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路易斯：人人都愛國際象棋

陳周

國際象棋在全球廣受歡迎，世界各地數百萬的棋友享受著這項運動的樂趣。20世紀國際象棋的中心是蘇聯和東歐。但是，現在世界上新的國際象棋之都正在崛起，那就是美國中西部的城市圣路易斯。

打造城市文化品牌

這是一個美麗的春天的晚上，圣路易斯國際象棋俱樂部之外變得熱鬧起來。查克是一個非洲裔中年人，白天他經營一個肉鋪，但下班后一定會帶著他典雅的木制棋盤來俱樂部之外棋牌桌上跟人“搓一局”。查克的對手喊著：“將軍，將軍，將軍。”然后查克的注意力回到棋牌上，為他的“王”找到了避風港。他的對手沮喪地說，“我已經用完了將軍的機會。”查克笑道：“不用擔心，”他迅速地抓住一顆棋子，“我接受信用卡支付。”

圣路易斯街頭，兩位國際象棋愛好者正在切磋

國際象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棘手的比賽，隨著比賽的進行，思考并在同一時間交談使得整個進程更難。但在高速象棋游戲——快棋賽中，和對手說閑話是比賽的一部分。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讓對手分心，在口頭以及在棋盤上都超過對手。而查克正是“說閑話”之王。“說閑話”這項國際象棋競技技巧是由莫里斯·阿什利——世界上第一個非洲裔特級大師——在紐約公園里混跡的時候開發出來的技能。“在棋盤上最好的閑話需要交融象棋主題與生活主題，甚至涉及政治與音樂，”莫里斯·阿什利說，“這是真正的藝術，用閑聊放倒你的對手，但用的是玩笑，而不是惡意。”

在過去的幾年中，圣路易斯似乎一不小心就成為了丑聞中心。2014年8月，一個白人警察在弗格森北郊開槍打死了非洲裔少年邁克爾·布朗。隨后的種族騷亂引起了全球矚目。圣路易斯是美國最暴力的城市之一，種族矛盾引發的故事層出不窮。但國際象棋是一個不尋常的游戲，因為它超越了種族，在美國很少事情可以做到這點。 “國際象棋在圣路易斯非洲裔社區里像爆炸一樣蔓延。”阿什利說。

該市市長弗朗西斯·斯萊想要重新打造圣路易斯的城市品牌。“與其全世界知道圣路易斯是因為種族沖突的緣故，我寧愿它出名是因為棋盤上的黑白對弈。 這是一個偉大的文化項目，雖然其本身并不會改變我們的形象，但它給圣路易斯增加了新的東西，使我們的城市變得獨特。”他說。美國國會已正式宣布這個城市成為美國的國際象棋之都。在圣路易斯市中心，高三層的奢華圣路易斯國際象棋俱樂部和學術中心正舉辦著各種各樣的國際象棋賽事，從精英大師賽到全美冠軍賽。

俱樂部隔壁是一個餐吧，作為一個傳統的酒吧，那里的巨型電視屏幕并沒有播棒球賽，而是發布著國際象棋的評論。對面的國際象棋館俱樂部名人堂也很不低調，因為在它的入口處矗立著一個高達4.5米的巨型棋子。俱樂部提供各類國際象棋課程，包括“幼兒星期二”，參與這個項目的0～3歲兒童可以使用國際象棋，進行“認知發展”。

富翁的獨立支撐

美國總冠軍賽頒獎儀式上，世界上最好的棋手們，正在玩“子彈棋”。這是速度與激情的游戲——每個選手下每一步思考的時間只有60秒。

這項比賽在很大程度上與一個人相關：雷克斯·辛格費爾德，這位頭發花白70多歲的老爺子，正坐在臺下觀看美國國際象棋錦標賽。他穿著短褲，頭戴棒球帽，一杯一杯地喝著可樂。辛格費爾德是一個富有的人，他喜歡下棋，以至于將數千萬美元投入游戲。按照美國前冠軍亞西爾·塞拉萬的說法，這個不起眼的老頭對美國國際象棋的復興至關重要。大家普遍認為他是一個億萬富翁，這些財富來自于他的金融職業生涯。

在密蘇里州，雷克斯·辛格費爾德是一個廣受爭議的人物，在地方政治上舉足輕重的他被稱為“暴龍雷克斯”。他推行激進的自由市場經濟，并希望廢除州所得稅。他給右翼智庫和參議院候選人的資助高達四千萬美元。密蘇里州是全美唯一一個沒有競選捐款限制的州，這項自由被辛格費爾德充分利用。“進步密蘇里”組織的負責人勞拉·斯溫福德認為，辛格費爾德的政治力量是消極的：“如果辛格費爾德只專注于象棋和他的慈善捐款的話，我想我們大家都會高興得去市中心游行的。”她說。

圣路易斯國際象棋俱樂部內，當地小學生正在參加國際象棋培訓班

但是辛格費爾德聲稱，比起他捐給國際象棋和其他慈善機構的款項，政治捐款只是些“零頭”。在周末，辛格費爾德住在市郊的一個大莊園里;在工作日，他住在國際象棋俱樂部附近一個漂亮的石砌豪宅里。辛格費爾德本人雖然算不上專家，但也是個不錯的業余棋手，他每天都想著下棋。據說，他經常使用假名與全世界的棋友在網上同時進行多達18局的對弈。

誰也不知道是什么激勵著他在國際象棋上的慷慨，辛格費爾德很少接受當地媒體的采訪。不過，圣文森特孤兒院算是一個線索。在父親去世后，辛格費爾德的母親把他送到那里度過了童年。這是一個由嚴謹的德國修女運作的孤兒院，孩子們在大宿舍睡覺，洗碗、打掃房間、用鋼絲團擦洗地板。 辛格費爾德曾說：“是系統化的孤兒院生活教會我自律。”他在學校表現很好，在許多科目上名列前茅。此后辛格費爾德在芝加哥大學念研究生，學習“理性的經濟學”，這門學科教會他：個人投資者不可能戰勝市場。這最終促使他成立指數基金，也建立起財富的基礎。

學棋提高兒童學習成績？

辛格費爾德認為，如同孤兒院生活強化了自己的性格那樣，國際象棋有改造人生的力量，“它的影響延續到孩子學習生活的方方面面”。

圣路易斯現在圍繞國際象棋展開的活動遍地開花。本地三所大學都提供國際象棋的獎學金，為頂尖選手免掉所有學費。其中包括韋伯斯特大學，這家大學開設有機構“SPICE”，即蘇珊·波爾加國際象棋研究所。蘇珊·波爾加是歷史上第一位在國際象棋比賽成功取得特級大師稱號的女性。她建立的韋伯斯特大學校隊水平驚人，戰勝了世界上很多國家隊。圣路易斯的國際象棋不僅僅在大學層面展開，它被引入100多個當地中小學校的課外活動中，包括弗格森學區的所有學校，那場世界關注的種族騷亂就是在這里發生的。

在弗格森的沃格特小學，筆者見到了校長萊斯利·托馬斯·華盛頓博士。沃格特小學目前在進行一個嚴謹的研究，旨在評估國際象棋是否有助于提高出勤率和考試成績。完整的結果還需要等好幾年，但華盛頓校長認為結果是樂觀的。她已經注意到孩子們下棋后出現的改變。“我已經看到了成績產生戲劇性的變化。孩子們現在看事情開始具有批判性思維了。”

回到國際象棋俱樂部，美國國際象棋錦標賽在這里結束了，勝利屬于法比亞諾·卡魯阿納。本次比賽吸引了美國國際象棋歷史上最強的選手——現在全國有三名棋手進入了全世界排名前10位。他們包括在菲律賓長大的韋斯利，以及生于美國、搬到歐洲、目前效力于意大利的卡魯阿納。這兩名棋手現在都在美國的星條旗下比賽。卡魯阿納是由圣路易斯國際象棋俱樂部資助的，他的回國舉動本身就是辛格費爾德多年營造的象棋效應的一部分。

俱樂部之外，這個新興的國際象棋之都的黃昏才剛剛開始，業余棋手們自己拿著棋盤兩兩配對，把辛格費爾德資助建造的幾十臺棋牌桌全部坐滿，還有很多人在一旁圍觀，對弈情景非常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