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煜
無限純凈,無比美好
之所以,要寫下這兩個字,是因為,在某個時刻,總會有那么一兩個美麗或者不美麗的詞,牽心扯肺,直抵心底。那個詞,統稱為乳名。
是的,乳名,和很多的事情,絲絲相扣。
那天,因為工作,要去一個地方,找幾個老人談話,還要到幾個相關的地方拍照。那個地方路途遙遠不說,環境也不熟悉,而需要采集的東西又太多。如何在有限的時間里完成任務呢?我的心里怯怯的。
坐上大巴車,我一遍遍地看手里的小本本,那里寫著各種各樣可能出現的問題,腦海里一遍遍地演繹著各種場景……
到達目的地,環顧四周,一路打聽,來到了事先聯系好的一位老人家那里。老人家對我的來訪不冷不熱的。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要是他不說下去,任務肯定完不成了。
我感覺到了我額頭上的潮濕。
不知道哪一個話題,老人忽然問起一個人,某村一個叫“狗子”的人。我一驚,說:“認識,那是我叔叔啊!”多年前很多人這么叫他,后來,他漸漸年長,這樣叫的人不多,知道的人也是極少的至親摯友。
老人眼睛一亮,朗聲道:“那是我戰友啊,想他哩……狗子,狗子……他乳名啊……”
看著老人的激動,我不再多話,聽著老人回憶他們正當壯年的點點滴滴。
接下來的工作異常地順利,老人帶我去見我想見的人,帶我去看我想看的地方。那日,我的收獲滿滿的。而這一切,只源于一個憨憨的乳名。
乳名,多神奇,一出口,已是將萬種情義于一身,柔化成綿柔輕風,散發著清香。
回到家里,媽媽一聲聲地“小丫”叫著:“該去洗手了,飯盛好了,快來吃吧,吃完快走,要不遲到了……”
只聽不看,自然會是納悶,這是怎樣一個小女孩啊,讓媽媽如此擔憂?
其實,那個叫“小丫”的女孩,已年近不惑,中午來陪媽媽吃飯,七十的媽媽,就這么一聲聲地喚著,喚得一屋子的溫暖,喚得一屋子的素凈,喚得一屋子的安好。
下了樓,媽媽走到陽臺上,沖著要上班的女兒招呼一聲:“張航,路上小心啊!”
回頭,招手,微笑。她老人家知道,那個“小丫”是她自己的專利,叫得理直氣壯。在眾人之前,她坦蕩蕩地叫出的是學名,學名才是屬于大家的。
乳名,就是這么跋扈,帶著獨有的氣息,只屬于一個人。
兩個人相識久了,慢慢生出情愫。他成為她青春里白衣少年的現在,她成為他生命里的一抹幽蘭,都是舍不得。
他給她講,那時,麥子正黃,豐收在望。馬上要生產的媽媽,在麥場上一陣撕心裂肺。他來到了人世間。媽媽說:“麥子都熟了,你來得多好,是給我們帶來豐收呢,就叫‘滿場吧。”
于是,他有了一個充盈的乳名,散發著麥子的香。
某日,他怒了,不過是因為同行莫名其妙地黑了他,他真的是想不明白,這么坦誠的自己,怎么會遇到這樣的無緣無故?
她走過來,輕輕挽起他的臂:“咱不要這筆單子了,慢慢來,總會好的,大不了,今年旅行的計劃,咱取消……”
他說,他不在乎訂單如何,他在乎自己的為人處世,自己的名譽信用。
她說:“都理解呢,都理解呢。”
他還是怒氣難消。
她頓了頓,說:“滿場,滿場,麥子黃了,咱割麥子去吧……”
他撲哧笑了,如今,已是副總的他,還有誰能叫他一聲滿場?那滿滿期待滿滿幸福滿滿收獲的乳名啊……
乳名,到底是最隱秘的那一個,一叫,就純粹了,就干凈了,就通透了,就月朗了,就風清了。
乳名,從呱呱落地,帶著天地光陰,和生命一起來,細數著人間慈悲,一點點過盡千帆,浸染成一朵蓮花,開在愛你的人心里,越老,越有愛的厚重。越老,越有當初的純凈與心動。
無限的美,無限的好。
親愛的,還有人叫你的乳名嗎?有,就該恭喜你了,因為你以一個獨特的重要的身份,植在對方的心里了,多幸福!
(編輯/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