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明威之死談起

肖惠算

1961年7月2日清晨，還有幾天就要過62歲生日的一代大文豪歐內斯特·海明威用他那桿最心愛的雙筒鑲銀獵槍自盡了。他的死震驚了世界文壇。

海明威是二十世紀最受人注目的美國作家。他一生寫出了一部又一部傳世之作，《太陽照樣升起》《永別了，武器》《喪鐘為誰而鳴》和《老人與海》等杰作一次又一次地轟動文壇。由于他的卓著成就而于1953年榮獲美國文學獎普利策獎，于1954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他因塑造硬漢而聞名，而生活中的海明威也如他筆下的硬漢，酷愛拳擊、捕魚、狩獵等各種能展現他硬漢子氣慨的冒險活動。他曾參加過兩次世界大戰，并都獲得了軍功章；他還曾投身到西班牙的反法西斯戰爭；在我國抗日戰爭期間還來我國當過戰地記者。但就是這樣一位硬漢子，卻用自殺的方式結束了自己并不算長的一生。

現在，人們一般都認為海明威的自殺是因為“不堪疾病折磨，不能再寫出優秀作品而自己告別了世界”。事實上，他在死前確曾多次提到過自殺，他在一篇文章中說：“假如你還是寫不好，那就自殺。”他在《喪鐘為誰而鳴》中寫道：“死亡只在拖延時日，痛苦之至、令人難堪這點上才是壞事。”

海明威經歷過兩次世界大戰，兩次負傷，后又遇兩次飛機失事，健康遭到嚴重損壞。到了花甲之年，腦震蕩給他留下的嚴重頭痛病，以及眼病、高血壓、皮膚病、糖尿病和失眠癥的折磨使他難以忍受；同時，25年中3次婚姻破裂對他的打擊，以及后來精神上的恐懼多疑使他創作靈感枯竭，出了名又寫不出名作，叫人不堪承受。可能就是這種生理上和心理上的雙重壓力使他選擇了自盡。

值得一提的是，海明威的父親克拉倫斯·埃德蒙茲·海明威醫生也因不堪忍受糖尿病的折磨，用槍打破了自己的顱骨。

自殺是一種社會現象。據統計美國每年約有25000人自殺，有人認為實際自殺的人數可能是這個數字的2～3倍。據北京心理危機研究與干預中心發布的《我國自殺狀況及其對策》顯示，我國每年有28.7萬人死于自殺，200萬人自殺未遂。在自殺者中，80%的人患有抑郁癥。

那么，究竟為什么會出現與人類各種根深蒂固的忍辱求生愿望背道而馳的自殺行為呢？生物化學家認為，自殺與尿中17-羥可的松水平的升高有關；精神分析學家認為，自殺代表死的愿望（死神）戰勝了對抗生命的力量（愛神）；社會學家認為，當社會反常、文化不穩定時就會剝奪個體的重要社會支持，從而削弱他們生存下去的能力和意志；行為學家認為，自殺者在生活中看不到鼓勵和獎勵，就欲以死來引起人們的注意和同情。

實際上，企圖自殺的人中只有少數人堅決要死，大多數是在“與死亡賭博”，試一試是否會有人來把他們從懸崖邊緣拉回來。對大多數人來說，自殺與其說是自毀，不如說是在呼救。有人對118名服過量藥物恢復后的男女進行調查，發現多數人的自殺未經認真考慮，而是把最后的抉擇留給機遇或命運。這些人中33%的人聲稱是為了尋求幫助，42%是為了逃避絕望的處境，52%是為了擺脫自己那可怕的精神抑郁。許多人同時有幾種自殺理由。

可見自殺不能用單一原因來解釋。經調查有一點是顯然的，就是多數企圖自殺的人平時均會通過交談和情緒表露出他們的意圖。因此為了防止自殺的發生，對于那些有自殺企圖、年邁而有病的人更要注意保護。美國等國的許多大城市里都已建立了自殺預防中心（SPC），每年要處理數十萬名潛在自殺案。

海明威因身體和心理困境而走上自殺之路，也正說明自殺常常是多種因素促成的。安定的社會環境、和諧的家庭生活、互相友愛的同志氛圍、優良的衛生保健，都是減少自殺的客觀條件，而博大的胸懷、高尚的情操則是避免自殺的主觀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