倨傲與恭敬

清風慕竹

隋朝時的徐文遠以學問見長，擔任過國子祭酒，相當于國立中央大學的校長。

可是隋末天下大亂，太學辦不下去了，徐文遠便賦閑在家，不得不為生計奔波。有一年洛陽發生饑荒，徐出城砍柴，被一支起義軍抓獲。當士兵把他帶到軍營大帳時，本來高高端坐的起義軍首領突然離開座位，上前執弟子禮，還率領下屬跪拜，弄得他莫名其妙。細一端詳，他才發現這個人原來是自己的學生，名叫李密。

見是自己的弟子，徐文遠底氣足了不少，他端起老師的派頭，坐上了上座。李密請求老師加入義軍，為滅隋大業提供指導。

徐文遠一聽，板起面孔說道：“如果將軍你決心效仿伊尹、霍光，在危難之際輔佐皇室，那我雖然年邁，仍然希望能為你盡心盡力。如果你要學王莽、董卓，在皇室遭遇危難的時刻趁機奪權篡位，那我這個年邁體衰之人就幫不了你什么了。”

李密急忙答謝說：“我敬聽您的教誨。” 雖然被老師當眾教育，李密并沒有惱怒，態度還十分恭謹。

后來，徐文遠被隋將王世充俘獲。王世充見到徐文遠十分高興，給他配備了車馬儀仗，賜給他錦衣玉食，原來他也曾是徐文遠的學生。然而見了這個學生，徐文遠卻是另一副做派，每次見到王世充，他總要十分謙恭地行禮，自覺地把自己放在了下屬的位置上。

有人覺得徐文遠缺少文人風骨，說：“聽說您對李密十分倨傲，卻對王世充恭敬萬分，這是為什么呢？”

徐文遠回答說：“李密是個謙謙君子，所以像酈生對待劉邦那樣用狂傲的方式對待他，他也能夠接受；王世充是個陰險小人，即使是老朋友也可能會被他陷害殺死。我這是針對不同的人而采取相應的對策。”

《紅樓夢》里有一副對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意思是說，把人情世故弄懂就是學問，善于應對人情也是文章。其實很多時候，人們的強硬或是謙恭并無關骨氣，只是一種適應環境的生存智慧而已。

（摘自《意林·原創版》2014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