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雪的抒情（外二首）

謝榕

一場雪，在細(xì)碎的思念里穿梭

聲勢浩蕩，無顧多余的俗世雜蕪

大朵大朵的抒情，叫醒了——

枝上的柳綿，饑渴的黎明，以及

一根根盤絲錯節(jié)的神經(jīng)

窗外的蒼茫，是彼時最動情的

格律

平仄在天與地間自由排列，組合

黃昏被分隔于陰陽之外——

將生死解構(gòu)

再一點(diǎn)點(diǎn)逼出體外

雪，時而封鎖進(jìn)眉梢

時而跳躍在筆端，時而縫進(jìn)行

人細(xì)密的疼痛里

南來北往的行人，匿名攜帶著

各自生活，在雪里

漂白記憶，和體內(nèi)不安分的喧囂

沒有點(diǎn)染，沒有喧嘩，沒有任

何前綴的修飾

連同呼吸的顏色，也是一次次

透明無瑕的邂逅

眉梢上的溫度，袒露著陳年的

心事

把所有春天的秘密，從靈魂暗

處全部倒出——

獨(dú)行，見故園梨花

薄薄的一層涼

帶著江水的溫度，鳥獸已四散

黃昏還在鋪陳下一次睡眠

辭賦帶著口水余溫，仿佛已老

去十年

來者成為客。風(fēng)在此時化身

為主

用狼藉來招待如饑似渴的胃

如我所想，沒有人愿錯過這場

絕世盛宴

事實(shí)上——也沒人去解析晦

澀的

清風(fēng)明月。眼底的物事，轉(zhuǎn)眼

即陌生

人去樓也空。

誰還會銜三兩炷高香奉養(yǎng)潮生

更多的年華、絕唱，被流水夾

帶而逃

部分流落進(jìn)我的詩里，部分銜

在口中

成為一紙鐵證如山的罪狀

而我只需從一道閃電開始

還有人疲于奔命，把所有的梨

花從體內(nèi)

搬離。這樣就能從空白回到

空白，從他鄉(xiāng)

輾轉(zhuǎn)另一處他鄉(xiāng)

哪里有滄海，他們就化身其中

一粟

由誰來兌現(xiàn)，一把鋤頭

和泥土年輕時私定的姻親

可記憶終會退潮，曇花一現(xiàn)

他們走著走著就哭了，累了就

扯一嗓子

多像窮途末路的鬼。散落人

世多年

只欠一聲渾濁的喊叫，他們就

能還原清白的骨頭

早晨，和菜市種種

茄子從與土豆的口水之戰(zhàn)中

突圍而出

成為天子的座上客，風(fēng)水輪流

昨日被捧紅的番薯

這時已被推上輿論的風(fēng)口浪尖

人們從憐憫中摘去多余的眼淚

安放好一臉疲憊。轉(zhuǎn)角處依

舊是屠場

刀起刀落，舉手投足間

便可畫出最利索、完美的弧線

操刀手麻木的眼里早已不識

菩薩模樣

依舊有人為死亡買單

男人們偶爾嚼著悲歡小調(diào)，兌換

還未成精的酒。一盅即可遣

散所有罪過

隔夜的油燈，仍含在女人口中

未化

直到一個黎明再也醒不過來

這以縫補(bǔ)為生的日子，才有

脫胎換骨的余地

老人們把命運(yùn)交付給一盞茶

像一根成年苞谷，裹緊傷疤后

便不再相信有神意，或許酒盡后

他們才能回到原點(diǎn)。把一生

的糊涂賬算清

責(zé)任編輯 王虹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