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富圍城

莊旭娜

飆升的房價令房產一躍成為國人財富最重要的指標之一。在城市辭舊迎新的計劃中，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流離失所，財富效應下，舊城改造計劃并非一片坦途。

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代表上海“貧困文化”的大片的棚戶區改造浪潮從未停止過。直到今天，不管是已經在動遷中，還是尚未見蹤影的規劃，各區都仍然保留著大量的舊式建筑尚未拆除，上海光復里大約也只是萬千舊城改造故事中的一個縮影。

光復里位于上海市中心區西北部的普陀區，理論上它是房地產投資家們的夢想：這一地塊坐落在世界上最昂貴且發展迅猛的房地產市場的中央。但現實是，它更像是開發商的噩夢，盡管16年來，當地政府一直試圖清理這片土地，以修建新的建筑，但因為產權和補償等問題，數百名在那里生活的居民拒絕從他們的家園搬走，導致光復里拆遷陷入僵局。在周邊林立著的8萬/平方米的豪宅的圍堵下，形成了今日我們所見到的世界上“最貴的廢墟”。

其實，光復里也曾經風光過。這里的住房始建于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當時崇信紗廠、福新面粉廠、申新紡織廠等民族工業就坐落在蘇州河沿岸，而渡河擺渡口就在附近，所以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這里曾是蘇州河沿岸興旺一時的居民區。然而，經過六七十年的風雨飄搖，這里成了“影響城市風景”的臟亂差，這里的房子搖搖欲墜，看上去沒法居住，電線織成蜘蛛網一般在弄堂上空懸掛著，許多窗戶上沒有玻璃，墻壁千瘡百孔。盡管談判之后，2014年8月起已經有很多居民遷走，但仍有數百人不愿搬離，他們在瓦礫和垃圾之間堅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大多數房屋上都被拆遷隊噴上了“拆”的油漆字樣，不過由于居民和開發商之間的對峙久拖不決，油漆的顏色都已褪去。隨著房價的飆升，光復里的拆遷沖突不斷加劇。老住戶羅先生和兄弟在光復里的一棟三層小公寓里住了32年，他們從母親那里繼承了小公寓，但開發商說他們沒有產權證，因此拒絕支付羅所認為的房子的價值420萬，開發商提出在遙遠的嘉定地區給他們置換新居，但如果置換新居，他還得掏118萬元給他和他的兄弟各買一套房子，而這對于退休的他和下崗的兄弟而言幾乎不可能。

隨著房價的飆升，房產逐漸成為中國人財富最重要的指標之一。但是，房產財富還取決于所有權如何定義，尤其是在舊城改造中，有人被幸運之神眷顧一夜暴富成為神話，也有人因政府提供的補償引發不滿，進而抗議并成為“釘子戶”：他們拒絕接受收購方案，用各種方法留守原地，阻止任何想要趕走他們的企圖。然而，他們的抗爭或許也只能是一時的茍延殘喘，時間本就是一臺巨大的推土機，老去的街區終究比不上新興的繁榮，何況那些“釘子戶”大部分都是步入年邁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