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畫筆法在時尚插畫創作中的實踐

文/李祖旺

中國畫筆法在時尚插畫創作中的實踐

文/李祖旺

傳統書寫筆法是中國畫創作的基礎，把這樣的筆法與當下時尚插畫創作進行創作連接與實踐，是國內時尚插畫家應有的藝術責任。多年以來，在我們的時尚插畫教學和創作中，插畫家們基本是以西方繪畫理念與技法作為創作的根本。然而，在全球化的今天，社會的發展又再次讓我們去審視自己優秀的傳統文化，那個在世界文化中具有獨一無二藝術審美精神的文化。正因為如此，在時尚插畫中把筆法作為創作實踐的理念，或許能夠為當下時尚插畫藝術的創作提供新的發展動力。

中國畫；時尚插畫；創作實踐

時尚插畫是當今流行藝術代表之一，在論及它與中國畫的筆法之前，似乎有必要對其相關概念進行必要的解讀。

插畫（插圖）——英文為Illustration，原意為：以圖畫、圖表等插入書籍、文章、演講之中，用于舉例或加以說明。在傳統的概念中，插畫狹義的概念所指插附在書刊中的圖畫。其插畫有的用于文案之中，有的則用在書與文的插頁里，它的意義在于對正文內容起補充說明，也有獨立成為被欣賞的藝術作品。現代插畫的含義已從過去狹義的概念（只限于畫和圖）變為廣義的概念，故插畫當下的定義多指我們平常所見的報紙、雜志、刊物或兒童圖畫書里，在文本中加插的圖畫書，以及近年來興起的網絡電子書中的圖畫等，都可以稱之為插畫概念。在中國古代，古人著書立說，重視圖畫的功能與教化。“圖書”一詞在古代就是紙圖籍與書籍的合稱，“左圖右書”“左圖右史”及文不足用圖來補之，而圖不足時又以文敘之，從而構成圖文并茂相輔相成的書籍裝幀與插畫傳統。

圖1 永字八法圖例

圖表2永字八法之筆法分類

時尚插畫顧名思義，是有關流行時尚（圖書、報紙、雜志、影像等）、流行品牌（服裝、服飾、化妝品、汽車、家居、美食等）、流行文化（時髦話語、情感在線、言情小說、都市散文等）相關選題內容的繪畫和插圖。Fashion Illustraton是西方對“時尚插畫”的定義，時尚的精神是它核心理念，因此它特別關注當下社會所流行的文化現象與思想，并且左右時尚插畫家的創作與實踐。

研究插畫藝術的表現手法主要體現在：手繪插畫（油畫、蛋彩畫、粉畫、鋼筆畫、鉛筆畫）、刻板印刷插畫（木板畫、銅板畫、石板畫）、計算機軟件輔助插畫等表現形式。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國內目前的時尚插畫創作與教育，基本還是沿著西方古典繪畫的精神與表現技巧為標準來進行創作與學習，時尚插畫作品的藝術語言與風格形成基本上也是在這樣的藝術精神內質中展開。這樣的藝術傳承，在中國似乎不應該是插畫家們唯一的寄托。如果我們回望一下自己的文化與藝術的歷史，自漢唐以來所形成的卷軸繪畫和插圖刻本，其實早已成為中國古代藝術的典范和人們喜愛的流行樣式。

從學術的角度去思考當下國內時尚插畫的創作與實踐，對傳統藝術的學習是一個繞不開的課題。藝術的傳承，對今天的時尚插畫家來說其實包含著兩層意義：其一是西方人文精神的回望與學習。雖然我們都知道時尚現象并不是西方文化的專利，世界不同國家與地區不同文化的產生，也都在證明世界文化生態的多樣性以及對藝術家的創作與實踐有著非凡的意義。在西方，時尚插畫所形成的文化符號，恰恰也反映出西方近現代藝術發展的多元性；其二是如何面對自己本體的人文精神如何去傳承和發揚這樣的傳統，把所認知的中國古代藝術的精髓進行承接和創造，把古人優秀的人文精神運用到我們的藝術創作之中。

圖3中國畫用筆的書寫方式

圖表4 中國畫筆法之分類

圖表5時尚插畫之筆法實踐分類

早期的插畫無論是東方還是在西方，都伴隨著繪畫藝術的發展而逐漸成熟。雖然與今天相比，古人既沒有像我們今天這樣把插畫進行如此專業的細分，也沒有把這一藝術類型進行分類和細化研究。但它與人們生活的緊密關聯，與那個時代的藝術審美高度形成某些共識，繼而建立起一種自然與真善美并存的價值標桿，這可是古今中外藝術家們向往的一種精神歸宿。把自己的藝術發展認識自覺或不自覺地回歸到母體之中，把久以不被認知的創作思維、方法、境界、圖式、色彩、時尚等因素融入自己的藝術創作實踐中，自然會持續不斷地影響著我們的審美趣味與創作激情。

中國畫的筆法得益于中國書法之經驗。元代著名文人書畫家趙孟頫在其《秀石疏林圖》的題跋中寫道：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還應八法通，若也有人能會此，須知書畫本來同。他非常清楚地論述了中國書畫本源相同的繪畫發展理論。他提及的書法八法，其實就是漢字“永”字的八個書寫筆劃，分別是：側、勒、弩、趯、策、掠、啄、磔，古稱八陣法。

中國繪畫之所以是“畫”由“書”來，其根本點在于它基本書寫工具的特殊性。這里所說的特殊工具就是毛筆，既特有的筆形、筆鋒和宣紙、墨、色，漢字等多維組合的視覺特性，使得中國畫得以由書寫開始，逐步發展延伸至畫法與筆法與色法的融匯之路，故而在世界上形成獨一無二的水墨繪畫體系。由于這么簡單的工具，任何人在日常的書寫與圖畫中，就自然而然的很容易找到了毛筆書寫過程中的趣味性和繪畫性。例如：中國畫僅在人物的線條描法分類上就有18種基本造型描法，還與點法、皴法、染法、色法、勾勒法等多種造型法式的聯合，構建出千變萬化的形態用筆方式，極大地豐富了中國畫的表現手法與造型風格。圖表2中國畫筆法分類之中就較直觀地讓我們體會到漢字書寫筆法的多樣性與規律性。

用一支毛筆，一張宣紙，幾點礦物色料，按照中國傳統繪畫的筆法訓練方式，能否在當今時尚插畫的創作中走出一條自己的路，答案是肯定的。

時尚插畫創作與實踐，時尚人物表現是其關注的重點。而落實在創作過程中，對筆法的訓練可以歸納為幾點：（1）在漢字的書寫過程中，筆法構成八種書寫方式的轉換，重要在于理解與應用此八法的執筆方式？起筆原因？行筆力度？頓筆輕重？回筆觀照？筆勢取向？筆劃轉換？畫法形成？這一切疑問的回答，關鍵在于對“八法”的理解與實踐。這八法表面看只在說八種寫字的基本筆路，而實質則是在另一層面里，它為中國畫造型方式做了最基礎的鋪墊和歸納與提升。古人所說的“書畫同源”理論，關鍵也就在于此，在于強調書寫的節奏性和書寫性高度的一致。由這一點進入畫理，自然能夠很好地區分出中西繪畫在造型方面對線的表現各有不同和各有所求。（2）在筆法中，漢字書寫的連慣性還需要與繪畫的“寫生”所形成的“點法”“皴法”“染法”“色法”等畫法結合起來，實虛互相映照相得益彰。例如：把毛筆的行筆過程中按不同筆鋒方位進行提按、轉折、點面、拖移等書寫方式轉換為畫法，歸納并衍生出筆畫大小（形態布局）、濃淡（色調調配）、疏密（位置經營）、積點（筆墨重疊）潑墨（渲染個性）等風格各異的筆法。（3）任何筆法與畫法的訓練，都可以與時尚插畫的創作緊密聯系。一幅好的時尚插畫作品，應該先好在立意，在于畫內的思想（時尚的生活與圖像）。其次需要把握筆法及畫法與作品風格的統一，在作品中強調某一筆法或畫法的主體性至關重要，而這樣的主觀信息是插畫家在創作時需要把自己的主張非常明確地體現在作品中，是勾線（線描為主體）？是沒骨（點面對比為主體）？是水墨？（用墨為主體）是重彩（涂色為主體）？是綜合（多種筆法的交互融合）？

中國畫筆法的傳承與實踐，本質上還是需要藝術家個體根據個人的喜好與知識背景去選擇一種筆法樣式，了解此類筆法的出處與藝術特性。在創作中認真摹寫，反復推敲這類筆法所形成的經典樣式，逐步掌握此類筆法造型的基本畫法，并且能夠舉一反三，運用到課題所觸及的問題，還應該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案。圖表5就是依據這樣的個案研究方法，根據個體的經驗進行筆法的細化與提煉。當然這樣的創作，是把人物畫的單體造型或整體造型作為訓練對象，從局部造型逐步過渡到整體造型，從而找到一種適合自己的筆法路數和圖式特征的作品。

圖6插畫實驗創作　紙本

或許這樣的創作及個案式的訓練和探問，能夠促使我們回顧傳統藝術的同時，會更關注于對藝術問題深度的認知。

那如何才能把一個發展近幾千年的繪畫模式與當下的時尚生活進行某種對話和鏈接？顯然，前面所提到的中國畫的筆法和畫法應該是這種對話和鏈接的關鍵。想一想，那個曾經好像一成不變的傳統文化模式，其實還蘊藏著藝術發展的強大動因，這就是為什么我們今天還要把中國畫的筆墨精神與國內時尚文化緊密聯系的初心。清代畫僧石濤在其《苦瓜和尚畫語錄》中曾提出：“筆墨當隨時代”的真言，他一語點破了中國藝術發展的規律和天機。

在時尚插畫的創作實踐中，對筆法的認識與風格的探索固然非常重要。但是，我們不能忘了，創作訓練的宗旨不僅僅只停留在對技術層面的愉悅。今天的社會發展如此迅速，網絡文化已經滲透到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之中。在物質極大豐富的當下，社會精神與傳統文化的缺失及迷茫在不斷擴展，這或許與我們今天追求物質的步伐走得太快有關。故文章有責任把中國畫的筆法作為時尚插畫創作與實踐的研究客體，旨在提醒自己，一件藝術作品的完成，除了要有精湛的繪畫表現技法外，更值得用心去感悟我們優秀的民族文化及魅力。

【李祖旺，北京服裝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