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木
陳獨秀秘書的叛變
謝力公,原名謝少珊,廣東梅縣人。早年曾加入中共,大革命時期被派赴蘇聯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期間接受“托派”思想,歸國后參加了中國“托派”的活動,曾任中國“托派”中央的秘書,即陳獨秀的秘書,但后來陳獨秀被他所害。陳獨秀一生曾有四次被捕經歷,其中1932年最后一次的被捕,就是謝力公叛變所致。
謝力公從蘇聯回國后,在以上海為中心的中國“托派”政治舞臺上,逐漸“出道”。其時,上海藝術大學校長周勤豪曾聘請“托派”文學家和詩人王獨清出任該校的文學院院長,而中國“托派”中央的總干事會認為在該校發展和擴大中國“托派”組織是很有希望和前途的,于是便把在上海的工作重點放在該校。當時該校文學院設有社會系和中國文學系,由中國“托派”人士陸一淵出任社會系主任,隨即建立一個“托派”支部,支部書記為區芳,謝力公也參加其中。他們利用授課的機會,宣傳“托派”思想,爭取了一些學生參加“托派”。不過,中國“托派”先天不足,又后天失調。他們被擠壓在國共兩黨的政治勢力之間,不僅活動范圍狹窄,內外環境也極其復雜和嚴峻,加上其本身問題多多,于是,圍繞著它的兇險也就極其頻繁。
大革命失敗后,中共開始武裝斗爭。中國“托派”既反對中共的方針政策,又反對國民黨的政策路線,自是兩面樹敵。特別是它主要活動于國民黨統治區域以及租界,則不免屢屢進退失據。而中國“托派”中央機關被破壞,則是由于叛徒告密所致。原來,有所謂“二費”之稱的留蘇中共黨員,即費俠(女,后為國民黨“中統”頭子徐恩曾的情婦)、費克勤(其小姑即費俠),他們都是莫斯科中山大學的學生,原為中共黨員和團員,回國后不久先后叛黨,成為國民黨特務。費克勤還與已經叛變的中國“托派”組織“戰斗社”的骨干徐乃達、解叔達等成為“中統”的鷹犬,在其姑夫徐恩曾的指揮下,四處搜捕中共人士以及中國“托派”人士。
一次,費克勤在路上遇見中國“托派”骨干分子濮德治的妻子張穎新,他們原是莫斯科中山大學的同學,當時張穎新不知道費克勤已叛變,并且已是國民黨特務,遂熱情地邀請他到家里做客,費克勤于是赴約。那天,正好陳獨秀也在濮德治家與人會面,及至費克勤見到陳獨秀后,濮德治忙責怪妻子不該讓面目不清的費克勤到家里來。具有一定警惕性的濮德治立即于翌日搬家,但是濮德治的新居又被國民黨特務牢牢盯上了,而且有特務一直在跟蹤濮德治。最終,特務獲知了中國“托派”中央開會的地址。
中國“托派”可謂大禍臨頭。1932年10月15日,中國“托派”中央的常務委員會在秘書謝少珊(叛變后改名謝力公)家開會,地點是上海虹口區有恒路春陽里201號,結果被國民黨警探協同法租界捕房所破獲,一眾首領當場被捕。陳獨秀因胃病沒有出席會議,幸免于難,但謝被捕后很快供出了陳獨秀的地址。于是,隨后的一天夜晚,陳獨秀在家中被捕。
謝少珊即謝力公被捕后,還供出中國“托派”中央的5名常委。據此,國民黨當局將5人悉數逮捕。此外,謝少珊還供出了中國“托派”中央的機關、聯絡站、印刷所等,導致中國“托派”中央幾近癱瘓,而他本人則因“功”免于被起訴,遂對國民黨感恩戴德,進而自愿加入國民黨特務組織“中統”(后投奔“軍統”),并且把名字改為謝力公。
陳獨秀、彭述之等被捕后,被引渡到國民黨上海市公安局,隨即被押往南京軍法司。10月22日,國民黨中央派組織委員會干事黃凱(“中統”大特務),攜帶陳獨秀案的文件,赴武漢向蔣介石面述并請示定奪,蔣介石下令把謝力公等調到武漢行營,親自審問。最后蔣介石發現:“陳案”的一切材料均證明,陳獨秀和共產黨已無任何聯系。
1933年4月26日,江蘇省高等法院宣判:“以文字為叛國宣傳罪”,判處陳獨秀、彭述之各有期徒刑13年,褫奪公權15年。陳獨秀、彭述之等對判決不服,提出上訴。6月30日,南京最高法院改判陳獨秀、彭述之有期徒刑8年,褫奪公權部分均撤銷。
經過此次災難,中國“托派”中央機關受到嚴重破壞,國民黨幾乎監禁了“托派”的所有領導人和骨干分子。中國“托派”的士氣受到沉重打擊,一蹶不振,其中一些意志不堅定者紛紛脫離,有些直接投靠國民黨,充當國民黨的特務。
謝力公之弟刺殺唐紹儀
謝力公叛變后,受到國民黨當局器重,進入國民黨中央陸軍學校受訓,后加入“軍統”特務處,為“軍統”內部的“蘇聯事務專家”,為“軍統”屢屢“立功”。謝力公的弟弟謝志磐也是“軍統”中人,曾是“軍統”打手。據說謝氏兄弟兩人私交不洽,似乎早年就斷絕了關系。然而,兄弟倆都曾干過“大事”。
抗戰時的上海,上演過國民黨與日偽雙方一場血雨腥風的“特務戰”,其中唐紹儀被刺就是謝家小弟謝志磐的大手筆。
唐紹儀是清末民初著名政治人物,曾任中華民國首任內閣總理。清末南北議和時作為北方代表,但同情孫中山的國民黨,蔣介石上臺后唐紹儀以“黨國元老”自居,曾任國民黨中央監察委員、國民政府委員等,卻拒任蔣介石的高級顧問,唯游山玩水、閉門吟詩,以及伺弄古玩。其間還有一段佳話,即1932年南京政府將廣東中山縣作為“模范縣”,任命唐紹儀為縣長,唐紹儀不嫌官小,欣然任職,后來毛澤東稱贊他“能上能下”,向全黨推許其人。
關于唐紹儀,此人最后的政治面貌頗為曖昧,換言之,他是“漢奸”抑或“準漢奸”,迄今仍有不同的說法。國民黨特務當年刺殺其人,或有充足的“合理性”,或是一樁“冤殺”,此處暫且不表。(唐遇刺后,一些國民黨元老不滿于當局未掌握唐失節的確證即將他刺殺,是謂魯莽,蔣介石遂下令撥付治喪費五千元,并將其生平事跡存付國史館,借以平息風波。事后,輿論普遍認為唐紹儀之死是因為“唐已定意作漢奸”,因此被“軍統”暗殺,由此又引出唐之被殺的“必殺”“誤殺”“錯殺”三種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