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無臂七子”

張和勇

“無臂七子”來自不同的省份，除陳偉強、丁京華、歸曉峰三位浙江人外，和志剛是云南人，趙靖是安徽人，黃國富是重慶人，石曉華是江蘇人。他們的共同之處是因事故失去雙臂后，走向了書畫道路，且成就斐然。

一聽到“無臂七子”這個稱呼，不免會讓人聯想到歷史上著名的“竹林七賢”。

“竹林七賢”是魏晉時期七位放浪山野，以文學的方式隱晦表達思想情感、諷刺司馬朝廷虛偽的名士，他們的行為和玄學思想對后世文人形態的形成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顧名思義，“無臂七子”是七個沒有手臂的人，既然稱得上七子，就少不了與文化有些淵源，不可能是七個開飯館的老板。的確，這是七個以口足代手在書畫道路上苦旅的人，他們的年齡都不算大，最大的48歲，最小的剛到40歲。與“竹林七賢”不同的是，他們以浙江紹興為中心開展活動，而歷史上的“竹林七賢”主要活動在今天的河南中北部。

“無臂七子”來自不同的省份，除陳偉強、丁京華、歸曉峰三位浙江人外，和志剛是云南人，趙靖是安徽人，黃國富是重慶人，石曉華是江蘇人。他們的共同之處是因事故失去雙臂后，走向了書畫道路，且成就斐然。

初識陳偉強

陳偉強是“七子”中年齡最大的一位，認識他之前對其有所耳聞，北京殘奧會、上海世博會、北京APEC會議幾次大型活動，他都應邀到場，作口筆書畫展示。2015年5月的一天，我在紹興與他第一次見面，從他口中聽到了“無臂七子”這個稱呼。他說，我們七個沒手臂的人早就在一起合作了，今年準備成立一個自己的藝術館。

果然，當年10月18日“中國無臂七子藝術館”在紹興市上虞區正式掛出了牌子。當時的新聞圖片里，陳偉強和另外六人，身著中式古裝在開館儀式上銜筆揮毫，又聚于蘭亭曲水，寬袍長袖，頗有幾分文化上的霸氣。眾望所歸，陳偉強擔任了這個藝術館的館長，這不是因為他年長，主要是他熱衷于為大家做事的熱情和為人寬厚的品格得到眾人認可。

紹興，這個因王羲之和魯迅而名揚天下的歷史名城，山水間似乎就充滿了滋養文化藝術家的養分。1967年陳偉強出生在紹興古城東三十多公里的上虞，5歲時因觸高壓電受傷截去了雙臂，父母為了安慰他，告訴他要學乖一些，多吃飯，就會長出新的手臂，他順從地等了很久……隨著年齡增長，他明白了自己的身體將不會再有手臂，只能靠身體的其他功能彌補無臂的缺陷。就這樣，別人用手寫字翻書、撥打電話、穿衣戴帽之類的事，他只能用口和腳，漸漸地口足功能有了進步，他也有了追求夢想的信心和勇氣。

見過陳偉強口筆作品的入，往往會被他的藝術水平所征服，他的油畫，造型功底扎實；他的國畫，酣暢中透著靈動；他的書法，厚重質樸。如此成就，他不僅在國內被認可，還多次受到國際關注，巴西、韓國、日本、美國等機構先后向他發來了邀請，他用藝術作橋梁，把一個中國殘疾人的自強精神和成就也帶到了國際。

陳偉強長得很帥，濃眉大眼，略長的一頭卷發，透著無法掩飾的藝術家氣質，說起話來語氣平和，語調不高，甚至顯得還很溫柔。他平時也很在意自己的外表，總會穿上一件有袖子的上衣，這也許是他不愿意讓無臂的身軀暴露在人們好奇的目光中吧。

再識口足書畫

認識陳偉強之前，我見過多位無臂人的書畫作品，他們用口或腳攜筆書畫，口腳自然難及手之靈巧，因此，書法多是一些筆法單調、字形結構松散平庸之作，畫的造型往往難至嚴謹，口足下的作品給我的最大感覺只是“不易”而已。尊重他們的自強精神，而審視他們作品的藝術標準自然會降低。陳偉強改變了我這一看法后，“七子”中的其他六人又帶給我更多的驚嘆。

和志剛是云南麗江人，他與陳偉強同齡，卻是出名最早的一位，這位雪山下長大的納西族后代，曾代表云南省拿下第一、第二、第三屆全國殘運會田徑競賽冠軍，先后被授予第十屆“中國十大杰出青年”“全國自強模范”稱號，榮獲“五一勞動獎章”。到麗江古城隨便問一個當地人都知道他，如今，他的“和志剛書齋”也成為麗江古城的一張重要的文化名片。

見到黃國富是在和志剛的書齋，這位重慶漢子身上洋溢著山城人特有的氣質，憨厚中透著一股聰明氣。據說，為了生存，他經歷了多年擺攤賣畫的日子，流浪過很多地方，每每到寺院時都會有很好的收益，因此，他對寺院有著一種特別的感情，與佛結緣，1997年黃國富在重慶華巖寺皈依，取法號朗富，如今，他依然寄居在華巖寺，每天寫字畫畫、修學養心。在繪畫題材上，他越來越鐘情于記憶中兒時生活過的山城鄉村景色。

生長在安徽定遠縣的趙靖，是讓我震驚的一位口書書法家，趙靖是“七子”中失去雙臂時年齡最大的一位，也是“七子”中有肢體和視力雙重殘疾的一位。他18歲那年被招進定遠縣石膏礦，成為一名井下工人，第二年，他在井下作業排除“啞炮”時發生爆炸，失去了雙臂和右眼，如今只能靠一只僅有0.4視力的左眼觀看一切。趙靖告訴我，他受傷后也學會了用腳寫字，之所以喜歡用口執筆，是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看清楚自己寫的字。趙靖擅書草、隸二體，草書取法唐代孫過庭、明代張瑞圖、王鐸，隸書以清代金農為本，加入草書的靈動用筆，有了一些自己的個性。趙靖的成就，不僅是他用口筆練就了超越一般書家的技術水平，他在書法藝術上的悟性也很高，還很注重自己的書法史論和文學修養，毋庸質疑，他是當今中國書法界中水平較高的一位書法家。

丁京華是“七子”中最活躍的一位，喜歡開玩笑，他在已成為旅游景點的紹興魯迅老宅里開了一間書屋，擅隸書，以書寫扇面為主，有“口書扇王”之美譽，很受游客欣賞。

歸曉峰居浙江湖州古鎮南潯，他能口書，但更喜歡沐足而書，他用腳執筆寫的小楷精致到讓觀者咂舌，他又擅篆刻和寫意花鳥畫。

石曉華是“七子”中年齡最小的一位，卻是一位從藝資歷最老的人，他幼年學習書法、曲藝、舞蹈，十幾歲就成為中國殘疾人藝術團的演員。如今，他在家鄉江蘇如皋創辦了星光殘疾人藝術團，每年還帶領他的藝術團演出數十場。

“七子”都是以藝術戰勝了自身的殘疾，也是用藝術迎來了完美的幸福生活，如今，他們都經歷了美好的愛情，建立了幸福家庭，培育了健康的后代。他們的藝術成就不斷受到人們的關注和喜愛，2015年，在陳偉強的倡議下，浙江華歆文化有限公司出資1000萬元，在紹興上虞區建立了“中國無臂七子藝術館”，為這七位有才華的書畫家建立了一個“家”。平日里，他們雖然生活在不同的地方，但常常以“家”為平臺.研究交流藝術，開展青少年書畫教學和勵志教育，以及國際文化交流活動。2015年11月，他們還聯合向云南省玉龍縣貧困山村捐資100萬元，建立了“無臂七子希望小學”，為更多的殘疾人樹立了榜樣。

（摘自《三月風》2016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