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本刊特約評論員 徐旭初
?
合作社規范化建設緣何如此糾結
■ 文/本刊特約評論員 徐旭初

浙江大學中國農村發展研究院教授
自《農民專業合作社法》實施以來,這些年農民合作社發展的主線始終是發展與規范,只是現實是:發展有點蓬勃、野蠻,規范有點糾結、勉強。
說合作社規范化建設有點糾結、勉強,一是相當多的合作社的組織結構與運行并不十分符合法律或政府要求,甚至這些年規范的合作社也沒見怎么多起來;二是即使那些比較規范的合作社也多有表面文章之嫌;三是農民成員似乎對這事也不特別上心;四是政府主管部門倒是把合作社規范化建設常掛嘴上,屢屢出臺指導性文件和政策,但效果其實一般;五是學者們也對這事各執一詞,缺乏共識。
緣何合作社規范化建設如此糾結、勉強呢?
要理解合作社規范化建設問題,就要回答這樣幾個問題:為何要規范?以何為規范?為何不規范?如何能規范?然而,這幾個問題恰恰是很值得深入思考的。今天先談談前兩個問題,后兩個問題留待下次談。
為何要規范?從根本上講,合作社規范化建設并非為了迎合政府規制要求(雖然這是重要動因之一),也非為了“使合作社像合作社”(因為“像合作社”并非辦合作社的目的),而是我們相信:只有在規范的組織建設(也即規范的產權安排和治理結構)下,才能夠較好地維護普通農民成員的權利和利益,才能夠較好地實現合作社的長遠發展,才能夠較好地實現經典的合作益貧旨趣和扶持發展的公共政策意圖。可是,這里的問題是:普通成員對權利的理解真的與制度設計者們一樣嗎?他們的權利真的只有在規范的組織架構中才能實現嗎?實際上,普通農民成員在很大程度上是實用主義的,是追求“帕累托改進”的。換言之,他們可能更在意切實到手的利益改進,而無所謂規范化及其迂回實現的利益公平。
以何為規范?從理論上講,大致的合作社質性底線還是明確的:自愿和開放、基于使用(惠顧)、民主控制(直接民主為主)、盈余返還(按惠顧返還盈余為主)。然而在現實中,人們對質性底線的接受程度,就決定了相應的合作社的真假判斷:如果對質性底線的要求嚴格,“假合作社”會相對較多;反之,“真合作社”則必然相對較多。因此,關于以何為規范的問題,一是要考慮到合作社的發展性和階段性,要允許不同類型的合作社同時并存,特別對于一些新型合作社形態也沒必要忙著規范它;二是只要不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規定, 就不宜以理想主義色彩的合作社理念來評價、判斷和規范豐富多彩的合作社實踐;三是盡管產權、治理無疑是體現合作社特質的核心要素, 但歸根到底對合作社(特別是所謂真假合作社)的界定和區分應該以《農民專業合作社法》為依據。所以,問題的關鍵是如何準確理解和把握《農民專業合作社法》的制度和思想。應該看到,現在的《農民專業合作社法》創造性地允許農業生產經營服務的提供者與利用者共存、允許存在非農民成員、允許附加表決權、允許不高于40%的可分配盈余進行按比例返還,等等,這些條款都反映出該法鼓勵合作社發展、著眼合作社激勵兼容、允許合作社帶有股份化印記的立法思想。坦率地說,在該法的框架下,合作社規范化建設必然是有限規范。
無論如何,規范為了發展,為了長遠發展;必須在維護合作社生命力和活力的前提下,在尊重農民成員意愿和權利的基礎上,加強農民合作社規范化建設;而且,或許也只有當農民成員真正成長為對自己權利有自覺追求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時,農民合作社規范化建設才能夠真正開花結果。
[本文為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71373063)與農村改革發展協同創新中心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