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珥
一場呼之欲出的口水戰第二季,因為兩位主角霍頓與孫楊在男子1500米自由泳中的雙雙失利,悄悄地在里約的泳池中沉寂。
霍頓肯定沒想到,自己為了擾亂對手心神而掀起的口水戰,居然演變為中澳兩國媒體與網民的罵戰,并被全球各路看客自覺或不自覺地政治化。
莫名的敵意與無謂的傲慢,在中澳之間隔空交鋒。雙方的鍵盤俠埋頭宣泄的,其實是看似有別卻相似的失落感:一種失落感,來自于傳統優勢逐漸衰退而帶來的焦慮;另一種失落感,則來自相對優勢迅速增強卻未能獲得相應認同與尊重的不滿。在迅速崛起的中國與相對衰落的西方之間,這樣的“失落感之戰”幾乎已成常態。
就事論事,以西方社會的傳統來看,霍頓對孫楊的攻擊不僅無禮,也十分無理,畢竟孫楊涉及禁藥的所謂“前科”僅僅是誤服,且已經處置完畢。倘若有人以澳大利亞游泳隊在倫敦奧運的違禁前科,攻擊其為“騙子”,且質疑其在本屆奧運的優異成績,澳大利亞的媒體與民意能比中國媒體與民意更為淡然嗎?2013年,澳大利亞官方曾揭露在澳職業運動中,普遍存在著服用禁藥的情況,官方認為這不僅涉及“欺騙”,還與犯罪有關。倘若有人以此攻擊澳洲的所有體育表現乃至全民信用,澳大利亞的媒體與民意又情何以堪?
在對待興奮劑的問題上,澳大利亞官方及社會在公開場合展現的“零容忍”態度,確實成為其自信的基礎;而澳大利亞為打擊興奮劑所做出的各種努力,也的確可以成為中國取經的對象。不過,“推己及人”似乎并非西方的傳統。剛剛走出倫敦奧運陰影的澳大利亞游泳隊,通過支持霍頓無禮兼無理的攻擊,展現了某種令中國人相當不習慣的澳式自信。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長期自詡為獨立、公正并因此頗有些優越感的澳大利亞諸多英文媒體,也扛起抵制興奮劑的政治正確的“十字軍大旗”,與他們似乎很不屑一顧的中文社交媒體在口水池中掐得不亦樂乎。盡管他們中的一些曾經毫不客氣地指責某些中文媒體渲染民族主義,卻絲毫不妨礙其自身借奧運積極推行無知與偏見。最為典型的,是將澳洲人口統計網站因自身技術問題的崩潰,也歸咎于中國網民為孫楊采取的復仇行為,這不僅涉嫌煽動民族主義,也涉嫌在本土煽動種族主義。
社交媒體作為社會情緒的回收站,宣泄非理性的情緒尚可理解。但是作為社會守望者的主流媒體,一旦被偏見的口水淹沒,其影響的絕非是小小的泳池。霍頓-孫楊的口水之爭,被迅速地與南海問題、澳洲限制中資投資等政經熱點掛鉤,被解讀為中澳關系變化的某種象征。這是,傲慢與偏見的病毒能夠迅速擴散的例證,值得警覺。偏見會激發偏見,傲慢會激發傲慢,敵意是有著自證能力的——當敵意激發了敵意后,能反過來證明最初那無謂的敵意居然是正確的。
這或許是一個媒體泛娛樂化的時代,但媒體畢竟對民意有著強大的引領作用,對政治有著強大的牽制作用,小心別玩過頭了。“回歸專業”,大約是一直頗有優越感的澳洲媒體人必須面對的課題。▲
(作者是澳大利亞華裔學者,盤古智庫學術委員)
環球時報2016-0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