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志便猖狂”析

戴冠偉

無名氏的《中山狼傳》是一篇寓言，說的是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紅樓夢》中的孫紹祖野蠻毒辣，他家極力巴結賈府，得到過不少好處，后來家資富饒，孫紹祖在京襲了官職，便得意猖狂，胡作非為。《紅樓夢》判詞中“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講的便是這段故事。

得志便猖狂這種卑劣的嘴臉雖歷來為人鄙視，但自古至今卻并不鮮見。在肅貪風暴中落馬的武漢鋼鐵公司原黨委書記、董事長鄧崎琳稱得上是這種人格的典型。武鋼領導班子初調整時，鄧崎琳低調隱忍，對普通干部職工十分客氣，對上級更是恭敬有加。有人形容鄧崎琳與企業“一把手”在一起時，“站的時候沒直過腰，坐的時候沒彎過腰”。意思是站在一起時，略微彎腰才能讓領導高過一頭，坐時挺直腰板以示嚴肅認真地聆聽領導訓示。當官當到這種地步不可謂不辛苦，做人做到這種份上不可謂不卑微，但只有他自己明白，所有這些都是“黎明前的黑暗”，是不值一提的代價。

果然，鄧崎琳如愿當上“一把手”后，行事風格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對下屬動輒呵斥，經常爆粗口，甚至曾在辦公室對一名處級干部大打出手。不過，對于這一幕人們并不陌生，當年，薄熙來不也是在辦公室像黑社會老大教訓手下馬仔那樣抽了王立軍的耳光么？

志得意滿后的鄧崎琳儼然以江湖幫派老大自居，一手栽培出所謂“八大金剛”。有人提出，“八大金剛”的說法會讓外界產生誤解，鄧崎琳本人不以為然，公開宣稱“八大金剛”是人才梯隊建設的成效。在鄧崎琳手里，完全將國企嬗變成幫會，把自己當成了嘯聚山林的山大王。比如他在高級賓館常年包有套房，與“八大金剛”等人經常聚會，酒宴與牌局往往持續到凌晨。武鋼一名中層干部曾說，自己正在上海出差，鄧崎琳一個電話將其召回，就為參加酒店里的聚會。

鄧崎琳得志前后判若兩人，有人便以為他的前段表現還是不錯的，應該肯定，只遺憾最后走上了彎路。然而，持此認識是絕大的錯誤！其實像鄧崎琳這樣的人，深諳官場哲學，從他得志之前“站著從未直過腰”起，他的蟄伏不過是得志前的預演，而山大王式的猖狂才是他的本質。

【原載2016年6月6日《中老年時報·副刊》】

題圖 / 變臉 / 康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