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銘秋 (華東政法大學人文學院 200042)
波普藝術與大眾文化的互動關系研究
劉銘秋 (華東政法大學人文學院 200042)
20世紀中葉,以安迪·沃霍爾為代表的藝術家們創作的作品中出現了許多大眾文化以及消費社會形態的藝術形象,消費社會的商業文化滲入到藝術界中,促成了波普藝術運動的興起。波普藝術對于藝術史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但這種意義并不體現在風格學上,而體現在對既有藝術觀念的反抗上。本文試圖從這一角度出發,通過研究波普藝術的創作方式與題材,進而分析波普藝術與大眾文化的三種互動關系。
波普藝術;大眾文化;互動關系
20世紀60年代,隨著消費文化的進一步發展,大眾文化逐漸被權力與商業侵蝕,藝術家們已經被大眾文化的環境所包圍,他們是大眾文化的體驗者與消費者,同時大眾文化的創作者。從創作方法上看,波普藝術在受到達達主義影響后發展成為一個全新流派;從題材上看,波普藝術以流行文化為題材,采用進行創作,將消費社會中的各種形象利用拼貼、繪畫、裝置、絲網印刷、對現有物品的重構等創作手段重新展示給大眾,使他們切實感受到消費時代和大眾文化對日常生活的滲透。因此,波普藝術與大眾文化之間并不是單向決定關系,而是一種相互影響的互動關系。
波普藝術英文譯為“Popular Art”,其簡稱為“Pop Art”,從英文詞義可以看出,波普藝術就是指流行或通俗文化藝術。“‘Pop’一詞最早出現在藝術家保羅奇1947年創作的作品《我是一個富人的玩物》。”“波普藝術”最早誕生于英國,這一概念首先由英國批評家阿羅威于1954年提出,理查德?漢密爾頓創作的拼貼畫《到底是什么使得今天的家庭如此不同,如此有魅力?》是美術史上第一件典型的波普藝術作品。在波普藝術剛興起時,英國波普藝術家們致力于從大眾文化中挖掘藝術,又將藝術從大眾文化中抽離;而漢密爾頓之后的波普藝術家創作的作品只是以各種手段還原整個消費社會,不再是對大眾文化的批判。
在美國,波普藝術是從抽象表現主義藝術中發展而來。H?H?阿納森在《西方現代藝術史》中提到,美國的波普藝術首先是對抗抽象表現主義的。相較于英國而言,美國的藝術發展的相對薄弱,這使得在美國的波普藝術運動在商業文化的推動下更為盛行,其表現形式也更為多樣。基于不同的文化傳統,社會主義國家開始流行“政治波普”,即采用西方波普的藝術語言形式,對商業符號和政治形象進行帶有幽默的嘲諷。在中國就出現了王廣義等一大批“政治波普”藝術家,波普藝術運動也成為近代以來中國第一個真正走向世界的藝術運動。
(一)波普藝術的創作方式與題材來源于大眾文化
“在大眾媒介和廣告的統治下,藝術的領地被壓縮和排擠。傳統題材的藝術圖像在這樣的環境中難以留住人們的視線。”波普藝術與廣告、標牌等商業文化在形式上卻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都是向受眾傳達易于理解的直觀視覺圖像。波普藝術家們借助大眾傳媒中報紙、電視中的圖像來創造自己心中的當代性圖像,在無形中成為了大眾文化的消費者與“撰稿人”。英國的波普藝術開始于獨立小組對大眾文化的變革性研究;美國的波普藝術中大量運用商業社會的媒介表現形式;歐洲的波普藝術家將現實生活中的事物和真實的生活題材作為創作來源。波普藝術家們認為,現實中的常見物品也能成為藝術品,但隨著市場因素的滲入,他們的創作方式越來越受制于生產和消費的循環,對于藝術家們來說,不得不考慮受眾市場的需求,沒有受眾或者受眾群小的藝術作品遲早都會被消費社會淘汰。
在前文提到的《到底是什么使得今天的家庭如此不同,如此有魅力?》中,漢密爾頓有選擇地將許多種現代事物集中組合在一個“現代”公寓中,表現出消費社會對普通大眾家庭的“改造和入侵”。拼貼畫中的主角是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子與一個肌肉豐滿的男子,而圍繞在他們的是消費社會中隨處可見的各種現代物品,其中包括電視、錄音機、連環畫冊、甚至是象征著“Pop”藝術的棒棒糖等,透過窗戶在外面商場的大屏幕還在播放著當時熱映的電影《爵士割手》。這幅作品幾乎囊括了波普藝術家對消費社會的全部概括,在創作這幅作品時漢密爾頓指出:波普藝術應該具備“通俗、短暫、可消費性、便宜、大批量生產、年輕的、機智詼諧的、性感的、詭秘狡詐的、有刺激性和冒險性的、大企業式的”品質。
(二)波普藝術對消費社會的諷刺與沖擊
自現代主義初期的法國印象派產生以來,大眾文化與藝術就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從《草地上的午餐》和《福利?貝熱爾酒吧》等作品中可以看出藝術家們以中產階級生活方式的為創作主題,通過對其進行細致的描述反映出中產階級被大眾文化所影響,而大眾文化又被私人利益和商業文化所操縱和統治。到了后現代主義時期,商業技術幾乎滲透了波普藝術的全過程,但是,隨著大眾文化逐漸產生了可觀經濟效益,卻越來越缺乏藝術應當具備的個性特征和人文精神。“作為比格爾先鋒派理論中最早的先鋒派運動,波普藝術從兩個方面實現著先鋒派藝術的文化批判功能:觀眾對波普藝術的負面反響;藝術家個人對大眾文化的批駁。”波普藝術引發了藝術語言的轉向,正如米歇爾在其《恐怖的克隆:圖像戰爭》中所謂的“圖像轉向”,“圖像研究超越了美術研究的疆界,而進入了攝影、電視等新的大眾傳播領域”。
韋塞爾曼在其“偉大的美國裸體”系列作品中呈現出被消費社會剝奪個性與信仰的裸女形象,象征著可供消費的色情出版物中已被標準化的美國式裸體。在韋塞爾曼直白的描繪中可以感受到他對大眾媒介文化的嘲諷與不屑,通過呈現被剝奪精神的物質性裸體,以文化批判的視角暗示大眾正在被媒體操控而成為了毫無意義的商品符號。而安迪?沃霍爾通過表面化的方式,直接挪用名人形象或日常商品圖像,并利用絲網印刷不斷復制圖像,讓人們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正置身于消費熱潮、娛樂文化、商業生產的環境中,然而由此帶來的后果是,人們越來越放縱地娛樂和消費,來填補內心的無聊與空虛。羅伯特?休斯認為安迪?沃霍爾的創作方式“能引起無限的好奇心——是一種略微有點可怕的真空,需要用閑聊和空談來填滿它。”沃霍爾和韋塞爾曼一樣,通過在藝術品中重復單調、無聊的商品符號來傳達自己對被商業文明侵蝕的人們內在冷漠、孤獨感情的諷刺與沖擊。
(三)大眾文化使波普藝術逐漸解體
波普藝術家希望通過吸收大眾文化、再現大眾文化的環境從而改善整個商業社會,將大眾媒介的生動性轉移到匱乏的藝術語言中去。但是久而久之,波普藝術本身已成為商業文化的奴隸,商業技術幾乎滲透了波普藝術的全過程。“有些藝術家用幻燈機放大草圖,再在畫布上一絲不茍地描摹幻燈機打出的輪廓線;另一些人借用廣告畫家的放大格,逐一將草圖一成不變地從小格轉移到畫布的大格上去。”波普藝術家們對于當代消費文化的態度是及其復雜的,以漢密爾頓為代表的藝術家們對于“消費主義”持批判態度,他們的作品中更呈現出一種復雜性和思辨性;而以勞生伯為代表的藝術家們對“消費主義”則持贊揚態度。
波普藝術品和他們所宣傳的對象一樣沒有個性,波普藝術家在構思作品之初可能會運用其主觀創造性,但是一旦開始將設計思路轉化為成品時,就嚴格地按照設計稿制作,因此藝術品個體與個體之間只有共性而缺少特性。大部分藝術家傾向于采用“工匠式”技術,甚至以工廠生產的方式大量制造藝術作品,波普藝術“在不知不覺間也落入了大眾消費時代滲透進一切領域的生產——廣告——消費的邏輯”。盡管波普藝術家們強調了不同的創作觀念與制作過程的技術,但是由于波普藝術運動后期,大部分作品都普遍采用了商業文化的形態,作品能否成功的關鍵在于選擇哪種消費社會的題材,創作過程逐漸符號化,波普藝術也失去了原有的活力。在波普藝術與大眾文化的互動關系中,一個最具諷刺意味的事實是,波普藝術大量引用了廣告和其他商業藝術形式,在此基礎上創作出自己的視覺圖像,而在波普藝術的風格樣式形成后,又不可避免地被吸收到新的商業廣告設計中,這樣的惡性循環使得波普藝術逐漸解體。
作為消費文化下的典型藝術產物,波普藝術一種以繪畫、復制、拼貼及裝置等方式為其主要藝術手段,通過對大眾文化開展有針對性的結構、重組與批判,進而產生強大的文化話語權。大眾文化使波普藝術產生并逐步發展,而波普藝術又反過來影響大眾文化,二者的互動關系就在于此。
學者劉登峰認為,“波普藝術對于藝術史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但這種意義并不體現在風格學上,波普藝術不是一場藝術形式的革命,而是對既有藝術觀念的反抗。”雖然波普藝術后期被商業社會逐漸同化,開始進行批量化的工業生產,但是在波普藝術運動中,藝術家們以各自的方式對消費主義的沖擊進行回應和表達,他們創作出的經典作品對流行消費的影響持久,不斷出現在各種生活消費品上,例如,沃霍爾創作的瑪麗蓮?夢露頭像今天還經常被商家印在T恤上,并且保持時尚。波普藝術是過去60年世界藝術史最重要的主題,它仍然對現今藝術創作產生影響,而當代波普作品所包含的文化寬度也比過去更加寬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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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銘秋(1993-),女,漢,山東濱州人,華東政法大學人文學院文化產業管理專業2015級在讀碩士研究生,華東政法大學(上海),研究方向:文化產業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