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境界之異同
——馮友蘭與禪宗

郭 邈 （天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300350）

哲學境界之異同
——馮友蘭與禪宗

郭 邈 （天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300350）

人們對人生的不斷思考，引出了哲學境界問題。關于這一問題，在中國有禪宗的“涅槃”境界、馮友蘭的人生境界。由于受產生的時間、經歷的歷史階段、價值取向等多種因素的影響，這兩種哲學境界在內容形態、認識對象、修養方法、人生價值等方面既有著相同之處，又有著不同的地方，也正是因為這樣，這些異同更好地展示了人們對人生問題的各種思考。

馮友蘭；禪宗；天人合一；涅槃；大全

一、內容形態上的異同

哲學境界是心靈之境界，它是指心靈所處的某種狀態，也就是指人的心靈、人的思想所達到的程度。馮友蘭哲學境界的核心是天地境界，雖然馮友蘭的天地境界在很大程度上借鑒了禪宗的哲學境界，但是天地境界是以道德境界為基礎的，它包含道德境界的內容。這就導致了馮友蘭與禪宗二者的哲學境界在內容形態上的異同。

就內容形態而言，馮友蘭與禪宗二者的哲學境界都在追求一種“物我無異”“天人合一”的精神狀態，都要實現心靈的超越與永恒。禪宗哲學境界的根本原則是“無”“空”。不執著就是“空”，不執著不是指日常生活中的不執著追求。不執著的意思是不僵硬對立、不片面。禪宗的“空”實際上是指宇宙間的萬物是相互依存、相互轉化的流變的過程。馮友蘭所說的“宇宙”也并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宇宙”他說的宇宙“大全”與禪宗說的“空”是相同的，他們都在追求精神的超越、心靈的永恒，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

兩種哲學境界不但都強調精神的自我超越，達到一種圓滿的狀態，而且都強調進入“天人合一”的狀態后自己的形體仍處于社會之中。“頓悟之前靠實踐，頓悟之后禪師還要離開禪定的境界，重返世俗人間，做尋常人所做的事情。”雖然所做之事仍是平常之事，而事之意義以及個人對事物的體悟與其他人相比則大不一樣，這就是所謂的“極高明而道中庸”。

二、認識對象上的異同

馮友蘭與禪宗都認為心靈能夠自我實現、自我超越，他們也都非常重視自我反思。因此可以說二者的哲學境界都關注人的內心世界，這一點也體現了中國心靈哲學的內向性特點。境界問題主要是關于心靈的問題，并且這一問題的最終目的也是要實現自我的超越、心靈的超越，這也就使得人們必須去關注心靈、關注本心。

馮友蘭在關注本心的同時也在關注外部客觀世界。馮友蘭所說的覺解的過程就是消除主客對立、內外對立的過程，也就是自我超越的過程，即由主客二分階段進入到“天人合一”的階段。禪宗的哲學境界也在克服和超越主客二分，但是這種超越并不是建立在對客觀世界的正確的認識的基礎之上的。它把外部世界說成是虛幻的不真實的，并且是由自己的心生出的。禪宗的這種超越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超越，這種超越在“忽視”客觀世界，并不能真正消除主客的對立。

其實最高的哲學境界即天人合一的境界，是肯定本心和世界是一體的，那么我們修心、修養境界就不能只關注內心世界，也不能只由內心出發，主觀的看世界，否則，就不會消除內外的對立，而只是一種自欺。只有對內外部世界都關注、進行正確地認識，才能達到內外相補相濟、相融相通，才能真正達到“物我無異”，“天人合一”的境界。

三、修養方法上的異同

無論是禪宗的哲學境界還是馮友蘭的哲學境界，他們都屬于中國哲學的內容， 中國哲學的大環境的影響，他們都注重實踐的修養方法，但是作為當代的新儒家，馮友蘭吸收了禪宗、道家的修養方法和西方哲學的內容，提出了比較系統的修養方法，這使其哲學境界與帶有宗教色彩的哲學境界相比，更具有理性思辨的特點。

首先，馮友蘭與禪宗的修養方法，二者的相同之處體現在他們都重視實踐修養功夫。馮友蘭認為，人要達到天地境界，就必須對宇宙即“大全”有覺解，要對其有覺解，首先要對“大全”這一哲學觀念有了解，這一哲學觀念雖然是形式的觀念，但馮友蘭認為“人之得之，必須借助于經驗。”由此可以看出馮先生非常重視經驗，非常重視實踐。此外，馮先生所說的集義即常本此等覺解以做事，也體現了實踐修養功夫。要常住在道德境界或天地境界就要把自己覺解到的宇宙人生對人的新意義運用到實踐當中，這樣才能夠不忘此等覺解。

禪宗的棒喝也是為了使人對在實踐中形成的對于心性認識的經驗有一種頓悟。禪宗對“止觀雙修”做了進一步發展，它提出“定慧不二”的修行方法，。“禪宗明確提出，‘定慧’是體用關系，‘定是慧之體，慧是定之用’，故以‘體用不二’為其根本的修行方法。以‘定’為體，以‘慧’為用，說明禪宗更重視實踐的意義和作用，因而把它提升到本位的地位。以修行方法為本體，這正是中國禪宗的根本特點，這說明它是實踐的宗教，是有活力的宗教，也是容易被中國人所接受的宗教”。1禪宗和馮友蘭二者都重視實踐修養功夫，這可以說是由于受中國哲學的大環境影響。中國哲學并不像西方哲學那樣重視思辨，雖然馮友蘭吸取了西方哲學的這一特點，但仍繼承了中國哲學的實踐修養功夫。

其次，二者在修養方法上的相同之處還體現在二者強調通過直覺體悟來達到最高境界。直覺體悟是禪宗重要的修養方法。禪宗的般若智觀是一種神秘的智觀。“不二”法門也是旨在破除“分別智”，使用“無分別智”，直觀事物，徹見本心，明心見性，頓悟成佛。般若智觀和“不二”法門都體現了直覺體悟這一方法，只有通過直覺才能領會不可說的第一要義。馮先生的直覺方法也借鑒了禪宗的直覺方法，這種覺解方法被馮友蘭稱作“負的方法”。馮先生說：“一個完全的形上學體系應當始于正的方法而終于負的方法。如果它不終于負的方法，它就不能達到哲學的最后頂點。”馮先生的哲學境界作為一個哲學問題，在修養方法上體現了“始于正的方法終于負的方法”這一觀點。

馮友蘭與禪宗二者都強調通過直覺體悟來達到最高境界，這一點對二者來說是非常值得肯定的。因為境界是一個精神上的問題，最高的哲學境界不應該套在邏輯思維的套子里，應該誕生于空靈的直觀和頓悟；不應該來自對分散的知識的疊加，應該由智慧體悟得到。

[1]馮友蘭.中國哲學簡史[M] .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7.

[2]馮友蘭.一種人生觀[M]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

[3]蒙培元.心靈超越與境界[M] .人民出版社，1998.

[4]吳言生.禪宗哲學象征[M] .中華書局，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