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

麻靜文

詩曰：“修道須應鐵石心，利名云水怎超脫。佛仙降世千般苦，皆應慈悲渡凡人。”這是佛的境界，看似樸素的禪心，卻韻含深刻的玄機。人生匆匆幾十載，或書畫琴棋，或功名利祿，而期間又或喜或悲，或哭或笑，或癲或癡，或清醒或迷茫……世間百態羼雜，如詩間所言的淡泊境地，令人在神往的同時又多少覺得遙不可及。你日益疑惑，同時也開始在與萬物的相處中思考著，探索著……

百年干涸的河道，被突如其來的洪水淹沒；千年佇立的高山，被一場始料不及的地震震垮；萬古干旱的沙漠，卻又始終不改其貌。你掉入沉思的泥沼，你驚嘆于天地的韻律和造化的機巧。你試圖從書本中尋找答案，你看到手中的歷史慢慢融化，那感覺像是寒冬臘月溫著一壺濁酒，酒的醇香長久沁人心脾。

沿著歷史斑駁的痕跡，你讀到越王勾踐十年臥薪嘗膽期間，樹有蘭草。想那蘭草的高雅，也讓勾踐受到熏陶。然而他最終還是選擇三千越甲吞吳，重回王位。不知道會不會想起曾經與蘭相處的時日。你讀到蘇軾“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看到他也曾為功名所累，奔走于仕途之間，但終究是性情中人，有著把酒問青天的豪邁與灑脫。在竹的高潔風骨里，東坡居士得以體悟人生。你讀到王維“行至水窮處，坐看云起時”，你欽佩他在田園生活中的淡然心態，想象著他隱居終南山的閑情逸致是何等的超脫，他在晚年無心仕途、專誠奉佛，耄耋之年的他又是達到了怎樣的境界？

你讀到西西弗斯的神話，想象著加繆是怎樣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堅持推石上山，他又是怎樣從失敗中汲取前進的力量。你讀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想象著雨和雪的女兒一生看過了多少人性的最質樸、最貪婪，那個與世隔絕的群落又是以怎樣堅定的信仰和蓬勃的生命力活在與自然最接近的地方。而故事的最后，他們又是怎樣被變遷的時代所改變。你讀到梭羅的瓦爾登湖，想象著那位工匠為了做最完美的權杖是以怎樣堅定的毅力永不停息地勞作。

一代又一代的探索者們從未停止追尋，各式各樣厚重的生命底色讓你有些喘不過氣來。你合上書本，走出房間，看見世界像巨大的玻璃帷幕，流動著天空、大地、山巒、草木、動物、河流……你想起安妮寶貝在山中歲月里所說“在接近自然的地方，一個人也更接近他的靈魂”，河流是永恒的，大地是永恒的，萬物是永恒的。你想起有位法國詩人說過，人在夜晚和暴風雨的時候時常感到自然的威壓。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在毫無抵抗的情況下，人性的渺小和軟弱也毫無保留地顯露出來。

余秋雨在《行者無疆》中說：“走在龐貝廢墟間，每一步都牽連著最純粹的死亡和毀滅，不再羼雜，不再分解，不可躲避，不存僥幸。”你看到，即使是飽經世事的學者，他也依然在行走中體會著生命的深邃。在得到國學大師的啟發后，你更加堅定和透徹，你用眼睛透過層層幻象看見本質，你用靈魂穿過世間萬物洞察細節。你會遇見未知的自己，聽到這個世界遼闊的聲音。

云在青天，水自東流。身處塵世，佛的境界也許人類很難達到。我們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探索中得到啟發，一點一點地洗掉身上的濁氣。因為年輕，更要無懼塵世濁浪，否則與詩的相聚，又是百年。

生命是用來宴饗和綻放的，日益長大，不僅要學著用眼睛觀察生活，也要用靈魂眺望夢想。世界的表象與生命的真理厚度相差甚遠。就如余華所言，當靈魂具有無孔不入的本領時，內心自然也會變得異常豐富。

你以一個探索者的身份行走于世間，你從浩繁卷帙的書籍中、漫長久遠的歷史中、萬物中汲取前進的力量。你不知道生命有沒有極限，你也將永遠做一個探索者，繼續前行、前行……

（指導教師：王建平/編輯：王冠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