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鳳
(一)
寧靜的湖邊,有一片蓊蓊郁郁的竹林,一間紅色磚瓦房坐落其中,周圍蛙聲陣陣,彩蝶翩飛,住在這片桃花源的不是隱世的神仙,而是我那親愛的外公外婆。
那是南方水鄉,一個風景如畫的鄉村。隨著新農村建設如火如荼的發展,很多人搬到城鎮,老人們安土重遷,心甘情愿留守故園。
每天,外婆早早起來做飯。在裊裊的炊煙中,湖邊的紅日冉冉升起,渲染一片紅彤彤的光暈,像一幅天然的油畫。吃了早飯,外公拄著拐棍,去菜園種菜、拔草;外婆則在房前屋后忙碌,一會喂雞,一會弄花,忙得不亦樂乎。兩人經歷了歲月風霜,如今相守在桃源,過著安寧愜意的鄉居生活,讓人只羨鴛鴦不羨仙。
一天,外婆打來電話,說外公“離家出走”了。原來,因為早飯不合胃口,外公與外婆發生了爭執。外婆能言善辯,外公說不過外婆,氣呼呼奪門而出,一直未歸。外婆四處找卻找不到,這才推斷出外公是“離家出走”了。
我趕緊告知舅舅媽媽阿姨,大家憂心忡忡,分頭尋找。晚上,舅舅傳來了消息:外公確實“離家出走”了,而且是去了百里外的南京,投宿了南京一個親戚家。我們震驚萬分,難以想象,八十七歲的外公是如何獨自到達南京的。第二天,舅舅去南京接回了外公,沒有任何解釋和調解,一切紛擾歸于平靜,外婆和外公和好如初,繼續在田園里相守度日,共度晨昏。
每每和媽媽談到此事,都不禁莞爾一笑。盡管時光流逝,年華蒼老。但外公依舊像個孩子,會因為生氣“離家出走”,會因為愛情沖動任性。想一想就覺得溫暖美好,原來愛情不會老,深情經得起瑣碎流年的考驗。等一切風輕云淡,愛情還會像春風,偶爾吹起心間的波瀾,將漫長的時光點綴得美妙、芳醇。
(二)
那日上班,正忙得焦頭爛額時,收到一份快遞。自己沒有網購,所以感到很驚喜,一定是誰送的神秘禮物吧!疲憊的心瞬間開出一朵喜悅的花兒。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裝,里面是一個粉色盒子,上面有一段娟秀的字:“親愛的謝,沒有貴重禮物送你,前幾日在夫子廟夜市看到這枚書簽,想到你喜歡看書,便寄給你,但愿你喜歡。愛你的小張。”
拆開盒子,一枚精致的書簽呈現眼前,像一個從南國飛來的小精靈,款款落入手中。書簽由一塊淡黃色的竹木打底,上面鑲嵌著一朵深紅色的臘梅花,外面裹著一層透明膜,竹木頂端系著一根紅色絲線,散發著濃郁的古典韻味。我當即把書簽放入剛買的新書里,紅色絲線從白色紙張中搖曳而出,增添了一抹詩意的書香味。知我心者小張,立刻發微信表達感謝。
小張是我的初中同學,十三年前,在家鄉那所中學,我們還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每日一起上課學習,一起吃飯游玩,度過了無憂無慮的青蔥時光。中考后,我去了縣一中,小張在鎮上高中,從此有了距離。但我們經常寫信,交流近況,維系著那份純真的感情。直到我上大學,去了遙遠的北京,小張開始工作,彼此的聯系漸漸少了。
有一年春節,我在鎮上偶遇小張,激動過后便是無措。幾年時光的消磨,生活沒有交集,曾經熟悉的人變得陌生,感覺無話可說,卻又努力想回到當年那無話不談的狀態。這之后,我們慢慢恢復了聯系。后來,小張結婚生子,在南京定居。每次回老家,從南京坐車,都會和小張短暫相聚,將分別后各自的悲歡付諸美酒笑談中,距離帶來的隔閡漸漸消融,重回往日的親密無間。
我常常和小張說:“你是我朋友中顏值最高的女神,不僅人美,心靈更美。”小張總是幽默謙虛地說:“你才是女神,我只是女屌絲。”
就是這個貌美如花的女神,細膩溫情,從千里之外的南京,給我寄來了這枚禮輕情意重的書簽。平時聯系雖然不多,但這偶爾的驚喜與關懷,足以將十多年的情誼滋養潤護。任憑歲月流轉,只要心中牽掛彼此,那份情誼就會如酒越釀越醇美,喝到心里,是甘甜的蜜,醉人的香。
時光流逝,帶走的是青春的容顏,而深情和真愛,會在日積月累中沉淀,無懼冷暖炎涼,穿越歲月風霜,陪著值得的人漫步坎坷人生路,看盡細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