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驗中國春節

[美]阮福隆

寶寶醒了，哭了起來。現在是凌晨3點。我不清楚她是餓了還是被外面的煙花爆竹吵醒了。雖然已經是深夜，仍有許多人在北京的冬夜里燃放著各式的煙花，喜迎新春的到來。

這是寶寶的第一個春節：她將第一次體驗這種爆竹響徹通宵，煙花一直閃耀到天明的經歷。對于我，這是第四次。然而這個新年對我這個新組的小家來說意味著很多。

這一年，我用嶄新的眼光認識中國的新年。都說中國文化非常博大精深。假使沒有扎根并且融入中國真正的生活，那么這個人，尤其是一個外國人的話，是不能完全理解或者體悟其中的（隱藏的）脈絡和內涵的。中國新年是進一步了解中國文化的契機。對于我來說，與一個中國女子結婚生子讓我可以從另一個視角感悟中國新年的意義。

從第一個層面上講，中國新年對門外漢來講只是簡單的一年一度的慶賀而已。與此慶賀立即聯想到的便是煙花爆竹——許許多多煙花爆竹。我記得我第一次接觸中國新年就是如此，當時我站在大街上，被那漫天遍野的煙花爆竹所折服，油生敬畏之心。聽著那振聾發聵的爆炸聲持續好幾個小時甚至直至凌晨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世界上沒有哪個地方會比中國更喜歡使用煙花爆竹。據統計，在2014年的中國新年，光是在北京就燃放了超過4000公斤的煙花爆竹。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在春節期間，大多數北京常住居民都已經回到他們自己的家鄉，因此這些煙花爆竹實際上并沒有被那么多人所燃放。

而從一個更深層次的角度上看，中國新年（也叫作春節）也意味著還鄉。到大城市打工，上學的人們利用中國最長的假期旅行返鄉。雖然春節官方規定只有三天，實際上人們會休班至少一周左右。不僅如此，大規模的返鄉潮會持續40天左右，這一期間被稱作春運。

像大多數中國居民一樣，我們也想回到自己的家鄉。對于我們來說，這是為了敬孝道；對于他們來說，這是文化傳統最基本的要求。許多年輕人和父母都被迫到不同的城市尋找工作，而這是他們唯一回去看望家人甚或是照顧留守在家里的孩子的時間。所以人們忍受擁擠的交通，有的會站著乘坐超過20小時的列車，僅僅為了回家待上幾天。這種期待讓春運期間旅客發送量超過30億人次。

幸運的是，我們今年要錯過這喧鬧嘈雜的車站和人群攢動的列車，因為我們的寶寶還太小，不適合長途跋涉。但不幸的是，家鄉的親戚還得等一年才能見到這個家庭的新成員。這對我們來說好壞參半，高興的是因為我們的小女兒來到了我們身邊，難過的是遠方的親人沒能親眼感受到四世同堂的喜悅。

在我成為人夫人父之前，我從來沒有像今年一樣看重中國新年。在之前，春假只是出去旅行的機會。現在我開始對這個節假日有了不同的看法。我很早就知道春節是一個與家人一起度過的傳統節日，就像西方人過圣誕節一樣。但是直至自己有了家庭，我才真正感受到了與家人團聚的沖動。

我妻子的祖父年歲已高，所以我們小女兒見她曾祖父的機會并不多了。而我自己的祖父母也已相繼離世。然而這曾孫與曾祖父之交仍可在我妻子這邊相連。我們今年錯過了機會但希望在下個春節能抓住機會。

我之前從來沒有這樣看待春節——一個為不同代人牽線搭橋的機會。通過結婚生子，隨著我和中國文化締結加深，我也更深刻地感受并認識到家庭紐帶的價值。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怎么用語言來表達。我只能表示我期待著明年春節的到來，讓我們的女兒能被遠在故鄉的親人抱在懷里，摟在心里。雖然我們的女兒將與她的祖輩活在完全不同的年代，體驗完全不同的事物，但是他們仍然血脈相承，心息相依：這是對中國新年又一深層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