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依菲
摘 要:筆者閱讀了尼克爾松的《外交方法之演進》(
關鍵詞:政治;外交;話語體系;主導權
1《外交方法之演進》分析
《外交方法之演進》本是1953年11月尼克爾松在牛津大學所做演講的整理。因此,尼克爾松對所挑選的每個時期的介紹與分析必然不會面面俱到,而是挑選自己認為有價值的部分來講評。
1.1 對全書的簡要分析
全書不單單是介紹了四種分開的外交模式,而是按照時間順序,挑選了每個時代最具影響力的外交模式。
通過尼克爾松的表述,我們可以看出外交在專業化、職業化的方面逐步完善,但是,對于外交來說更加核心的東西——外交的理念,則在歷史發展過程中或被繼承發展,或被修改,或被拋棄。尼克爾松不但想介紹外交在形而下方面的衍變,更想介紹出外交在形而上方面的變化中所透露出的經驗教訓。
外交雖然在不斷發展,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其本身更受重視了。外交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尼克爾松認為,外交應當被重視,外交才能應當被表揚,外交應當被正確地理解。筆者推測,這也是尼克爾松做這篇演講的原因之一。但是在現實中,外交被輕視,大使被誤解。這些對外交與大使的褻瀆是尼克爾松所不能忍受的。
1.2 對所選時代的外交的評價是否正確
尼克爾松并非介紹了所選時代的外交的方方面面。一方面,這是由于受限于演講的方式;另一方面,這是出于為現實考慮的目的。
尼克爾松對這些時代外交的評價具有個人色彩,它們對當今是否具有借鑒意義、外交的手段與目的是否分離是本書潛在的評價標準。因此諸如優待客卿、近鄰同盟等希臘外交原則并沒有被介紹。理解歷史的目的不是為了獲得歷史知識,而是為了“同化”我們過去的經驗。
除了尼克爾松的評價標準,對當時的國家而言,它們所選擇的外交方式是否最切實有效是另一種評價標準。利己主義是每個國家不變的選擇,務實是每個國家選擇外交方式的原則。無論是公開外交還是秘密外交,能否預見二者中哪個更能達到目的,更具備有利的長遠影響,是國家應當運用智慧做到的。
1.3 思考總結
盡管尼克爾松對所選時代的外交的評價具有片面性,但是他所陳述的觀點值得我們認真思考。
實力最強的國家會主導外交的方式與走向,他們采取的外交方式對當時整個國際社會的外交有著巨大的影響力,他們能夠主導外交話語體系,為己所用。
尼克爾松所選擇的這幾個時代的外交有著明顯繼承與創新關系。歷史啟發我們思考:距離尼克爾松的演講已經有半個多世紀,我們現在的外交對舊外交模式有哪些需要繼承與創新,又有哪些需要揚棄。我們不能是因為某種外交模式是希臘的或者羅馬的就繼承,也不能因為是意大利甚至西方國家的外交就批判,而應該看這些方式哪些更能為現實服務,引導國際社會走向理性與和平,最終實現“外交”的目的。
2 外交話語權
在閱讀過程中,筆者發現部分外交用語的含義在中西對譯過程中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但是這些細微的變化如果被放大到國家與國家的相處中,往往會產生不小的誤解。對中國來說,中西對譯是外交的開展中必然經歷的過程,我們在用別人的話語體系來表達自己、理解別人,于是一些具有中國特色的外交概念和觀點并不能夠被西方語言準確地理解并傳達給各方。這些引發了筆者對話語權的思考。
2.1 外交話語權的含義
話語權是一種權力(power),合理地將之利用可以很好地為國家利益服務。
“話語權”不同于“說話權”,“說話權”是行為主體發出語言的權利,而“話語權”是行為主體追求其表達語言的含義能夠被確認的權利。話語權可以理解為講話者通過言語或其他方式對議程設置及其結果進行影響、控制,謀取輿論的主動,從而達到既定目的的權力。其言語的影響力大小就是話語權的大小。
外交話語權與國際話語權有著眾多的重合之處。在國際組織與國際會議逐步發展、國家間聯系日益密切的今天,國際話語權是指以國家利益為核心,發表自身意見、定義國際事件、制定和評價國際規則、參與和控制國際事務的權力。外交話語權則是在外交相關領域有關話語及方式的影響力和控制力。它與國家實力有關,對于表達立場與觀點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2.2 對書中及歷史上有關外交話語權的簡析
尼克爾松在演講稿中引用了很多非英語詞匯,因為這些詞匯的本意更能夠表達出它應有的意思。在整個閱讀過程中,筆者漸漸意識到了不同語言對譯過程中的信息不對等和語義表達不準確問題。那么,在外交實踐中,我們將哪一套話語體系應用于整個國際社會,以及為什么選擇這套體系作為標準?
透過歷史進程,我們發現,西方的拉丁語系語言成為了外交語言的主體。中國、日本等國家都是在后來的歷史進程中被納入主導國際秩序中,很多有關“外交”的用語都是從西方引進、翻譯過來的。這種現象為這些國家造成了諸多不便。舉例來講,convention在英語中指“an official agreement between countries or groups of people”,例如the UN convention on climate change,它指代被官方正式認同的觀點;而convention在漢語中被譯作“公約”,是指各個國家、部門、人員之間的一個共同遵守的約定。在這一過程中,漢語解釋自動賦予了這個詞“大家都需要共同遵守”的含義,而不僅僅是一種被認同了的觀點。同時,treaty這個詞,在英語中指“a written agreement between countries in which they agree to do a particular thing or to help each other”,它才是大部分中國人慣性思維中所理解的“條約”的含義。
不難看出,自古以來都是實力最強的國家主導外交話語權。在當時具有相對優勢的政治體以領先者的身份發展了外交模式,并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于是外交模式在很大程度上被刻上了這些國家的烙印。而這些國家對外交手段的運用也往往更加純熟,更能夠很好地掌握這種權力,在對外關系中更有優勢。在一定意義上,誰主導了外交話語體系的主導權,誰就主導了國際社會的思維方式,在對外交往中多了一種有力的武器。
2.3 當今國際社會外交話語體系的主導權
選擇什么語言來描述、解釋別國,在很多情況下是為本國利益服務的。掌握外交話語權就有利于控制、掩飾、操縱話語,隱藏部分信息,傳達想讓他人知道的信息,于是外交就更像是權力的運用。在現實國際生活中,各國為權力和利益的訴求而進行的“話語包裝”就是對話語體系資源進行利用的普遍實例。
外交話語權對一個國家的影響越來越重要。外交話語權薄弱會使得一個國家在部分場合十分被動,不但顯得這樣的國家對自身立場與行為的表意十分模糊,別國也無法從外交這一最直接的途徑了解本國的意圖,對對方語義的理解發生偏差,造成國家間越來越多的誤解,最終導致一定的后果。
當今國際社會的外交話語體系的主導權明顯掌握在西方國家手中,他們在外交領域不但具有先天歷史文化的優勢,更有著綜合國力方面的優勢,形成了目前的外交系統由西方大國主導、外交規則由大國制定、外交思維符合西方國家的一貫邏輯的形勢。小國在綜合國力方面處于弱勢,雖然它們恰恰是更需要外交的政治實體,但是現實情況往往是這些國家沒有外交話語權,爭取自身利益的嘗試更容易失敗,通常只能處于被“被表達”、“被解釋”與“被選擇”的不利地位。
3 對中國外交的思考
歷史家楊念群曾經如是評論:“自20世紀以來,中國的任何一種歷史現象都只能在別人的概念框架中獲得解釋,好像離開了別人的命名系統。我們就無法理解自己在干什么,我們生活的意義來自別人的定義。”在國際社會中,中國處于話語劣勢地位,這使得中國在話語體系上沒有自信,極大地妨礙了中國外交的開展。
3.1 中國外交的話語體系
近年來,中國國際地位上升,在國際社會上的影響力越來越大。但是中國話語權的增長與綜合國力增長的不協調阻礙了中國進一步融入國際社會,從而阻礙了中國的發展。
我們無法準確理解別人的話語,也無法用別人的話語準確表達自我。中國對西方國家的部分攻擊與指責疲于應對,只能翻來覆去地重復已有觀點,對于更清晰準確地解釋自身觀點則無能為力。“中國特色話語體系”既可以看作是歷史與文化留給我們的自豪,也可以看作一種自嘲。
在無力改變現行規則且處于不利地位的情況下,中國需要在體制內盡可能地爭取自身利益。溫家寶在談到如何加強和改進外宣工作時,提出要“盡量使用國際社會聽得懂、易理解的語言和喜聞樂見的方式進行交流”。對接內外話語體系,提高話語權是中國要努力做到的。例如“中國夢”雖然一方面被指責越來越虛化理想化,但是另一方面,“中國夢”也更具有包容性,更能夠被別的國家理解。外交用語要更加準確化,對“中國特色”式的表達要謹慎運用,在沒有將中國的思維與善意普遍傳達給世界之前,中國不能一直以自我為核心,也要根據國別和地區差異,針對不同受眾,轉變話語體系。
3.2 對中國外交內部問題的反思
對民眾而言,外交本身就具有神秘性。我們在加強教育力度,使民眾對外交的基本了解更加科學的同時,更應對外交本身進行應有的調整和改進。一個體系不論內部是怎樣運作的,要想成為一個科學的體系,就必須能夠做出理性而科學的判斷,采取最行而有效的方法。
在短期迅速提高整個社會對外交理解的科學性是不可能的,社會看到的只是外交與國家其他機構一起提出的方法與帶來的結果。中國的外交要想正確地發揮它應該有的作用,更為重要的是改變上層建筑,而非指責只能看到最終結果的民眾。比如在2014年于北京的舉行APEC會議期間,中國最高領導人與日本首相之間的互動被國內各大媒體渲染成了一次極度不愉快的會晤,中國領導人倨傲無禮,日本領導人顯得更加謙恭有誠意。中國傳達給國內民眾和世界人民一些怎樣的信息,中國被解讀成一種怎樣的形象,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他人,但是也取決于自己。
因此,發展中國外交應當“內外兼修”,忽視了哪一方面,中國外交都會面臨著“豬八戒照鏡子”的困境。
參考文獻
[1] [美]Harold Nicolson, The Evolution of Diplomatic Method: Constable and Company Ltd, 1954.
[2] [蘇]弗·鮑爵姆金等編,《世界外交史》,葉文雄譯,上海:五十年代出版社。
[3] [蘇]B·??·波將金等編,《外交史》第一卷,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79年10月。
注釋
[1][蘇]弗?鮑爵姆金等編,《世界外交史》,葉文雄譯,上海:五十年代出版社,第22頁到第26頁。
[2]王志珂,《福柯》,湖南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195頁。轉引自鄒應猛,《國際體系轉型與中國國際話語權提升戰略》,《東南亞縱橫》,2010年10月。
[3]鄒應猛,《國際體系轉型與中國國際話語權提升戰略》,《東南亞縱橫》,2010年10月。
[4]同上,歷史家羅榮渠曾言:“漢語所代表的歷史文化傳統與英語和其他歐洲語言所代表的歷史文化傳統,迥然不同。因此,用這一語言來翻譯另一種語言的術語時,常常詞不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