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先鋒憑什么值5個億？

楊帆

火熱的IP造就了新華先鋒近5億元的估值，也在徹底改變民營書業的生態。

2016年，民營書業迎來一輪資本狂歡。先是合一集團以3億元接盤磨鐵圖書27%的股份，隨后果麥文化也宣布完成B輪8500萬元融資，幾筆巨款所蕩起的漣漪尚未散去，湖水又再度掀起波瀾——6月6日，中南紅文化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南文化”）發布公告稱，將收購北京新華先鋒文化傳媒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新華先鋒”）全部股權，而4.5億元的收購金額無疑也刷新了迄今為止民營書業獲注資的紀錄。

在當下民營書業的版圖中，新華先鋒不是成立時間最長的，也難說是影響力最大的，之所以能獲得上市公司的天價收購，與其貫通原創文學、圖書出版、影視游戲等的全版權運營模式密不可分。新華先鋒是出版業內最早推動書影IP互動的企業之一，也是國內少有的同時具備實體出版、互聯網出版和影視改編業務的媒體互聯網+公司。“縱觀整個書業，新華先鋒的IP儲備與挖掘能力都是首屈一指的，這正是我們高價并購新華先鋒的核心原因。”中南文化董事副總裁吳慶豐告訴《出版人》。在他看來，IP是文化產業的金蛋，而新華先鋒就是那只下蛋的天鵝，一家擁有生產超級IP能力的生態企業。

何以為先鋒

如今新華先鋒旗下擁有嚴歌苓、梁曉聲、天下霸唱等眾多知名作家，也聚攏了大風刮過、白落梅、紫夢游龍等文壇新秀，在這個IP為王的時代里，其資源儲備令人艷羨。但事實上，為了走出這條與眾不同的發展路徑，新華先鋒在創始人王笑東的帶領下，也經歷了多年艱辛的探索。

出生于1975年的王笑東與出版結緣已近20個年頭。在清華大學法學系研究生畢業后，王笑東沒有依照導師的安排進入法院，而是一頭扎進書業，開始了自己的創業之路。“創業之初，出版業整體還是非常繁榮的。”王笑東告訴記者，然而環境卻在2008年發生巨變：數字出版和網絡原創陡然興起，紙書銷售一路走低，生存不下去的出版企業接連“逃亡”，這一切也促使王笑東對現有模式的反思。

“爭奪市場份額，必須找到新的出口。”王笑東表示。越發感到“人”才是出版業得以仰仗的核心價值的他選擇做大蛋糕，以深耕作者知識產權、幫助作者最大化自身價值實現盈利，做基于互聯網的內容產業鏈。也正是在這一年，新華先鋒正式成立，并走上了一條發掘作者資源的道路。如今炙手可熱的嚴歌苓和天下霸唱，都是在新華先鋒的推動下走上前臺。

遇到新華先鋒之前，身為好萊塢知名編劇的嚴歌苓可謂“墻里開花墻外香”。讀過她的作品后，王笑東感到了她“可與張愛玲相媲美的才情”，立即決定引進嚴歌苓的《赴宴者》，并圍繞其進行全媒體的宣傳。到《金陵十三釵》電影上映之際，經過新華先鋒的努力，嚴歌苓已成為國內讀者追捧的作者之一，書影聯動、順勢出版的同名小說作品也理所當然地橫掃各大排行榜。

引入嚴歌苓的主因或許還是王笑東眼力過人，讓天下霸唱成為華語文壇最“吸金”的作家，則彰顯了新華先鋒的運營軟實力。2010年，新華先鋒以千萬元版稅“砸”下天下霸唱的作品，自推出《鬼吹燈之牧野詭事》后，雙方的合作便一發不可收拾。隨后幾年中，天下霸唱的多部作品在新華先鋒的運作下，通過音頻、電子圖書、手機移動端等多渠道傳播，也頻頻轉化為影視作品、游戲作品，掀起了盜墓類型作品的熱潮。如今，天下霸唱已經成為新華先鋒的品牌，其動輒賣出數千萬的作品版權資源則構成了新華先鋒的核心競爭力。

也正是在嚴歌苓和天下霸唱的身上，王笑東發現，依靠紙書、數字、影視、衍生產品的協同開發，可以幫助作家實現收益最大化。新華先鋒全版權運營的方針由此誕生。

更擅長創造

時至今日，國內的大導演和電影公司幾乎都從新華先鋒手中購買過小說版權，但在王笑東看來，他的提前布局與別人相比可能只早跨了半步。不愿意躺在功勞簿上的他深知在資本不斷涌入文化產業的當下，對于新華先鋒這樣一家以“人”為賣點的公司，能不能留住旗下的現象級作家，將關系到企業未來的前途。

“靠一紙合約是鎖不死作者的。”王笑東坦言。新華先鋒并不會過度約束作者，而是通過提供高附加值服務來維系與作者的關系。“與影視方、游戲方進行商業談判是需要專業能力的，我們派專人談下的條件，可能會比作者本人出面更合適。商業化、規范化運作，對作家的權利反倒是一種保護。”王笑東表示。

對于IP，新華先鋒不僅運營得好，在創造上也絲毫不馬虎。“作家的流動很正常，關鍵在于我們有沒有復制、生產超級IP的能力。”王笑東說。實體書出版、網絡文學原創和網絡大電影的投資制作三大業務，既是新華先鋒為作者服務的通道，也是超級IP孵化的溫室。

數字和實體出版工作，在新華先鋒是一體化的。2012年，新華閱讀網正式推出，與國內主流的網文站點不同的是，在這里只有經過編輯修訂后的文字才能與讀者見面。利用這一形式，新華先鋒積累了眾多優質的作者和作品，其中許多最終出版，而新華先鋒的優質出版物也會以數字形式在網站上銷售。在數字推廣上，新華先鋒打通了包括運營商、電商在內的各大渠道，并成功實現了數字出版物的盈利。

相較數字出版，新華先鋒在網絡大電影領域的動作更像是一種跨界的嘗試。“國內每年登陸院線的電影有幾百部之多，其中只有10%能盈利，網絡大電影也是一樣。”王笑東告訴記者。雖然很難掙到錢，但新華先鋒投拍網絡大電影另有目的，那就是對優質IP的推廣。“我們愿意拍攝的，都是金字塔尖上的作品。大電影的檢驗，對IP而言是一種蛻變，邁過這道坎，價值就能倍增——這是一種新的形態，我認為傳統的出版公司都可以向這方面轉型。”

中南文化的布局

收購新聞的另一個主角中南文化原名中南重工，從主營傳統的金屬制造業到如今以IP開發為源頭、以藝術教育為支撐、以藝人經紀為導向的綜合文化企業，中南文化的轉型好比猛張飛拾起繡花針，跨度不可謂不大。“傳統制造業受環境變化影響較大，而文化領域近年來高速發展，已顯示出成為國家支柱性產業的潛質。”吳慶豐告訴記者。“中南文化之所以主動轉型，正是因為看中了文化產業未來的發展前景。”

中南文化新版圖的擴張自2014年收購電視劇制作公司大唐輝煌始，2015年文化資本并入上市公司板塊之后，集團在文化產業布局上更是頻頻發力：設立中南基金，成立中南影業，與芒果傳媒、快樂購共同設立湖南芒果盈通創意基金，與南京藝術學院在江陰市合辦本科藝術院校，并陸續收購經紀公司千易志誠、游戲公司值尚互動等。2015年，文化板塊的收入在中南文化總體收入的比重超過40%，凈利潤更占90%以上。

“中南文化的目標是做以文、影、音、游、為頭部力量，帶動周邊產業發展的‘大文化集團。”吳慶豐告訴記者，系列投資之后，中南文化離布局完成還差一塊關鍵的拼圖。經驗告訴他，做文娛最缺的不是錢，而是創意：“手上有項目，才好開展布局。”在中南文化迫切需求優質內容之際，新華先鋒進入了集團的視野。

面對眾多找上門的投資，王笑東的態度一貫堅決：許多公司最終都不能擺脫被資本控制的命運，他不希望因為接受了投資而改變自己的發展步驟和策略。”但中南文化拋出的橄欖枝，卻讓他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中南文化已經基本形成了文化產業的閉環，能在內部實現IP的延伸開發。它也創造了一個更大的平臺，為創意產品的對外輸出創造了條件。”對王笑東而言，和好萊塢的公司合作，讓全國最好的作者走向國際化正是他投身文化產業的初衷，所以當中南文化承諾收購后不干涉公司管理時，王笑東爽快地接受了對方的條件。

“未來中南文化和新華先鋒將主要在兩大領域進行合作：一是潛力作者的培育，二是具體IP的孵化。目前在開發中，可能最先和觀眾見面的，是天下霸唱《摸金符》系列作品的大電影和網絡劇。”吳慶豐透露。他還表示，未來中南文化還會繼續向新華先鋒投入大量資金，目標是將后者建設成國際知名的IP開發機構。

天價并購的背后

公開資料顯示，2015年全年新華先鋒實現營收4049萬元，其中凈利潤3077萬元，截至2015年12月31日，公司凈資產約為3617萬元。超過10倍的溢價收購背后，是民營書業整體估值見長的新行情。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融資難一直是阻礙民營書業，特別是大眾出版領域書商發展的天花板，而IP的火熱則讓資本市場開始重新審視內容上游的價值。新華先鋒之外，剛剛完成股權變更的磨鐵圖書和完成B輪融資的果麥文化與影視圈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民營書業的另外幾大巨頭新經典、中南博集也紛紛投資文娛影視領域。擁有了影視、新媒體等業務后，一眾民營書商不僅估值提升，也在漸漸贏得資本的青睞。

對此吳慶豐表示：IP熱不是頭腦發熱，“只有出精品，文化公司才能存活，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談及未來民營書業的前景，他表示以IP為導向的精品內容是文化產業的頭部力量，也將繼續成為資本關注的焦點。

在王笑東眼中，IP的火熱正在徹底改變行業的生態：作者的收益與明星相比將毫不遜色，而身處幕后的出版商也會享受電影公司、游戲公司的紅利。“2015年被很多人稱作IP元年，有些論調認為今年IP可能會遇冷，但是事實恰巧相反。”王笑東說。他判斷，IP的價值只會越漲越高，出版人的第二個春天也會隨之到來。

入行之初，王笑東曾出版過季羨林的作品，至今仍銷量可觀，“因為他已經成為經典，代代人都會讀他。”今天的超級IP，在未來會否也能成為經典，就像被一遍一遍地翻拍的金庸武俠和五十多年來仍舊霸占銀屏的《星球大戰》一樣呢？“若那天到來，出版就將不再是大家口中苦逼行業。身為文化產業的龍頭，我們正在拿回自己的話語權和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