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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真情演角色
宮勝春(安徽省泗州戲劇院233000)
本文闡述了戲曲表演重在以情感人,只有用“真”情演角色,塑造出來的人物才能打動觀眾。
角色塑造;戲曲表演
托爾斯泰在《藝術(shù)論》中指出:“在自己心理喚起曾經(jīng)一度體驗過的感情,在喚起這種感情之后,用動作線索、色彩、聲音及言辭所表達的形象來傳達出這種感情,使別人也能體驗到同樣的感情——這就是藝術(shù)活動?!睉蚯硌葜卦谝郧楦腥?,只有用“真”情演角色,塑造出來的人物才能打動觀眾。我們只有在充分理解戲曲的藝術(shù)價值后,才能感受到戲曲的情感表現(xiàn)是多么重要,準確把握人物特征,真情融入,這就是國粹的精華。
在戲曲表演藝術(shù)中,演員能夠成功與否,不僅僅是看基本功是否扎實,更關(guān)鍵的是能否準確把握劇中人物的個性,能否以情感人。藝術(shù)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特別是在現(xiàn)代戲的表演中,一個演員要成功的進行一次舞臺藝術(shù)演繹,不僅要善于挖掘現(xiàn)代生活中的閃光點,在表演中進行恰如其分的藝術(shù)升華和運用,更要有能力將生活中獲得的知識以及情感體驗活化到藝術(shù)作品的表演中,從而出神入化的將演示生活的思想感情、藝術(shù)語言貫穿于整個舞臺作品表演的過程中去。在中國戲曲表演的虛擬化程式化藝術(shù)中,一支船槳可代表一條船,一條馬鞭可代表一匹馬,三五人可代表千軍萬馬,走一圈可代表千里萬里,道具、形體表演均可虛擬,唯有情感必須真實。情感的體驗是人物表現(xiàn)的靈魂,而只有賦予了角色真實的情感,演員表演出來的人物才能不僅僅只是人物的軀殼,而是角色心靈之魂的自然外化和展現(xiàn)。從而使表演手法情真意切、生動而傳神,進而感動觀眾,給觀眾留下深深的久久難以忘懷的人物形象。
布萊希特說過:“一個表演者,兩個被表演者”,即指角色和演員自己。而要想表演好角色,首先必須從熟悉劇本開始,泗州戲《板車女孩》是一部謳歌當代中華民族傳統(tǒng)美德,抒寫小女孩黃鳳從六歲開始就對爸爸至親至孝,充滿濃郁地方鄉(xiāng)土特色的原創(chuàng)作品。該劇用泗州戲這一地方劇種塑造了一個孝老愛親、大愛無疆、孝感天地的當代“中國最美孝心少年”的光輝形象。戲曲源于草根,必須接地氣,傳承傳統(tǒng)藝術(shù),接軌現(xiàn)代生活,這個戲就是用真人真事為生活的原型,然后通過藝術(shù)的升華提高后創(chuàng)作出來的,用百姓故事傳遞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時代正能量。以生命與人間大孝至愛作主題,寫出了黃鳳小小年紀,在面對媽媽的改嫁離棄和爸爸由于打工不慎,摔成高位癱瘓的種種家庭不幸和人生磨難時,勇于擔當。她不但對爸爸不離不棄,還自制一輛“板車”推著爸爸到處求醫(yī)問藥,鼓勵爸爸走出自暴自棄的陰影;一定要把爸爸的病治好,堅定執(zhí)著的信念,讓小黃鳳十年如一日的默默堅持著用一輛“板車”帶領(lǐng)爸爸追夢。
在排演《板車女孩》時,我首先通過閱讀劇本熟悉角色,俗話說人物角色是任何作品的靈魂,戲曲也不例外,而一部成功戲曲作品的魅力和角色塑造的體現(xiàn),最終是要通過演員藝術(shù)形象的表演來完成的。演戲就是演人物,多年的藝術(shù)實踐告訴我,演人物就是演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而任何作品中的人物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一個人物要想塑造的生動豐滿,出情出戲,表演者必須要首先知道和熟悉自己所扮演的人物角色是個什么人,即作品給人物特定的生活背景、社會環(huán)境、矛盾沖突以及人物在當時社會和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身份、地位、年齡、職業(yè)等,再用心體會人物的性格、情感和思想脈絡,只有用心靈和情感準確的捕捉到人物角色的靈魂,把自己“化”入到人物角色中去,與人物一起體驗感知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即角色的情感體驗,只有如此,才能把人物心底的“情” 淋漓盡致地表演出來,也才能把舞臺上的人物塑造的鮮活完美,令觀眾感動。
通過反復閱讀劇本和不斷地研究琢磨熟悉體驗角色,我開始真正理解、感知和體驗黃鳳父親這個人物——他不是生來殘疾,是半路殘疾的。那他以前就是個健康的人,肯定也是個對家庭有責任感的人,更是個疼妻愛女的人;因為他外出打工也是為了家庭的生活能夠?qū)捲!⒚罎M幸福和過得更好一些。由于不慎摔成了癱瘓,結(jié)果讓家庭陡然陷入不幸。妻子感到生活無望,不堪重負,離他而去。結(jié)果一切生活都靠女兒來照顧,女兒小小年紀不應該承受這樣的家庭重負。所以他總覺得很對不起女兒,曾多次想死,但由于癱瘓,又死不成。特別是女兒發(fā)現(xiàn)他的想法后,哭著勸爸爸:“爸爸,你不能死,只要爸爸活著,我就有一個家!”
大千世界,千人千面。戲曲要表現(xiàn)人生的豐富多彩,人性的千姿百態(tài),就離不開對人物性格的表演刻畫。俗話說得好,性格決定命運,人的性格多種多樣,有堅強也有懦弱,就是在同一個人的性格里,既會有堅強的成分,也會有懦弱的可能,兩者還往往在一定的情況下可能互相轉(zhuǎn)化。該劇中黃鳳的父親正是這兩種性格的兼有者,他的懦弱,表現(xiàn)在常常對自身癱瘓的消極和對女兒的歉意上;而他的堅強又常常表現(xiàn)在他拖著癱瘓的身子卻堅強的輔導女兒學習,以及在女兒的鼓勵下對看好自己的疾病總是心懷無限希望上。荀慧生先生說過:不能輕看戲詞上的片言只字,往往一兩個字關(guān)乎著整個劇情,關(guān)乎著人物性格,所以用的時候定要審慎,有些不同的念法,必須經(jīng)過反復推敲。這個對人物以及表演反復推敲的過程,實際上正是從文學意義入手,對人物的生存環(huán)境及其個性心理做深入的體察,從而使表演手法情真意切、生動而傳神。
通過對人物性格進行體察和體驗,引領(lǐng)著我對人物心理活動的詳細而深入的理解,這種理解使我在表現(xiàn)人物時更加有血有肉、鮮活生動、內(nèi)蘊豐富。如:在該劇剛開始時,有一段展現(xiàn)女兒在冰天雪地里跋山涉水、上坡下坡、艱難拉車的情景,其間女兒不慎跌倒時。父親急切地高呼:“女兒,你沒事吧!”我在念這句道白時,有意念出“沒事”二字后停頓住吸氣,然后再高聲送出一個“吧”字!這里的“潛臺詞”是:一、女兒在冰天雪地里,泥濕路滑一摔倒,會怎么樣?二、馬上聯(lián)想起自己就是不慎摔成癱瘓的,如果女兒萬一再摔壞啦,今后的日子還怎么過!三、就怕她摔得怎么樣,很后怕!深深表現(xiàn)出父親對女兒超出一般常人的擔心和關(guān)心,從而使角色心理情感更加深刻豐滿。
俗話說得好:“臺上三分鐘,臺下十年功?!蔽枧_表演其實就是經(jīng)歷一個刻骨銘心的自我磨礪過程。首先來自于對既有表演套路的反復訓練、深刻體會及嫻熟地把握,把對人物的理解高度融化到肢體語匯之中。在《板車女孩》這個戲里,板車是一個貫穿全劇的重要道具,跋山涉水、泥濘路滑,這些都需要人與板車的協(xié)調(diào)配合,從而給人以逼真的視覺舞臺效果和美感,并通過板車的把握來表現(xiàn)人物的心理掙扎和心路歷程。特別是在盛夏時節(jié),我穿著厚重的棉大衣,利用戲曲中矮子圓場步、蹉步、蹲步掌控著板車進行表演,全力做到人與車協(xié)調(diào)配合,給人以逼真的視覺效果。為了把推車蹲步練好,我每天都帶著車子練好幾個小時,雙腿膝蓋都練得酸疼腫脹,終于使板車與自己融為一體,形成一個表演的整體。蹲著虛步身體后仰推車行進,從而給觀眾造成了是躺在板車上的逼真效果,并隨著劇情情景的不斷推進,在行進中再做好唱、念表演。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舞臺上美輪美奐的表演,終于贏得了觀眾的喝彩和專家的一致好評。
“戲無技不驚人,戲無情不感人”,每一個戲曲表演家為了使自己能夠在舞臺上表演到位,準確的抓住人物特征,栩栩如生的表演出來,牽著臺下每一位觀眾的心,以情動情來打動觀眾??梢哉f,戲曲表演中,情感的突出,是體現(xiàn)戲曲“靈魂”的重要辦法,也是表現(xiàn)戲曲美感的重要辦法。而戲曲藝術(shù)的魅力與美感更是取決于演唱的情感表現(xiàn),中國戲曲被稱為“劇詩”,戲曲唱詞的詩情畫意之美,主要表現(xiàn)在演員真情演繹的唱腔唱詞上。在舞臺上演唱時,要把注意力和興趣投放到表演過程中去,“感動別人”是表演藝術(shù)追求的最高境界和效果,“感動自己”是演員表演時的心靈投入,是演員在藝術(shù)創(chuàng)造時所需要的內(nèi)心感染力和情感爆發(fā)力的自我修養(yǎng)素質(zhì)的能否真情表露的充分體現(xiàn)。舞臺上演員聲情并茂的表演和演唱是賦予欣賞者一種心理上的滿足,是演唱表現(xiàn)最佳效果的體現(xiàn),也是演唱審美的最高境界。在泗州戲《板車女孩》中,有一段表現(xiàn)女兒給爸爸邊按摩邊背唐詩的情景。當女兒背:“唐,高適《別董大》。千里黃云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彼能囕啠◣颓唬澳钋奥窡o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時,爸爸突然感情爆發(fā)的喊出:“女兒,我的好女兒呀!”開始一段聲情并茂的連板起唱:
心如刀絞哭又笑,
哭的是自己不幸命也孬。
笑的是命孬還有女兒孝,
至親至孝愛纏繞……
情發(fā)欲言,言出心聲。泗州戲原名拉魂腔,顧名思義,在表演演唱泗州戲時,要用真情演角色,即要唱出人物此時此地此情此景的心靈吶喊。只有這樣,才能唱出人物角色之真情,也才能拉住觀眾之真魂。我依據(jù)自己對角色真實充沛的內(nèi)心體驗,結(jié)合泗州戲唱腔設(shè)計極端講究情感抒發(fā)的細膩性和節(jié)奏性,從而精心設(shè)計了這段唱詞的演唱方式。正所謂此時人物的情感爆發(fā)點是最為激烈和幾欲燃化的時刻,也是角色人物富于內(nèi)心世界情與理最張揚的時刻,此時我徹底融入在角色的情感世界里,從第一句連板起直唱到“至親至孝”前面一個頓句的停止,是連板起的拖腔,然后音樂戛然而止。一鼓鍵“噠”,唱腔進板,我接唱“愛纏繞”這三個字,唱腔沖上去。我唱到這一句時,是腔由情生,情緒沖上去,一個內(nèi)心世界的吶喊迸發(fā)出來,這也是我為一個孩子小小年紀對父親這樣至親至孝的行為所感動的贊揚和詠嘆!同時也唱出一個癱瘓父親對小小年紀就沒日沒夜侍候自己的女兒的感慨感激之情!緊接著唱出:
都說孩子是父母的寶,
我卻是害得女兒受煎熬。
女兒她也是我的公主和驕傲,
多么希望女兒能像朵花兒開心的笑,
多么希望她能快樂成長步步高……
作曲有意把泗州戲高昂的一個揚腔設(shè)計在這里,每當我演唱到這里時都讓整個舞臺產(chǎn)生出令人蕩氣回腸的感受,從而令觀眾連連喝彩!因為這里濃墨重彩的宣泄釋放出了一個癱瘓父親對女兒最真摯的愛的愿望!雖然現(xiàn)實是殘酷的,但作為一個父親他從內(nèi)心深處更希望女兒能幸福!越是做不到,心里越煎熬,希望越是更加的在壓抑之后爆發(fā)出來。戲從心上起,滿臺都動情,這里整個情感的審美過程經(jīng)典的體現(xiàn)出了戲曲“委屈盡情”的審美特征和藝術(shù)魅力。
習總書記在文藝座談會上的重要講話中指出:“要把滿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作為文藝和文藝工作的出發(fā)點和落腳點,把人民作為文藝表現(xiàn)的主體,把人民作為文藝審美的鑒賞家和評判家,把為人民服務作為文藝工作者的天職?!蓖ㄟ^泗州戲《板車女孩》的演出,使我深刻認識到,只有與時俱進,用真情演角色,才能表演好人民大眾。以人民為中心,用我們真正的文化自覺和自信,謳歌和塑造出讓我們這個時代和人民都滿意的藝術(shù)形象,是我們文藝工作者的神圣的使命,立足于本土文化,發(fā)揚本土特色,只有這樣,才能使我們的民族戲劇和地方戲曲得以保護傳承和發(fā)展,也才能使泗州戲這朵開在民族戲曲百花園中、充滿泥土芳香的民間奇葩,在淮河岸邊這方水土上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