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苗
再狼狽也別皺眉,你要的命運會拼命地給。
在湖北宜都陸城街頭筆社區圖書館,26歲的李玉潔臉上掛著恬淡的微笑。有人來借書,她一點一點挪動輪椅到書架邊,變形的雙手熟稔地取下書,右手手腕不能動,她就用筆在本子上一點一點戳著登記。她這個特殊的圖書管理員感動了很多人,借書的絡繹不絕,人們都說這里的書富含靈魂之鈣。
李玉潔出生于一個農家,生活雖不富裕卻其樂融融。父母還給她起了個詩意的名字玉潔,希望她是個冰清玉潔的女孩。從小,玉潔就很懂事,幫媽媽做家務,照顧妹妹。看到爸爸媽媽很辛苦,還拉著他們的手說:“我最大的夢想就是長大了做個有用的人。”
變故來得太突然。7歲那年,沒有任何征兆,走路時,她的腳踝突然一陣疼痛,她忍不住尖叫起來。這一疼就讓她的人生拐了個彎,類風濕,在醫學上稱為“不死的癌癥”。病魔如颶風一樣迅速卷走她的健康,從此,她再也無法像正常孩子那樣跑跑跳跳。病魔也讓家里一貧如洗。但是,無論如何,她內心對學習的渴望依然強烈。小學六年,她的早餐是五角錢,午餐是白饅頭加開水。每天早早起床,一瘸一拐步履艱難,卻從不遲到。手指關節腫大,嚴重變形,對正常人來說再簡單不過的寫字,對她來說一筆一畫都更加費勁。她的右手腕不能動彈,已經變形的手指捏穩筆已經不易,寫起字來更像一點一點在紙上戳。靠著這樣的戳,憑借驚人的毅力,在她整個的求學生涯,除了體育,每門功課都是年級第一。
14歲時,她徹底癱瘓了,離開學校。手指長的鋼針,一次次扎進穴位,錐心的疼痛她可以咬緊牙關忍受,不能忍的是輟學的痛苦。人生才剛剛起步,自己還有未曾實現的夢想。可是,現在的自己卻被禁錮在輪椅上。悲傷絕望籠罩著她,小小的心靈愁云慘淡。她想到死,卻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
這時候,她想到了司馬遷。小學語文課本上有篇《司馬遷發憤寫史記》,語文老師說過一句話:“真正的偉大不是壯烈地死,而是為了自己的夢想卑賤地活著。”仔細想想,如果司馬遷當時選擇血濺墻頭,那還有今天熠熠閃光的《史記》嗎?她若有所悟。和司馬遷一樣,選擇艱難地活著。沒有了能行走的雙腿,自己還有一雙可以勉強活動的手,還有一刻也不愿停下來的頭腦和一顆永不放棄的心。她重新拿起課本,并將時間用到大量閱讀中去,閱讀讓她暫時忘卻痛苦。因為治療,她的手上腿上全是水泡,雙手動一下就疼。媽媽坐在床沿,把一本本世界名著翻開正對著她,她睜大眼睛貪婪地閱讀。
閱讀為她打開了另一扇窗戶,也讓她汲取了更多精神力量。讀得多了,她開始寫文章并投稿。第一篇根據親身經歷寫就的文章,就在雜志上發表,這給了她很大的鼓舞。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全國各地的同齡人來信,雪片般飛來,訴說著感動和激勵,她意識到:“自己雖然癱瘓了,還是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做個有用的人!”
寫作給她的生活注入活力,從此,她瘋狂愛上了寫作。右手5個手指嚴重變形,她努力夾著筆一點點在紙上戳,一篇千字稿子,她要戳半天,就這樣戳出連續三屆“中國少年作家杯”全國征文大賽一等獎。街道辦送來了電腦,宜昌市中心醫院為她免費治療。當一個人在拼命追求夢想時,全世界都會幫她一起鏟平路上的障礙。
滿滿當當的愛撐起了李玉潔的天空,她開始考慮回饋社會。她意識到,只有知識能夠改變自己和別人的命運。靠自學,她取得大專學歷,又通過了國家三級心理咨詢師考試。現在的李玉潔很忙,她義務擔任母校校外德育輔導員,擔任宜都市陸城二中特聘輔導員。每年還到多所中學與單位開展勵志演講,開通“知心姐姐”熱線。寒暑假,在書屋給社區十幾個孩子免費輔導作業……忙,讓李玉潔感到從未有過的滿足;忙,證明她是個有用的人。
最讓李玉潔高興的是,她25萬字的自傳《夢想在110厘米之上》出版。110厘米,是她坐在輪椅上的高度。她說:“彌補不能站著的遺憾的最好方式,就是去掙脫枷鎖、追尋夢想。追尋的過程能讓內心無比富足。”從循著夢想一路追尋,這個輪椅上的姑娘,正用自己的力量照亮越來越多的人。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