認定產品形狀可以構成反不正當競爭法意義上的產品裝潢。法院認定經過長期使用和宣傳，“CROCS/卡駱馳”品牌鞋類產品為中國大陸地區其所在行業及相關公眾知悉，依法構成“知名商品”；并認定CROCS的6款鞋類產品的形狀構成“知名商品的特有裝潢”，具備區別商品來源的功能，其共同特征為：①鞋頭寬大采用圓弧形處理； ②鞋面上均勻分布圓形孔洞； ③ 鞋后端配有活動綁帶。

實踐中，產品形狀通過不正當競爭法進行保護的案例相對罕見。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指導，形狀構造類裝潢（即內在物品之中，屬于物品本體但是具有裝飾作用的物品的整體或局部外觀構造）可以被認定為反法意義上的商品裝潢，但同時由于產品形狀和產品本身結合/混同在一起的特殊性質，為避免過度保護，最高院也明確了形狀構造類裝潢獲得保護所需要滿足的條件：“該形狀構造應該具有區別于一般常見設計的顯著特征；通過在市場上的使用，相關公眾已經將該形狀構造與特定生產者、提供者聯系起來，即該形狀構造通過使用獲得了第二含義；造成和他人的知名商品相混淆，使購買者誤認為是該知名商品。”如此一來，對產品形狀作為知名商品特有裝潢保護的審查標準是比較嚴格的。

本案中，法院全面審查和充分考慮了原告方品牌的歷史和知名度，原告所投入的廣告宣傳，原告“洞洞鞋”的發展歷史、設計過程（特有性）、設計特點、細節變化、不同款型以及不同時間推出的產品中一直延續的風格和設計點、市場其他品牌鞋類情況、消費者認知等等因素，最終提取了原告產品的識別性特征從而概括出應當受法律保護的“特有商品裝潢”。本案對產品構造類裝潢的分析評估和法律保護具有里程碑式的指導意義。

第二，認定個人在作為侵權人的法定代表人的情況下，仍須為其個人實施的侵權行為承擔相應法律責任。法院判決，林志源作為被告三公司的原共同法人代表人，申請了與CROCS “洞洞鞋”產品外觀近似的外觀設計專利，并授權被告廈門卡駱馳公司無償使用，因此應為其與公司實施的共同侵權行為承擔相應的連帶侵權責任（在本案中承擔的是損害賠償責任），駁回了其“作為個人不應為職務行為承擔侵權責任”的抗辯理由。

第三，適用消除影響的民事責任。 由于被告的全面仿冒行為造成惡劣影響，法院判決被告在報紙上刊登聲明，以消除侵權影響。此類民事責任一般適用于人身權損害糾紛中，而在之前的知識產權侵權糾紛中，法院通常會駁回原告要求消除影響的訴訟請求。

案例8：廣藥集團與加多寶公司虛假宣傳糾紛案

案號：（2014）粵高法民三終字第482號

【裁判要旨】

判斷是否構成虛假宣傳的時間點應當限定于涉案廣告語發布時的相關公眾認知狀態。

【案情簡介】

加多寶公司在報紙、網絡和電視宣傳中，發布“王老吉改名加多寶”、“全國銷量領先的紅罐涼茶改名加多寶”等廣告語，彭碧娟在其經營的店鋪中，使用了相關廣告語進行宣傳。廣州醫藥集團有限公司認為相關行為將誤導相關公眾誤以為“王老吉”商標業已消亡，并將“王老吉”品牌上凝結的一切價值轉移到“加多寶”上，廣藥集團為此不得不相應宣傳“王老吉從未更名”以減輕負面影響，僅僅有發票為據的宣傳費用已經超過1000萬元。廣藥集團以被告發布的相關廣告語行為屬于虛假宣傳，構成不正當競爭為由，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被告停止侵權、賠禮道歉，承擔合理維權費用，并由加多寶公司賠償廣藥集團1000萬元經濟損失。

【法官點評】

本案系全國首宗根據新修訂的民事訴訟法中的訴訟保全制度而采取禁令措施的不正當競爭糾紛民事案件，也因雙方當事人的廣告宣傳為公眾所熟知而被媒體稱為“改名案”。在程序問題上，根據廣告宣傳造成的誤導效果無可挽回的特性，為及時制止被訴虛假宣傳行為的持續，原審法院在受理案件后即適用當時新修訂的民事訴訟法作出了全國首宗禁令，禁止被告加多寶公司繼續進行相關廣告宣傳，避免誤導后果擴大。在實體問題上，該案準確把握了虛假宣傳判斷的要件與判斷的時間點，指出是否構成虛假宣傳，應當根據當時的產品情況以及相關公眾認知情況來綜合判斷，判斷的關鍵仍在于相關宣傳信息是否產生了引人誤解的效果，時間點應當限定于涉案廣告語發布時的相關公眾認知狀態，來進行合理判斷，從而充分維護了權利人的正當權益。該案社會關注度高，雙方當事人之間尚存在諸多其他糾紛，本案一、二審法院準確把握住程序與實體的關鍵，劃清了合理正當行使權利以及不正當競爭的界限，發揮了規范市場秩序、引導正當競爭的判例導向作用。

案例9：淘寶公司與載和公司等申請訴前停止侵害知識產權糾紛案

案號：（2015）浦禁字第1號

【裁判要旨】

本案是全國首例涉電子商務平臺不正當競爭訴前行為保全案件。本案的處理切實避免了可能對申請人造成的不可彌補的損失，彰顯了司法在知識產權侵權查處中的快速反應，體現了人民法院對知識產權的嚴格保護。

【案情簡介】

申請人：浙江淘寶網絡有限公司

被申請人：上海載和網絡科技有限公司

被申請人：載信軟件（上海）有限公司

申請人浙江淘寶網絡有限公司為“淘寶網”的經營者，被申請人上海載和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為“幫5買”網站的經營者，被申請人載信軟件（上海）有限公司為“幫5淘”軟件的開發者，“幫5買”網站提供“幫5淘”插件的下載。用戶安裝該插件后，使用IE、百度等主流瀏覽器在“淘寶網”購物時，該插件會在“淘寶網”頁面嵌入“幫5買”網站的廣告欄和搜索欄，并在購物頁面的標價附近嵌入“現金立減”等鏈接，點擊后則跳轉到“幫5買”網站完成交易。淘寶公司以兩被申請人構成不正當競爭，不及時制止可能對其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為由，向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提出訴前行為保全申請，請求法院責令兩被申請人停止繼續以“幫5淘”網頁插件的形式對申請人實施不正當競爭。

浦東法院認為，“淘寶網”與“幫5買”網站均為購物網站，具有直接競爭關系；載和公司的上述行為涉嫌不正當地利用“淘寶網”的知名度和用戶基礎，有可能構成不正當競爭；“淘寶網”的交易量巨大，且“雙11”購物狂歡節即將到來，若不及時制止上述行為，可能對申請人的競爭優勢、市場份額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害。根據申請人提供的證據材料，可初步證明“幫5淘”插件的發行者為被申請人載信公司。遂裁定兩被申請人立即停止將“幫5淘”網頁插件嵌入申請人浙江淘寶網絡有限公司“淘寶網”網頁的行為。兩被申請人不服，提出復議申請，要求法院撤銷前述民事裁定。法院組織雙方進行聽證，充分聽取雙方意見后，作出駁回復議申請，維持原裁定的決定。

【法官點評】

隨著網絡購物在人們購物方式中占據越來越高的比重，互聯網電商領域的競爭也越來越激烈。在互聯網領域的競爭中，涉嫌侵權行為往往能在短時間內造成巨大的損害后果且持續擴大損害范圍，若不及時制止可能造成權利人市場份額的減少，甚至造成權利人“贏了官司輸了市場”的尷尬局面，故行為保全成為十分重要的救濟手段。本案是全國首例涉電子商務平臺不正當競爭訴前行為保全案件。法院根據民事訴訟法及相關知識產權實體法的規定，參考TRIPs協議及域外司法實踐，就本案是否滿足訴前行為保全的條件進行審查，最終裁定采取訴前行為保全，提高了司法救濟的及時性和有效性。

案例10：申請人玄霆公司與被申請人掌閱公司申請訴前停止侵害知識產權糾紛案

案號：（2015）浦禁字第3號

【裁判要旨】

本案系上海玄霆娛樂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就熱映電影《尋龍訣》原著《鬼吹燈》遭遇虛假宣傳提起的訴前禁令案。本案的處理對經營者有一定的示范效應，有利于規制企業競爭秩序，促進互聯網行業合法、有序的經營。

【案情簡介】

申請人：上海玄霆娛樂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玄霆公司）

被申請人：掌閱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掌閱公司）

申請人玄霆公司對小說《鬼吹燈》享有著作權的全部財產權。電影《尋龍訣》系經申請人授權根據《鬼吹燈》原著系列小說的第二部改編拍攝，故該電影的原著應為《鬼吹燈》。現被申請人以《尋龍訣原著——摸金校尉之九幽將軍》為名制作并上線銷售電子小說《摸金校尉之九幽將軍》，該行為易使相關公眾誤以為小說《摸金校尉之九幽將軍》系電影《尋龍訣》的原著作品或與原著作品《鬼吹燈》具有一定的關聯性，從而造成相關公眾的混淆和誤認。申請人認為：申請人、被申請人同為圖書商品的經營者，兩者具有競爭關系，被申請人所實施的上述行為有可能構成不正當競爭，若不及時停止相關宣傳行為，將會對申請人的利益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害，故提出行為保全申請，請求法院責令被申請人立即刪除在掌閱書城（www.ireader.com）和“掌閱iReader客戶端”上銷售小說《摸金校尉之九幽將軍》電子書過程中使用的“尋龍訣原著”字樣。

浦東法院認為，根據民事訴訟法的規定，利害關系人因情況緊急，不立即申請保全將會使其合法權益受到難以彌補的損害的，可以在提起訴訟前向被保全財產所在地、被申請人住所地或者對案件有管轄權的人民法院申請采取保全措施。現電影《尋龍訣》已于2015年12月18日在全國公映，若不及時制止被控侵權行為，可能對申請人的競爭優勢、市場份額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害，且涉案保全措施的采取并不會造成社會公共利益的損害。故申請人玄霆公司的申請符合作出訴前行為保全的條件，裁定被申請人掌閱公司立即停止在掌閱書城（www.ireader.com）和“掌閱iReader客戶端”上銷售小說《摸金校尉之九幽將軍》過程中使用“尋龍訣原著”字樣。裁定后，掌閱公司不服提出復議申請，浦東法院依法維持原裁定。

【法官點評】

本案申請人玄霆公司經營的“起點中文網”是國內最大的文學閱讀與寫作平臺之一，是國內知名的原創文學門戶網站。被申請人掌閱公司經營的“掌閱書城”同樣從事圖書商品的經營，亦在業界具有一定的知名度，與申請人具有競爭關系。被申請人在本案中對相關書籍所實施的宣傳行為有可能構成不正當競爭。本案通過依法采取訴前行為保全措施，及時制止了被申請人的行為，最大限度地保護了申請人的合法權益。

案例11：暴雪娛樂有限公司、上海網之易網絡科技發展有限公司訴成都七游科技有限公司等著作權侵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訴中禁令案

一審案號：（2015）粵知法著民初字第2-1號

二審案號：（2015）粵知法商民初字第2-1號

【裁判要旨】

法院決定是否頒發禁令，應當審查原告勝訴可能性及原告是否受到難以彌補的損害。

【案情簡介】

原告暴雪娛樂公司是《魔獸世界》系列游戲的著作權人，原告網之易公司是該游戲在中國大陸地區的獨家運營商。兩原告認為，被告七游公司開發、被告分播時代公司獨家運營、被告動景公司提供下載的被訴游戲《全民魔獸》（原名《酋長薩爾》）侵害了其美術作品著作權，被告分播時代公司同時構成擅自使用原告知名游戲特有名稱、裝潢及虛假宣傳的不正當競爭行為。兩原告在起訴的同時提出禁令申請，請求法院立即禁止三被告停止被訴侵權行為，并提供了1000萬元的等值現金擔保。

【法官點評】

本案嚴格遵循禁令的程序要求，嚴格審查禁令的實體要件，整個過程規范、合法。為保證禁令“積極慎重，合理有效”，法院在收到權利人禁令申請后，立即啟動聽證程序，明確告知雙方當事人將就禁令問題進行聽證。聽證由合議庭全庭法官主持，要求當事人圍繞以下禁令審查要件進行充分舉證和發表意見：1.原告勝訴的可能性；2.被訴侵權行為持續是否給原告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害；3.頒發禁令給被告造成的損害是否遠遠大于不頒發禁令給原告造成的損害；4.頒發禁令是否損害社會公眾利益；5.原告擔保數額如何確定。禁令頒發后，部分被告自動履行了裁定義務，部分被告經本院督促后也履行了裁定義務，保證了禁令的順利執行，維護了法律的尊嚴和司法的權威，實現了較好的法律效果。同時，裁定特別要求被告在禁令期間應繼續為游戲玩家提供余額查詢及退費等服務，體現了對游戲玩家利益的考慮。相關公眾及業內人士也對本案禁令的頒發多持正面評價，實現了較好的社會效果。本案是廣州知識產權法院成立以來頒發的第一個禁令，充分彰顯了法院加強知識產權司法保護的決心。另外，本案入選2015年9月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知識產權法院典型案例。

案例12：廣東粵超體育發展股份有限公司與廣東省足球協會、廣州珠超聯賽體育經營管理有限公司壟斷糾紛案

案號：（2014）粵高法民三終字第242號

【裁判要旨】

不具有競爭關系的主體之間的協議不屬于反壟斷法規制的范圍。

【案情簡介】

廣東省足球協會（以下簡稱省足協）于2009年8月17日向廣州珠超聯賽體育經營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珠超公司）頒發了舉辦廣東省室內五人制足球聯賽批準書和協議書，批準其獨家實行在廣東省內的五人制足球聯賽的投資、組織、管理、運營和舉辦的相關資格，并批準其獨家擁有該五人制足球聯賽的相關知識產權和一切商業經營開發權利。廣東粵超體育發展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粵超公司）認為省足協頒發的批準書具有排他、限制競爭的效果，是限制同行業之間競爭的排他性協議，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規定，并導致粵超公司在舉辦相關五人制足球聯賽時受到媒體的冷待，屬反壟斷法禁止的不公平待遇，故訴至法院，請求判令《批準書》和《協議書》無效。

【法官點評】

本案系首宗發生在體育領域的民事壟斷糾紛案，被媒體稱為“體育壟斷第一案”。原告既提起了濫用市場支配地位之訴，又提起了橫向壟斷之訴。在二審期間，原告又增加了多個主張合同無效的理由。由于在本案二審審理期間，國務院關于國家體育競賽項目運營的改革方案才剛剛出臺，本案在一定程度上涉及體育領域的體制改革政策問題，而事實上，反壟斷法是否適用于這種尚未完全市場化運營的領域也是個有爭議的問題。在諸多訴訟主張面前，本案把握住本案的民事訴訟性質，逐一有效回應雙方當事人的爭議焦點，認為原告仍應就相關市場范圍的確定、濫用行為的存在以及相關協議如何產生限制競爭結果、給原告造成損失等問題承擔一定舉證責任，并結合案件事實對壟斷法的相關適用和理解做了較深層次的探究。此類司法實踐，對于如何正確理解反壟斷法，智慧應對正在開展市場化運營改革的傳統體制領域的民事反壟斷糾紛，具有一定探索意義。

案例13：李衛國訴被告中國電信股份有限公司陜西分公司、中國電信股份有限公司西安分公司壟斷定價及捆綁糾紛案

一審案號：（2015）西中民四初字第00261號

【裁判要旨】

本案裁判的意義在于被訴壟斷行為屬于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原告應對被告在相關市場內具有支配地位和其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承擔舉證責任；公用企業是否在相關市場內具有支配地位，應根據事實與法律進行判定；市場經濟條件下，企業一般都有自由定價的權利，原告若無證據證明被控壟斷者以不公平的高價銷售商品或者以不公平的低價購買商品，損害交易對方的利益，破壞市場競爭秩序，則將承擔敗訴的風險；當事人申請調取證據與被控壟斷者是否構成壟斷行為沒有直接的因果關系，人民法院不予準許。

【案情簡介】

2008年12月2日西安電信為李衛國的住宅辦理了固話、寬帶業務，后李衛國以資費過高為由在西安電信辦理了固話、寬帶拆機業務。2011年9月19日李衛國為其住宅開通了長城寬帶網絡服務有限公司提供的寬帶網絡服務，繳納了網絡使用費850元。2012年12月23日李衛國為其位于銀河坊小區的住宅安裝了電信寬帶，繳納入網設備費（中興ZXHN F660光纖貓）300元，寬帶開戶費80元，西安電信收取費用未向李衛國出具定價依據。李衛國經在西安各電信設備商城購買，得知該貨物全部被陜西電信、西安電信壟斷及中興ZXHN F660光纖貓零售價為200元。李衛國認為陜西電信、西安電信利用壟斷地位超收暴利100元，高于全國各省市平均電信設備價格100元，故訴至法院，請求判令陜西電信、西安電信退還設備費人民幣100元。審理中，李衛國提交的淘寶網有一商戶銷售中興ZXHN F660光纖貓，售價265元，郵費10元。陜西電信提交了淘寶網銷售的中興ZXHN F660光纖貓的最低價格為135元，最高價格為514元，且有賣家愿以888元收購中興ZXHN F660光纖貓。中興通訊股份有限公司以每臺431元向西安電信出售中興ZXHN F660光纖貓4000臺。李衛國稱陜西電信、西安電信占有市場地位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其在本案中所訴的壟斷行是陜西電信、西安電信高于市場價格銷售、搭售光纖貓。陜西電信、西安電信稱其不具有市場支配地位，未強制消費者使用其提供的中興ZXHN F660光纖貓，消費者可選擇其他光纖貓。

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認為，本案被訴壟斷行為所涉的相關市場的相關服務是寬帶入網，或者被稱為互聯網接入服務；相關服務市場的地域范圍是陜西省西安地區。李衛國應對西安電信在相關市場具有市場支配地位承擔舉證責任，但其以西安電信在西安地區的寬帶入網市場占有支配地位是眾所周知的事實為由，舉證不足。考慮到西安電信在相關市場內是否具有能夠控制提供入網寬帶的價格、數量或者其他交易條件，或者能夠阻礙、影響其他經營者進入相關市場能力的市場地位，并無充分的證據證明，故無法認定西安電信在西安地區互聯網接入服務市場內具有支配地位。至此，法院本應對陜西電信、西安電信銷售光纖貓是否構成壟斷行為不再論述，不過在被訴經營者是否具有市場支配地位不甚明確時，分析被訴壟斷行為對競爭的影響效果，可以對該行為是否具備合法性作出判斷。因李衛國對陜西電信、西安電信在搭售產品市場上具有支配地位及搭售者對其實施了某種強制，使其不得不接受被搭售產品的主張未能提供證據；同時李衛國曾將在西安電信辦理的寬帶業務，更換為長城寬帶網絡服務有限公司提供的寬帶網絡服務，并提交了淘寶網銷售的中國電信所用光纖貓的價格單，故李衛國認為陜西電信、西安電信違背交易人意愿強制搭售光纖貓及以不公平高價銷售商品的主張，事實依據不足。遂判決：駁回原告李衛國的訴訟請求。本案宣判后，當事人均未提出上訴，該案已經發生法律效力。

【法官點評】

本案系因公用企業在寬帶入網市場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為由引發的壟斷糾紛案件。對于公用企業是否必然在市場上占有支配地位一直是社會關注度較高的案件，本案最終以公用企業并不必然在市場上占有支配地位為由將當事人的訴訟請求予以駁回；同時，裁判中對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訴訟案件的審理路徑及當事人的舉證責任做了充分的論述，對案件法律事實的認定及對相關法律進行了解讀，對審理此類案件統一了裁判路徑；特別是對當事人提出的訴訟理由進行了充分的論證，如裁判指出互聯網接入服務市場上是否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事實并非以常態化存在，具有變動的可能性，電信企業在相關市場內是否具有能夠控制提供入網寬帶的價格、數量或者其他交易條件，或者能夠阻礙、影響其他經營者進入相關市場能力的市場地位，應依據證據證明，令人耳目一新。本案的裁判，對涉及公用企業的壟斷案件具有一定的參考意義。

案例14：深圳維遠泰克科技有限公司訴深圳萊特利森科技有限公司、王希麗、馬云、龍建平、陳瓊侵害商業秘密糾紛案

一審案號：（2013）深寶法知民初字第911號

二審案號：（2015）深中法知民終字第769號

【裁判要旨】

商業秘密包括技術信息和經營信息。經營信息包括客戶名單等信息。客戶名單，一般是指客戶的名稱、地址、聯系方式以及交易的習慣、意向、內容等構成的區別于相關公知信息的特殊客戶信息，包括匯集眾多客戶的客戶名冊，以及保持長期穩定交易關系的特定客戶。司法實踐中關于經營信息的糾紛往往發生在原告公司與原告離職員工之間，客戶曾經與該公司發生交易，其后又與離職員工或者該員工新設的公司發生交易，原告公司理所當然認為，該客戶資源系其特定客戶，員工“搶了其客戶”就侵害其商業秘密。根據權利（商業秘密本身屬于不正當競爭法保護的法益，不是法定權利。）→侵權→責任的審判邏輯，首先應正本清源，從特定客戶是否構成商業秘密處作為審理的起點，正確區分競爭的性質，鼓勵公平競爭，鼓勵員工對正當商業機會的爭取，在公司資源與員工在公司工作期間通過自己努力積累的個人競爭優勢之間劃出清晰的界限。

【案情簡介】

2013年7月29日，深圳維遠泰克科技有限公司以深圳萊特利森科技有限公司、王希麗、馬云、龍建平、陳瓊共同侵害其商業秘密為由，向深圳市寶安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2009年11月23日，王希麗與深圳維遠泰克科技有限公司簽訂勞動合同，約定：王希麗應保守深圳維遠泰克科技有限公司的技術機密及商業機密。2012年12月12日，王希麗經批準離職。

2010年7月7日，馬云與深圳維遠泰克科技有限公司簽訂勞動合同，約定：馬云應保守深圳維遠泰克科技有限公司的技術機密及商業機密。

2012年4月26日，深圳萊特利森科技有限公司成立，2013年3月19日，變更法定代表人為龍建平，股東為龍建平、陳瓊，監事為王希麗。王希麗系龍建平之女，馬云與陳瓊系夫妻關系。

2012年，深圳維遠泰克科技有限公司和深圳萊特利森科技有限公司先后分別向浙江仙琚制藥股份有限公司出售潔凈室環境監測系統、便攜式粒子計數器兩臺。2013年，深圳維遠泰克科技有限公司又與該浙江公司簽訂《環境在線監測系統工程服務合同》。

廣東省深圳市寶安區人民法院一審認為，本案屬于侵害商業秘密糾紛，深圳維遠泰克科技有限公司與浙江仙琚制藥股份有限公司交易中所獲得的客戶信息，不僅包括名稱、地址、聯系方式還包含交易習慣、意向、內容，馬云掌握此內容，能及時了解其意向和價格等，并根據其交易習慣而獲取訂立合同的機會，該客戶信息體現了經濟利益，在深圳維遠泰克科技有限公司采取了保密措施的情況下，構成商業秘密。王希麗、馬云與深圳維遠泰克科技有限公司所簽訂的勞動合同中，深圳維遠泰克科技有限公司已要求其對客戶資料等經營信息要予以保密，王希麗、馬云違反約定，披露、使用并允許深圳萊特利森科技有限公司使用其所掌握的客戶浙江仙琚制藥股份有限公司的信息資料，損害了深圳維遠泰克科技有限公司的經濟利益；深圳萊特利森科技有限公司明知該信息來源，卻予以使用以牟取經濟利益，因此，王希麗、馬云、深圳萊特利森科技有限公司共同侵害其商業秘密。

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認為，從被上訴人提供之該證據載明的內容來看，雙方聯系人的電話、傳真、郵箱等普通信息，沒有反映出浙江仙琚制藥股份有限公司作為特定客戶的“交易的習慣、意向、內容”等特殊信息。且被上訴人與浙江仙琚制藥股份有限公司此前僅有過一次交易，不符合“長期穩定交易關系”的法定構成要件，因此判決不構成侵害商業秘密。

【法官點評】

在商業交易中，侵害經營信息的商業秘密案件往往具有迷惑性和難以辨識性。糾紛往往發生在原告公司與被告離職員工之間。原告往往先入為主，認定其離職員工與自己客戶發生交易，即侵害其商業秘密。所以正本清源，分析商業秘密的構成基礎是法律邏輯的起點。

一、特定客戶構成商業秘密的法定構成要件。

商業秘密中的客戶名單，一般是指客戶的名稱、地址、聯系方式以及交易的習慣、意向、內容等構成的區別于相關公知信息的特殊客戶信息，包括匯集眾多客戶的客戶名冊，以及保持長期穩定交易關系的特定客戶。特定客戶的法定構成要件主要包括：

（一）保持長期穩定交易關系。

（二）區別于相關公知信息的特殊客戶信息。

二、分析本案：一次交易形成的客戶不構成特定客戶。

關于浙江仙琚制藥股份有限公司是否構成與被上訴人保持長期穩定交易關系的特定客戶，被上訴人必須通過交易發生、經營往來、投入勞動、付出時間和資金等方面證據來證明，其與浙江仙琚制藥股份有限公司之間已經建立了相對長期穩定的業務關系。根據案件證據，在2012年12月5日深圳萊特利森科技有限公司與浙江仙琚制藥股份有限公司簽訂合同之前，被上訴人與浙江仙琚制藥股份有限公司僅有過一次交易，不符合“長期穩定交易關系”的法定構成要件。

案例15：華為技術有限公司與陜西西安知識產權司法鑒定中心、趙凱瑞侵害商業秘密糾紛案

一審案號：（2014）西中民四初字第00409號

二審案號：（2014）陜民三終字第00013號

【裁判要旨】

本案裁判的意義在于侵害商業秘密糾紛案中原告須同時證明：其主張的商業秘密符合法定條件；被告的信息與其商業秘密相同或實質相同；被告采取了不正當的手段獲取了其商業秘密或違反約定披露了其商業秘密。若原告不能明確指出其所主張的商業秘密是否存在，其應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Word文檔屬性中顯示第三方的信息，并不能證明其所稱的技術信息構成商業秘密。

【案情簡介】

華為公司與中興公司因侵犯發明專利權糾紛案，中興公司將華為公司訴至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案件審理期間中興公司申請對涉案專利進行司法鑒定。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遂委托西安鑒定中心進行司法鑒定。在司法鑒定過程中，華為公司向西安鑒定中心提交了手機充電設備類型檢測流程圖文檔，注明“華為機密 僅用于西安中院充電案件 未經許可 不得擴散。”2013年5月20日西安鑒定中心向華為公司發送了附件為“充電專利檢測實驗測試內容（二檢）”的電子郵件。華為公司在收到電子郵件后，發現“充電專利檢測實驗測試內容（二檢）”Word文檔的屬性里顯示有英文縮寫“ZTE”，華為公司認為英文縮寫“ZTE”是中興公司的英文縮寫，應當是西安鑒定中心將華為公司在專利權糾紛案件中提交的流程圖文檔泄露給了中興公司。2013年5月24日華為公司通過電話聯系了西安鑒定中心，并在西安鑒定中心未知情的情況下，對通話進行了錄音。在電話錄音中，西安鑒定中心明確表示鑒定專家不可能把華為公司的流程圖給中興公司，并表示檢測方案同時給華為公司和中興公司進行了送達。

陜西省高級人民法院（2014）陜民三終字第00013號民事判決查明，2013年5月20日西安鑒定中心將二檢方案發給華為公司，屬性里顯示“ZTE”，系西安鑒定中心先將方案發給中興公司，中興公司復制到本公司的Word模板里，修改后發回西安鑒定中心，西安鑒定中心又將此轉發給華為公司，因此華為公司的電腦屬性里才顯示“ZTE”。華為公司表示，西安鑒定中心發送的“充電專利檢測實驗測試內容（二檢）”中沒有產品流程圖，但該檢測實驗測試內容中將產品流程圖的核心內容進行了描述。華為公司認為，西安鑒定中心、趙凱瑞作為司法鑒定機構和鑒定專家，在獲取了明知需負有保密義務的保密文檔后，未經其許可將華為公司保密信息泄露給第三方，并允許他人非法使用，侵害了華為公司的商業秘密，故訴至法院，請求判令：西安鑒定中心、趙凱瑞立即停止侵犯華為公司商業秘密的行為；西安鑒定中心向華為公司賠償損失及為制止侵權所支付的合理開支100萬元人民幣。

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認為，華為公司主張的商業秘密是產品流程圖，并且產品流程圖是通過西安鑒定中心發送“充電專利檢測實驗測試內容（二檢）”泄露給中興公司，但是本案中華為公司所依據的“充電專利檢測實驗測試內容（二檢）”中并沒有產品流程圖。華為公司缺乏證據證明其所主張的商業秘密產品流程圖在本案中是否涉及，故對于華為公司在本案中所訴稱的產品流程圖是否構成商業秘密，不予涉及。西安鑒定中心向華為公司和中興公司發送“充電專利檢測實驗測試內容（二檢）”屬于履行鑒定機構基本職責的職務行為，判決：駁回華為公司的訴訟請求。宣判后， 華為公司提起上訴，陜西高院經審理后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法官點評】

商業秘密糾紛是司法實踐中較為常見的案件，但因法院在審理專利侵權糾紛中涉及司法鑒定而引發的侵害商業秘密糾紛案件并不多見。本案系因司法鑒定過程中，一方為說明自己的設備功能與對方專利方案完全不同，向鑒定中心提交了流程圖文檔，但該流程圖在司法鑒定中并未涉及，因此法院判決駁回了原告的訴訟請求。退而言之，在審理審理商業秘密糾紛案件中，一方為證明自己的主張，提供的證據，均需由對方質證，因為只有經過質證的證據，才能作為認定事實的證據。本案的法律關系雖然是侵害商業秘密糾紛，但因原告主張的商業秘密并不存在，因此法院并未遵循審理商業秘密糾紛的方式審理。通過本案的審判，啟示法官在今后商業秘密糾紛中，涉及司法鑒定的證據，應當在不公開開庭時出示，并由當事人相互質證；同時，為避免商業秘密二次泄露的可能性，委托鑒定時，法院可以要求鑒定人員簽署商業秘密保密承諾書，明確保密責任。

案例16：深圳市好百年企業管理顧問有限公司訴廣西豐創商業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特許經營合同糾紛案

一審案號：（2013）深福法知民初字第408號、（2014）深福法知民初字第395號

二審案號：（2014）深中法知民終字第859、860號

【裁判要旨】

加盟費的設置是為了“獲得”品牌使用權，而品牌使用費的設置是為了“持續享有”品牌使用權；另加盟費的支付為“入門費”、“一次性費用”，品牌使用費通常在特許經營合同有效期內按年度計算并收取。如果按照特許經營合同的期限來均攤每個年度的加盟費，那么就混淆了加盟費與品牌使用費的概念。司法實踐應合理界定二者的性質，以便更好裁判。

【案情簡介】

深圳市好百年投資發展有限公司持有第1982889號“好百年”商標，第4546645號“好百年；HOME FURNISHINGS HOBA”商標，第3441733號“HOBA”商標。2010年12月9日，好百年公司與豐創公司簽訂《品牌使用與委托管理合同》，好百年公司同意豐創公司使用“好百年”品牌，并負責管理豐創公司開設的該商場。合同簽訂后，豐創公司支付了加盟費以及開辦費。后豐創公司要求解除該特許經營合同。福田區法院認為雙方協商解除合同合法有效，豐創公司應當向好百年公司支付品牌使用費362146.98元、管理費15萬元，違約金70萬元，好百年公司退還加盟費2716159元。雙方對該判決均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二審將“加盟費”與“品牌使用費”予以區分，依法予以改判。

【法官點評】

根據我國《商業特許經營管理條例》的規定，特許經營合同的本質特征在于特許人將其擁有的經營資源許可被特許人使用，被特許人按照約定在統一的經營模式下開展經營，并向特許人支付特許經營費用的合同。特許人收取特許經營費用的依據在于其對特許經營資源所享有的收益權，而被特許人支付特許經營費用是作為其使用特許人經營資源所支付的對價。收取特許經營費用是特許人的權利，支付特許經營費用是被特許人的義務。這里的特許經營費用就包括加盟費、品牌使用費和其他約定的廣告、銷售費用等。

1.加盟費。加盟費實質上是入門費，是被特許人獲得特許經營權資格的代價。加盟費體現的是特許人所擁有的經營模式、經營技術訣竅、商業秘密、經營理念等經營資源的價值，而這一切一旦由特許人授權被特許人知曉后，無返還的可能性。同時，加盟費包含了特許人為加盟店開業而進行的商業條件調查、開業指導及開業前職前培訓等成本支出，這些費用和成本在加盟店開業時已實際支出，無法予以收回。目前，特許行業的慣例是把加盟費作為入門費，一次性收取，不予返還。但是從維護合同的嚴肅性和交易安全，保護無過錯方利益的角度出發，也有例外情形，即如因特許人的過錯導致提前解除合同，特許人應返還加盟費。

2.品牌使用費。當特許雙方因合同解除發生糾紛時，如特許雙方約定以營業收入比例作為計算使用費的依據，在特許人向被特許人追討合同履行期間的使用費時，被特許人可能拒絕提供營業收入或提供的營業收入顯著偏低，特許人的權益顯然受到侵害。此時，法官可向特許人釋明其有權申請審計，最終以審計報告認定的營業收入作為計算使用費的依據。如特許雙方在合同中約定固定收費和按比例收費相結合的方式，被特許人應按合同的約定繳納品牌使用費。一旦該特許經營合同解除，特許人無權收取此后的品牌使用費。

本案中豐創公司如果為了獲得“好百年”的品牌使用權，必須要向好百年公司一次性支付全部加盟費才能獲得“好百年”品牌使用的入門資格。而豐創公司在獲得了“好百年”的品牌使用入門資格之后，如果要在合同存續期間持續享有該品牌的使用權的話，則必須再定期向好百年公司支付品牌使用費，使其能夠持續享有該品牌使用權。現豐創公司提前終止合同，其與好百年公司在特許經營合同訂立之時一次性交納的“加盟費”不予退還，其在該特許經營合同有效期間相應的“品牌使用費”要依法依約支付，其與好百年公司特許經營合同解除之后的品牌使用費無需支付。原審法院將“加盟費”與“品牌使用費”的概念混淆，將“加盟費”吸收到“品牌使用費”中，未區分“加盟費”的一次性給付、入門費的特點，而將其均攤到合同整個履行期間，屬于事實認定錯誤，二審區分“加盟費”與“品牌使用費”后予以改判，改判正確。

案例17：南京微盟電子有限公司與泉芯電子技術（深圳）有限公司侵害集成電路布圖專有權糾紛案

一審案號：（2014）粵高法民三終字第1231號

【裁判要旨】

不宜僅以相似度未達到100%就認定不是使用同一個布圖設計所生產出來的芯片。

【案情簡介】

微盟公司2006年2月24日完成ME6206芯片的集成電路布圖設計創作，2006年6月5日首次投入商業利用，2007年1月21日申請布圖設計，2007年3月26日獲得國家知識產權局頒發的《集成電路布圖設計登記證書》。2012年上半年，微盟公司向泉芯公司公證購買涉案被訴QX6206產品。微盟公司認為泉芯公司侵害其集成電路布圖專有權，故起訴至法院，請求判令泉芯公司停止侵權，賠償微盟公司經濟損失及合理維權費用人民幣500萬元。

泉芯公司抗辯被訴QX6206芯片合法來源于京眾公司，提交了對賬單、送貨單、增值稅專用發票，主張其從京眾公司購買JZ6206芯片后，更改標貼為“QX6206”進行銷售。原審法院將被訴QX6206芯片分別與微盟公司備案的ME6206芯片、京眾公司的JZ6206芯片就電路布圖設計的版圖相似度委托鑒定，鑒定結論顯示，兩者的版圖相似度分別為89.04%和96.91%。

【法官點評】

本案系侵害集成電路布圖設計專有權糾紛，涉及《條例》第33條第1款“不視為侵權”的理解及運用問題。由于集成電路布圖設計及相應芯片制造行業存在特有的行業規則和發展背景，對相關證據的認定應當符合日常生活經驗及行業經驗。二審法院通過進一步詢問鑒定機構和行業人士，深入了解行業經驗和常識，糾正了一審“版權相似度不是100%即不屬于同一電路布圖設計”的錯誤認識，并綜合鑒定結論、行業經驗和相關交易票據，認定被訴產品符合《條例》第33條第1款情形，同時對“改標銷售”是否屬于正常商業投入進行了闡述。該案類型新穎，論理深入，充分發揮了維護集成電路布圖專有權權益和促進市場正常商業交易秩序的利益平衡功能，為如何結合行業背景及經驗進行正確合理的司法判斷起到良好示范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