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工友歸隱山林，安撫心靈打造世外桃源

阿友

面朝大山春暖花開

2013年9月的一天，武漢鋼鐵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職工諶鄂湘、盧斯荒、喻建新、鄧超、姜西雄駕車來到武漢市郊區新洲區道觀河風景區觀光。喻建新原是武鋼公安處民警，早年就退休了，諶鄂湘是武鋼能源總廠實驗室職員，剛剛退休，其他三人均是武鋼即將退休的職工。年紀相仿志趣相投的五位“老頑童”一同工作了四十多年，也一同玩了四十多年，彼此之間無話不談感情甚篤。這次五人來道觀河風景區不是逛風景的，而是來找棲身之地的。因為數十年的城里生活，讓他們厭倦了城市的喧囂，他們想讓晚年回歸大自然過得清靜閑適些。

這個想法是諶鄂湘提出的。諶鄂湘是名資深驢友，酷愛旅游、戶外生活和打獵。2005年秋天，諶鄂湘所在的實驗室搬家，他指揮民工從倉庫里往外搬東西。也許是倉庫堆放的藥劑時間過久，沒幾天諶鄂湘就感到呼吸困難，去醫院拍片發現肺部有個“2.4*1.2”的黑點，醫生懷疑他得了肺癌，這讓諶鄂湘和家人嚇壞了，好在后來這個黑點慢慢消失了。這次驚嚇讓諶鄂湘定下了退休后到山里居住的決心，因為醫生曾多次跟他講，被鋼廠廢氣熏過數十年的肺，要想變成健康的肺必須在清新空氣中慢慢地清洗蕩滌。諶鄂湘的四個老友深知自己的肺也好不到哪去，因此諶鄂湘一提出創意四人熱烈響應。

相比武漢周邊景區，道觀河風景區的人工痕跡不太重，原始味較濃。諶鄂湘等在村民的推薦下走進山洼里。這處山洼位于大別山區入口處，山洼里有3幢房子，兩幢連在一起的房子有200多平米，后邊還有一幢房子有100多平米。3幢房子離最近的漢子山村有20分鐘路程。由于久沒住人，房子非常破舊。但這里的景色卻非常好，房子四周被大山環繞，山上長滿了郁郁蔥蔥的植被。房前有塊一畝多地的拋荒農田，農田邊的水塘也很久沒人清理而長滿竹子和蘆葦。

“蒼天有眼，這不正是我們夢中的世外桃源嗎？”于是，諶鄂湘和四個老友當即以每年3000元租下10年。合同簽下后，在諶鄂湘主持下，大伙自己動手對房子進行修整。他們先后投資十多萬元，歷時兩個月對水電進行改造，將9個房間修葺一新，每個房間里添置了新床和被褥。并精心改造廚房，新修一個沖水式衛生廁所，搭建一個太陽能熱水器淋浴室，同時將原來3米深水井深挖到4米，新買的大功率水泵隨時抽滿兩個大水箱。大伙在院子里又修建了雞窩、狗窩、羊舍、馬廄，養了一匹馬，4 條狗，7只羊，三十多只雞，獨具匠心地在房子邊樹林里安置秋千架、躺椅等休閑設施。

2013年9月16日，當山上的房子完全修好，5個老友第一次住進山里時，個個心里樂開了花！大家坐在寬大悠深靜謐的院子里，聽山風輕搖樹響沙沙，秋蟲絲絲切切鳴叫夾雜著幾聲蛙鳴，抬起頭仰望如洗夜空漫天星斗，幾個老友竟陶醉得輕輕哼唱起了兒時歌謠。那一刻，諶鄂湘覺得，如此美麗的畫面有機會一定要分享給至愛親朋。次日早晨起來，山風習習鳥鳴啾啾，甜得直透心底的空氣和紅彤彤的朝陽，讓老人們心底蕩漾起那份久違的寧靜和踏實。由于另外兩位老友要不間斷下山照顧孫輩，從那天起，常住山上的諶鄂湘、喻建新、蘆斯荒就過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民生活，劈柴、做飯、種菜、喂雞、養馬、放羊……三人分工合作，每天都忙得不亦樂乎。

懷舊山居廣招驢友

諶鄂湘的四個老友，都非常酷愛打獵旅游。1997年以前，武漢遠郊的清涼山還沒有開發時，山上經常出現成群野雞、野兔和野山羊，因為這些野物禍害莊稼，當地百姓非常歡迎獵手來。每到周末，諶鄂湘就會和盧斯荒等人背著獵槍騎著摩托進山。深山里，獵手們有個劉姓鐵哥們，諶鄂湘等人每次來都帶很多魚肉、糧食和蔬菜，到了劉家先將這些東西放下就進山了。傍晚大家用獵槍挑著野兔、山雞、野山羊等返回時，劉家主婦早就備好可口飯菜，好酒好肉款待獵手們。大家圍在一起，喝酒吃肉歡笑聊天至深夜方睡，第二天一早再騎著摩托帶著獵物回城。那是段非常難忘的歲月。1997年以后，政府禁獵收繳了獵槍，雖然諶鄂湘等不能進清涼山打獵了，但每逢周日他們還是樂意進清涼山，和老劉一家聊聊天敘敘舊。后來清涼山修山路開發旅游，原始野趣越來越少，老劉的兒子、孫子也和景區其他人家一樣辦起了農家樂，商業氣息漸漸濃了，山里人也不像以往那么純樸了。再后來老劉去世了，漸漸的，諶鄂湘他們不愿再進清涼山了。但清涼山成了定格他們生命的烙印，而且這種回憶年齡越大越真切越憂傷。從某種意義上說，諶鄂湘等退休后選擇山居，與對清涼山往昔歲月的懷舊也不無關系。現在，諶鄂湘在山上養的一匹名叫“咖啡”的小洋馬正是這份懷舊的產物。多年前，有一個內蒙人在清涼山上養了一批馬，后因清涼山成了景區不允養馬，這個養馬人就把馬群遷回內蒙，但有一匹小洋馬體格瘦弱耐受不了內蒙冬天的嚴寒，沒辦法就寄養在諶鄂湘的清涼山朋友老劉家中。獲悉諶鄂湘在道觀河有了自己的山居，老劉的兒子就請求把這匹馬寄養在諶鄂湘處。因是老劉養過的馬，諶鄂湘明知這匹馬在山里沒啥用，還是二話沒說就將馬牽過來了。

舒適愜意的山居生活，讓諶鄂湘等更加懷念逝去的清涼山歲月。每當夜深人靜之時，長住山上的諶鄂湘和喻建新常聊起清涼山趣事。有一天，諶鄂湘突發奇想，“老喻啊，我們不妨把山洼房子當成當年清涼山劉哥的房子，當成喜歡山居人的驛站，讓城里的老友和驢友們能免費來此居住，做這里的過客，找回他們昔日在深山打獵行游的快意。”諶鄂湘的想法得到了大家贊同，于是大伙在驢友群里發布了消息，又邀請了城里老同事老朋友上山一聚。2013年10月開始，除了五個老友家人周末來山上度假之外，城里的老朋友老同事以及成群的驢友聞訊也紛至沓來。

農耕養老破解三農難題

隨著山莊聲名遠播，每到周末山上的房子就被驢友們預定完了，看到一群又一群的驢友把一輛輛越野車開進院子時，諶鄂湘的心里比吃了蜜還甜。驢友們的笑臉常讓他憶起1997年之前走上清涼山的自己。這些驢友自己帶鍋帶菜帶飯，支起來就開火做飯。春天的道觀河景區大山里有數不清的野菜野果，滿山都是菌子、山蕨菜、野芹菜、魚腥草和瘋長的竹筍等上好山珍。秋天，滿山遍野都是野板栗和野果子。白天大伙挖野菜、挖竹筍、摘野板栗，晚上就在院子里搞篝火晚會，縱情飲酒歌唱，夜晚的小山洼夜夜笙歌成了人間樂園。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山居免費驛站的故事，2016年，訪客驟增。據不完全統計，從2013年9月他們上山到2016年5月，到山上居住和玩過的驢友已超2000人次。山居驛站出名了，漢子山村的吳書記及道觀河風景區領導相繼前來看望諶鄂湘等人，還用“村村通”工程款給他們修好了門前到村子的柏油路，使來山居的人進出更方便了。眼下，道觀河景區還準備在條件成熟時給山居接通網線，到那時山居就和世界相連了。

不久前，一家電視臺慕名上山拍攝諶鄂湘和4老友的故事。從攝制組的一名編導口中諶鄂湘了解到，近年來日本政府把那些有意向去鄉村生活的退休老人組織起來進行培訓，然后讓這些老人到農村去種地，既滿足了老人渴望過上農耕生活的愿望，又解決了農村耕地因人口不足致農田拋荒的社會問題。一想到這些，諶鄂湘心里充滿了使命感和責任感，他由衷地感慨道：“一不小心，咱們實踐的正是中國城市老人下鄉養老的樣板呀！如果城市里有更多身體允許的老人都能像我們一樣，到農村去種田鍛煉養生，既快樂健康了自己，又彌補了因農村勞動力流向城市導致種田人越來越少的不足，這是一件多么意義重大的好事呀！” （本文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責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