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玉
莫道君行早,好人比你早。
你的生命中,是否也會遇到這樣一撥又一撥的好人,只是,你還沒有把他們從你的記憶里打撈出來?
一個有著三十年教齡的小學教師,面臨退休,可是一顆心仍然全都放在孩子身上,這是一顆讓人敬重的師者之心。在她任教的班上有一個孩子,這孩子從一年級以來學習狀況一直比較糟,糟到按時完成作業和考試及格對他幾乎是一種奢求。于是,她接班以后,一直很關注這孩子,希望班級的每個孩子都能像小樹苗一樣茁壯成長。她想和孩子的家長溝通,可是總聯系不上,她先后給孩子的母親打了八次電話,八次電話等來的居然是無人接聽。她輾轉打聽到孩子父親的電話,結果仍是無人回應。她苦思著下一步該怎么做。
一天,當她拖著疲倦的身子剛回到家,家里的電話鈴響了。老伴見她累趕緊跑過去接,最終電話還是傳到了她手中。但這個電話卻是那個家長的不明就里的興師問罪:“我說你這個人怎么搞的?左一遍右一遍地打我的電話,打了八遍不夠,還繼續打我老公的電話!”言辭間的火藥味似乎隔著長長的電話線都能嗅得到。聽了對方連珠炮似的詰問,她恍然大悟,不僅不惱,還趕緊表明身份并耐心地解釋原委。之后,肯定還發生了一些事,比如那位家長客觀的種種原因,比如她后悔不迭的種種反應。但那不是我關注的,我所震撼的,是在許多東西都被利益驅動的現在,還會有這樣“不合時宜”的老師,堅守著一顆執著的師者之心。
好人,在惡俗的世界里,總是“不合時宜”的吧。
有一次,我坐出租車回家,司機是個愛說話的人,看到路邊有正在清雪的工人,就打開了話匣子:“這些人也真是不容易,一個月千把塊錢,卻要起早貪黑忙活一天。”我應和著:“是啊,這是弱勢群體。”他說:“這要是家住附近的還好些,有些離得遠的,還得坐車,中午還得吃飯,一個月也就剩不下多少錢了,可是他們也舍不得丟了這份差事兒。年歲大了,能干點兒就干點兒,也算是給兒女們減點負擔吧。”他早上就經常從這個區拉幾個人去另一個區去掃雪,因為天太早,他們也不容易坐到車。他同情他們,車費每人減1元,然后對他們說,每天早上都由他來負責接他們,這樣對雙方也都利好。這口頭協議就這么一直維系著。可是有一天,他為了趕時間,擔心他們等太久,從另一個區空著車回來接他們,結果他們卻因為有一個順風車,就坐著走了,也沒人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今天不用接了。他氣憤異常,覺得這幫人真不靠譜,覺得沒必要再發什么善心接送他們了。
可是第二天,他還是忍不住去接了,那幾個人在寒風里瑟瑟發抖。他們以為他肯定不會來了。他打開車門,大聲地喊:“上來吧,你們不講信用,我可講。”這個好人,終究還是沒能抵住那顆善心的引領。
想想我自己,一直是個懦弱的人。小學時被女同桌欺負得不成樣子,另一位女同學看不過眼,替我出頭,說以后誰再欺負我就是和她過不去;初中時被男前桌欺負,也是女同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凜然俠女一般;高中時被班主任批評,男后桌替我反抗,并因此被罰站。工作時,先是遇到伯樂,后是遇到良師,助我走上一個又一個臺階。
我遇到了一撥又一撥的好人,他們就像一茬又一茬綠油油的春草,覆蓋廣闊的大地。其實,再往小了說,好人也不見得就非要去幫助了別人,所有善待日子的人,都是好人。努力讓自己的歲月鍍金,努力讓自己的生命閃光的人,也都是好人。一撥又一撥的好人,撐起了遼闊的世界。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