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丹 (南京師范大學 210000)
淺析《布羅迪小姐的青春》中的后現代主義
吳 丹 (南京師范大學 210000)
《布羅迪小姐的青春》是英國小說家繆里爾?斯帕克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一直以來,斯帕克因其“天主教作家”的身份及其作品中濃厚的宗教色彩在評論界引起了廣泛的討論。事實上,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既是斯帕克的創作高峰期,同時也是后現代主義產生和發展的時期;她的作品中不可避免地充斥著后現代主義的色彩。后現代主義的根本特征在于中心的消解,“事物的本質不是被決定的,而是開放的”。[]而后現代文學最重要的特征之一就在于它的不確定性——主題的不確定、形象的不確定以及非常規的敘事模式。
《布羅迪小姐的青春》;斯帕克;后現代主義
后現代文化是一種沒有中心的多元文化,它寬容各種不同的標準;這種多元化的思想影響了斯帕克的小說創作:不確定的主題、重復的人物形象、開放的敘事模式以及文本的互文性,使她的小說世界充滿了無限的可能性。
斯帕克小說顯著的后現代特點之一是其主題的不確定性。在《布羅迪小姐的青春》這部作品中,“青春”是反復出現的主題詞,也是作者著力摹寫的一種精神狀態。小說的開篇第一章即有兩處提到了布羅迪小姐關于“青春”的看法,而“青春”這個詞眼則出現了若干次。她準備跟自己精心培養的布羅迪幫的女孩子們討論學校領導逼她下臺的事,她充滿了信心,不會讓那些人得逞,因為她“正處在青春年華”;她在課上對女孩子們耳提面命,教育她們要“時刻留意自己的青春年華”,“它可能出現在你們一生中的任何時候”。同時,在別人眼中,布羅迪小姐的最大特征也是她的“青春”。這里的“青春”到底有何含義呢?作為教師,布羅迪小姐顯然是與眾不同的,正因如此才有了布羅迪幫的女孩子們的存在。她會在歷史課上講自己的羅曼史,引得十歲的女孩子們潸然淚下;她教孩子們如何護理皮膚、學習藝術與文學——“大量脫離學校大綱的科目和與“學府”毫不相干的東西”。她培養出來的孩子們同樣與眾不同,有自己的想法。但另一方面,學生的與眾不同全都打上了布羅迪小姐的烙印。處于“青春歲月”的布羅迪小姐自信自己能將孩子調教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她在變相地將自己的觀念強加在學生身上。她自信可以操控女孩子們的思想,影響她們的人生選擇;她鼓動學生參加法西斯戰爭,甚至讓學生做她的替身與男教師戀愛;她將自己視作真理與上帝的代表,崇拜法西斯。這種矛盾讓讀者產生了不確定的感覺,布羅迪小姐的“青春”既象征著美好的生命活力,也代表了支配控制與破壞。
“重復”是后現代解構主義文論的一個關鍵詞。“重復”產生的意義在于文本意義的不確定性,體現的是后現代“復制”與拼貼的特征。通過對“青春”這一主題詞的不斷重復,使讀者逐漸產生疑慮,引出主題的不確定性。斯帕克還把這種“重復”應用在對人物的塑造上。小說中,布羅迪小姐尤其器重桑迪,認為她具有“洞察力(insight)”。桑迪聰明獨立,在心智上與布羅迪小姐最為接近——她們都熱愛藝術、反抗權威、追求獨立自由。但隨著桑迪逐漸意識到布羅迪小姐的控制欲和她的法西斯思想時,她選擇以自己的方式進行反抗:她取代羅斯跟美術老師(布羅迪小姐的情人)在一起;她向校長告發布羅迪小姐的法西斯思想。她對布羅迪小姐由崇拜到顛覆,最終卻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她的翻版。
開放的敘事模式是這部小說的另一后現代主義特點。《布羅迪小姐的青春》的敘事創新最突出表現在小說的時間置換,這種時間置換具體體現在倒敘和預敘的交叉使用上。小說開頭,一群十六歲的女孩子與別的學生明顯不同,她們被稱作“布羅迪幫”,進而引出了布羅迪小姐的形象,描寫了她如何給一群十歲的孩子們上了一堂別致的歷史課。在前兩章,斯帕克描寫各位女孩時,總會帶一筆對她們將來形象的描述,尤其是瑪利?麥克格里戈,第一章便交代了這位笨拙的姑娘在二十四歲時死于火災。第二章的開頭稍加詳細地敘述了瑪利的死亡,引出她對布羅迪小姐的懷念,因為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時間因此又回到了三十年代初,布羅迪小姐還是女孩子們的老師的時候。接著時間又往后跳到六十年代,中年的桑迪已出家當了嬤嬤,她的回憶又再次把時間拉回到三十年代。小說的敘事就是由不斷地時間置換編織而成。在小說敘述的中部,讀者就已經得知布羅迪小姐于六十年代死于癌癥,桑迪的“出賣”是她郁郁而終的直接原因。這種提前交代結局的做法,看似消弭了懸念,使讀者不會抱有期待;但另一方面,它卻為讀者提供了開放的思考空間。這種時空交錯的手法更符合人的記憶特點,錯亂而真實。沒有了懸念的吸引,讀者的重點將放在思考更深層次的東西上面。
小說同時還體現了后現代主義小說中文本的互文性特點。與傳統的元敘事小說遵循以英雄為中心的堂而皇之的敘述模式不同,后現代小說傾向以平凡的小人物、平凡的主題、平凡而瑣碎的故事取而代之或利用堂皇敘事與平凡話語間的雜揉、拼貼和交替衍生來反襯、嘲弄元敘事的理性偏激,使讀者對官方而正統的歷史記錄與敘述產生懷疑。“后現代主義小說創作將文學與歷史并置, 揭示虛構與事實無區別”。在這部作品中,斯帕克通過敘述一位普通的小學教師與她的學生們之間的故事,側面表現了二戰這一正統的歷史事件。斯帕克通過虛構化的人物視角:“那些人黑壓壓地組成方形陣齊步走, 手臂都按同一個角度舉起, 墨索里尼則像個體育老師或者童子軍隊長一樣站在臺上檢閱”,以他者的眼光重新書寫了歷史,使讀者反過來重新審視歷史的真實情況。這種文學意義上的虛構化處理產生了另外一種真實性的效果。因此,這里互文性手法的運用是對文學文本的極大突破,將歷史情境納入文學文本當中,在某種意義上達到了“改寫”歷史的目的,而這種“改寫”會讓讀者在處理歷史文本時持有批判的態度。
斯帕克在其論文《藝術的隔離政策》中談到“引起共鳴和情感的藝術和文學,無論怎樣的美好,無論怎樣的真實,都得退出。它誘使我們感覺投身于真實的社會和生活,但事實上正是它使我們與真實隔絕。我提倡用反諷和嘲弄的藝術來替代它。荒誕嘲諷是我們擁有的唯一有力武器。”這些帶有明顯后現代意識的宣言,她在作品中反諷盲目的宗教追隨者。她利用后現代主義的種種敘事手法、表現手段,目的是為了追求另外一種“真實”,這種“真實”是不確定的、開放的、符合人性特點的。
[1][美]海登?懷特.作為文學虛構的歷史本文[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7.
[2]唐建清.國外后現代文學[M].江蘇美術出版社,2003.
[3] [英] 繆麗爾?斯帕克. 駕駛席?布羅迪小姐[M].袁鳳珠譯.譯林出版社,2000.
[4]MURIEL S. The Desegregation of Art[M]. New York:Spiral Press,1971.
吳丹,學歷:南京師范大學研究生,單位:南京師范大學,研究方向: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