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鯊魚的人

Holger

大白鯊、牛頭鯊、黑鰭鯊……這些長著“伶牙俐齒”，咬合力超過300公斤，游弋在海洋深處的獵食者，在米夏埃爾·穆勒的鏡頭下，被拍出了明星般的光彩。而米夏埃爾·穆勒，也因此得名“拍鯊魚的人”。

某種意義上來說，米夏埃爾·穆勒的拍攝對象，一直都是“食物鏈”頂端的精英，是毫無疑問的“上游社會”。在不拍鯊魚的時候，他的鏡頭對準的是好萊塢明星。這位尤擅人像攝影的大咖，拍攝過的明星不計其數，當他歷數這些老熟人的時候，語氣中帶著一絲慵懶，“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是的，很多次。布魯斯·威利斯，其實他非常溫和。斯嘉麗·約翰遜，她不笑的時候更迷人。布拉德·皮特，他很敏感。阿爾·帕西諾？我的最愛，從任何角度拍攝，他都是完美的……”

接受采訪的當口，米夏埃爾·穆勒接了一個電話，然后無奈地聳了聳肩 ：“漫威要我明天去倫敦，為《美國隊長3》拍宣傳海報。”盡管他一直強調熱愛自己的工作，但談起商業攝影，談起人世間的大明星的時候，他總是有點漫不經心。或許對于他來說，這些至多一周就能搞定的，都是攝影師生涯中的“小活兒”。而真正的“大活兒”，是潛入海洋深處，觀察并記錄那些神秘的獵食者。每當談起拍攝鯊魚這個動輒要動用20人團隊的業余愛好的時候，米夏埃爾·穆勒就會被點燃。他會變得有點喋喋不休，有些興奮，也會有更豐富的手部動作和眼神變化。

鯊魚，這些在米夏埃爾·穆勒的童年噩夢中出現，令他恐懼又好奇的海底巨獸，成為了他生命中的繆斯。

成長于北加州的米夏埃爾·穆勒，年少時曾是不錯的沖浪選手，另外他還有一雙靈巧的雙手。所以在15歲因為拍攝的一組沖浪者照片受到贊譽并賺到攝影生涯中的第一筆酬金后，他選定了自己的職業道路。他對光影敏感，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擅長的是挖掘拍攝對象的內心：“我相信萬物有靈，如果你夠敏銳，而且也夠好運，就能看到他們的內心。那些微不足道的細節，那些兩個動作之間的細微變化，都是在向攝影師吐露真相。”

而在拍攝了不計其數的大明星之后，他想拍攝點特別的東西。鯊魚，這個在童年夢境中反復出現的形象，此時突然游入了他的靈感之海。從2007年開始，鯊魚成為米夏埃爾·穆勒鏡頭前最長久的拍攝對象。“剛開始拍攝鯊魚的時候，我甚至有一點擔心。它們消失得太快了。我擔心在我的女兒成年之前，鯊魚就從海洋里消失了”，米夏埃爾·穆勒曾因為這種焦慮而充滿了緊迫感，“我想為這些神圣的動物拍攝莊重體面的肖像照，讓更多的人能更了解，更親近這個物種。”他確實做到了，而且鯊魚并沒有在10年間就滅絕無蹤。而且更美好的是，在女兒11歲的時候，米夏埃爾·穆勒帶著她一起潛水，一起完成了一次對鯊魚的拍攝。

如果只是潛入水下，在靠近鯊魚的時刻按動快門留下影像，那絕對不是米夏埃爾·穆勒想做的。他想拍出鯊魚的神圣感，他想為他的繆斯留下完美的肖像照。所以他專門設計了深水閃光燈，還有一個數十平米的水下拍攝工作室。帶著2600-4800瓦的閃光燈去水下拍大魚，這在米夏埃爾·穆勒之前從沒人干過，也不存在這樣的設備。關于如何設計并制造出這些驚人的裝備，那也是一個非常漫長而曲折的故事。

不過事實證明，所有的等待和煎熬都是值得的。而這種創造也是米夏埃爾·穆勒最驕傲的部分：“我第一次在公開水域的深海里使用閃光燈是在加拉帕戈斯群島。當時我要為萬國表拍攝一組廣告大片。而在出發的前一天，我收到了之前訂做的燈具。因為之前我找過一些廠家，也失敗過幾次，所以最開始我沒有太在意。但是就在出發的前一天，在收到那些精致的訂制燈具后，我意識到我可以很快投入使用。”在此之前，他曾向萬國表的市場總監保證，能在不使用閃關燈的情況下拍攝到令人滿意的照片。但是在看到自己設計的水下閃光燈可以即刻投入使用后，米夏埃爾·穆勒立刻改變了主意，他要帶這些閃光燈去加拉帕戈斯群島——在達爾文受到啟發，萌生進化論思緒的動物天堂，拍攝有史以來最完美的鯊魚肖像。盡管當時他帶去加拉帕戈斯的水下閃光燈只有1200瓦，而且部分功能還不完善。但是當成像結果出來，米夏埃爾·穆勒和萬國表的市場負責人都被驚呆了，“我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了解鯊魚之美，我們捕捉到了一些肉眼注意不到的東西。”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米夏埃爾·穆勒決定將鯊魚作為自己的長期拍攝對象。在這里，他對自己有著藝術家的期許，而不是一個熟練擺弄相機的匠人。過去的9年間，米夏埃爾·穆勒已經27次潛入深海，拍攝了19個不同大類的鯊魚，他的作品也受到了業界的一致肯定。

“我使用照相機已經27年了，我打算再用27年，甚至更久，甚至直至我死去的那一刻。鯊魚，是的，我會一直拍攝它們，我需要它們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