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嶼汀
青年藝術家
背景與前提
八五美術思潮開始,中國藝術界縮短了從“現代”到“當代”的距離。以至于在短短三十年間,藝術家們經歷了歐美藝術家百年間的演變歷程。與此同時,對于這一種“革新性”的勢頭,質疑從未有停止。
油畫等媒介從西方被人們逐漸開始認同。在全球性的語境下,西方對于話語權的絕對掌握的確讓東方藝術家困惑不已。這不僅僅是中國的狀況,日本以及東南亞國家同樣受到猛烈的沖擊。從“中國的特色社會主義”路線到“中國夢”的崛起,“中國畫”以及“中國傳統文化”被強硬的推送到前線。但是從谷文達的“實驗水墨”再到今天的“當代水墨”,一批真正的文化守護者從未放棄抵抗,從未放棄對這種荒謬的“偽文人情懷”的抵制。
一個國家的某種變化,通常是與大環境相關的,而“經濟發展”是一切的導火索。八十年代初,在改革開放的影響之下,西方文化思潮正式踏進國門。與此同時,中國在經濟上的迷茫導致社會氣氛極度壓抑。以胡耀邦和趙紫陽為首的一批領導人推動之下,中國對于開放國門的決心異常堅決!在藝術界,藝術青年決心用“直接”的方式,抒寫藝術史的一段空白。這其中,從今天的角度來看,有兩點是最重要的改變核心。去界限化,以“表達”為中心和去大師化
其中第二點“去大師化”,從杜尚開始,藝術正式開始了“反權威”性,但是實際上,早在印象派開始,畫家就已經開始了“反權威”,甚至可以說,從印象派開始,繪畫就已經開始了“反大師化”。這種反大師化,便是使繪畫開始脫離大師的條條框框,脫離種種對于“好繪畫”的審美,讓繪畫更加接地氣,更加回歸本質,在這里我不做過多的分析與陳述。我的另一篇文章“傷痕的轉變,繪畫的反大師回歸”做出了詳細的探討。
而第一點“去界限化”,實際也是文人墨客口誅筆伐的焦點。從八五開始,這一場“去界限化”的文化認同,影響了許多保守派的核心利益,同時使得以中國畫為主要陣地的藝術家與學者爭論不休。而在今天,當我們站在一種國際性的眼光重新審視這一問題,毫無疑問,這種辯論是非常“虛偽”以及“荒謬”的。
何為“文人情懷”
這一場對于“東方文化融入西方文化”的抵抗,文人墨客們義正言辭的用“保衛中國的傳統根源”進行批判,最終在互聯網為主導的“數據時代”中,很自然的消失了,但是余波仍存,并且一直影響到今天的青年。
實際上,我認為對于文化和傳統的尊重與學習,這些文人墨客們是不理解的。從“中國制造”到“中國復制”,這一社會趨勢也深深的影響這些“正義”的文人墨客。
中國古人常言“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每一個新藝術流派的產生和新藝術價值觀的橫掃,無一例外都是在摸透了之前的藝術脈絡,進行“反權威”的革新。你并不能說這些“革新者”是挑釁之前的歷史文化,恰恰相反,正是由于這些斗士的爭取,讓藝術世界一直都在涉足未知的區域并且處于“鮮活”狀態。
因此,我認為真正的文人情懷便是“尊重”。尊重這個時代的變化,讓藝術與文化與時俱進,表達“今天的呼吸”。同時具備深刻性與批判性,這種深刻與批判是很純粹的,很純粹的審視這個世界。這種尊重絕非“復制前人”,也絕非復制前人的“筆墨”。說的再直接些,今天真正的文人墨客,理應是走在時代前頭的斗士。八十年代之后的“文人情懷”被“直接化”了,音樂界和文學界分別出現了崔健與王朔,美術界出現了各種“群體”,如“廈門達達”。而,當年不可一世的詩人群體里,出現了“直接”且深刻的北島,這種變化與當時的社會環境有直接關系。
上述的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具有文人情懷。他們尊重文化,但是也不忽視“當下”,他們對于傳統的態度不是復制,而是讓傳統“活”起來,讓傳統和我們一樣,“生活”在當下的時代。試想,如果這些“革新精神”在一夜之間不復存在,藝術與社會的關系將被徹底切斷,藝術世界將失去“流動性”。
對于東西方藝術的“答案”
互聯網開始的數據時代讓全世界連接在一起,這使得討論東西方文化的“融合”或“排斥”顯的很單薄。
三十年前,西方思潮“激發”起了中國青年強烈的探知欲望。在當時,討論這個問題是有“土壤”的。中國的“50”后與“60”后的成長環境和童年記憶都是“本土化”的,所以當面對西方文化,面對完全不同的體系,當時的青年迫切的希望找到它的“關聯”性。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征,從“80”后開始一直到今天的“90”后,整個成長環境完全的改變了,他們的成長環境與童年記憶跟世界接軌,所以在這個“全球一體化”的時代,我們所面臨的文化背景也由“中國本土”變成了“全世界”。
三十年前,我們強調“變革,反抗,群體”。三十年后,我們強調“個體、內心、孤獨”。西方人很早就跳過了這個問題,當巴爾蒂斯晚期的繪畫顯現出“日本浮世繪”對于他的影響時,你很難去想象會有人批評他“西不西,東不東”。正如西方人驚訝于中國的老師批評學生“東不東,西不西”。藝術發展到今天,已經不是用什么來“表達”的問題了,而是如何去“表達”。
是否堅持繪畫的繼續創作,取決于哪種媒介最適合藝術家的表達欲望。換個思維來想,什么才是繪畫呢?是“精神”!電影也可以是“繪畫”,只要你站在“畫者”的視角上。實際上在今天最前沿的展覽里,涌現出了一批用“影像”來畫畫的藝術家,他們雖然以“影像”為媒介,但是他們是站在畫家的角度去“表達”的,他們的影像有很強烈的繪畫性。
所以,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是顯而易見的,中國的文化與傳統開放于全世界,我們不應該以“文化保護”為借口,為了利益,與之妥協。若是妥協,便是對文化與傳統的“不尊敬”。偽文人情懷以“保護傳統和文化”為借口復制前人,與“中國夢”所營造的藝術市場一拍即合。
偽文人情懷的未來
藝術的發展與政治環境是密切相關的,在戰爭期間,藝術是“響亮的口號”,在經濟發展期間,藝術市場是促進國家經濟的一針“強心劑”。正如傳統國畫市場的火熱,就是在“中國夢”的語境下,進行的一系列文化復興的授意成果。可是,真正的文人墨客必然走在時代的前端,他們讓藝術“生活”在當下。
“偽文人情懷”必然會繼續發光發熱,對于傳統藝術的“復制”也必然將繼續。但是,在今天這樣的全球化語境之下,這種以“地方性”為“視野”的“偽文人情懷”終究會在某一天遭到拋棄。這種“拋棄”并非是經過批判完成,相反,它會悄無聲息的進行。這是我們今天這個數據時代的特點。同時,隨著全球化語境在中國的愈發深刻,“中國符號式”當代藝術也即將“告別”。
作為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階段,將“中國符號”融入到“西方語境”,將“中國思維”放到“西方形式”,強調東西方的融合,一直是很多藝術家的出牌套路。最明顯的便是60后和70后藝術家,由于他們的成長環境是“本土化”的,又由于中國當代藝術史的空白,很自然的出現了這種類型的作品,并且大獲成功。但是從80后開始,從孫遜為代表的藝術家一直到未來的90后,“本土化”正在被逐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更具有國際性的“東方精神”,這種精神是“隱藏”在深處的血統,而非一種形式。(撰文:蔡嶼汀 圖片提供:蔡嶼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