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尖對麥芒

馬上河橋

2016年1月6日，朝鮮再次不顧國際社會的普遍反對，出其不意地實施了第4次核試驗，震驚世界。朝鮮進行第4次核試驗后，韓國政府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強硬。韓國總統樸槿惠稱，朝鮮第4次核試驗可能從根本上改變朝核問題的性質，韓國政府將推動落實一切有效對朝制裁，提議召開除朝鮮之外的朝核問題五方會談。韓軍啟動危機管理體系，韓軍聯合參謀本部迅速于地下掩體主持召開綜合危機管理會議，決定提升全軍警戒級別，與美軍商討共同應對方案。1月7日，韓國政府在青瓦臺召開國家安全保障會議常任委員會會議，決定自1月8日11時起全面重啟對朝高音喇叭廣播。韓軍重啟對朝高音喇叭廣播后，朝軍也相應重啟了對韓高音喇叭廣播，并開始對韓散發傳單，朝韓心理戰自此全面重啟，半島安全形勢急劇惡化。

朝韓過往心理戰概況

朝韓心理戰由來以久

自1945年朝鮮半島分裂以來，朝韓兩軍就開始了曠日持久的心理戰。上世紀50-70年代，韓軍高音喇叭平均每天廣播6-7小時，從80年代開始增加到每天廣播15～16小時。對朝傳單方面，據統計，韓軍在20世紀80年代共向朝鮮散發5.9億張傳單，90年代增加到約15億張規模。2000年朝韓實現首次領導人峰會并發表《6·15共同宣言》后，半島緊張局勢開始得到緩解，朝韓間的心理戰規模和強度有所降低。2004年6月，朝韓舉行第二次將軍級會談，達成了互相終止心理戰的協議。根據該協議，朝韓均停止了散發傳單并拆除了在前沿地區部署的高音喇叭，朝鮮半島迎來了難得的軍事緩和期。

然而好景不長，2006年朝鮮進行了首次核試驗，惡化了半島局勢。2008年李明博就任韓國總統后改變了金大中和盧武鉉時期的“陽光政策”，轉而推行“實用主義”對朝政策，朝韓關系開始倒退。李明博任內，2010年發生了“天安艦事件”，韓國指責朝鮮用魚雷炸毀了韓海軍艦艇，決定實施“5·24對朝制裁措施”，作為其中的軍事措施，韓軍決定重啟對朝心理戰。韓軍于當年5月24日17時恢復了對朝調頻心理戰廣播，每天播放3次。在軍事分界線前沿11個地區完成了用于對朝心理戰的高音喇叭安裝工作，但考慮到當時的朝韓關系并在和駐韓美軍方面溝通協商后，韓軍決定暫不啟動對朝高音喇叭廣播，但同時警告稱如果日后朝鮮進行“挑釁”，韓軍將重啟高音喇叭廣播。

韓軍重啟高音喇叭喊話曾引發戰爭危機

2015年8月4日，韓陸軍步兵1師11團2名士兵在軍事分界線南側非武裝地帶被地雷炸傷，韓國防部和聯合國軍司令部進行聯合現場調查認定，是朝軍故意埋設了木盒地雷。8月10日，韓軍聯合參謀本部發表對朝警告聲明，決定重啟對朝高音喇叭廣播。朝鮮對此作出了強烈回應，8月15日，朝軍前線司令部發表“公開警告”，稱韓軍重啟對朝高音喇叭廣播是向朝鮮宣戰的直接戰爭挑釁行為，要求韓國立即停止廣播并采取措施拆除全部心理戰設施，否則朝軍將全面展開軍事行動。8月20日下午，朝軍向承擔對朝高音喇叭廣播任務的韓陸軍第28師發射4枚炮彈，包括1枚14.5毫米大口徑機槍彈和3枚76毫米炮彈，韓軍自行火炮隨即向朝軍陣地附近回擊了數十枚155毫米炮彈，雙方爆發了小規模“警告性”炮戰，而這次擦槍走火給朝鮮半島帶來了_一場嚴重的戰爭危機。

朝韓“8·20炮戰”當晚，朝最高領導人金正恩親自組織召開中央軍委緊急擴大會議，批準朝鮮人民軍前線司令部提交的攻擊作戰計劃，金正恩下達朝鮮人民軍最高司令官命令，命令自21日16時30分起朝軍前線大聯合部隊轉到全副武裝的戰時狀態，整個前沿地區轉入準戰時狀態。同時向韓國發出最后通牒，警告韓國如果不在48小時內終止對朝廣播，朝軍將展開軍事行動。面對朝鮮的48小時最后通牒，韓國選擇了以強硬對強硬的應對方式，韓軍與駐韓美軍迅速啟動聯合作戰機制，這是自1976年“板門店事件”后時隔39年韓美再次啟動該作戰機制。8月21日，韓國總統樸槿惠視察韓陸軍第3野戰軍司令部，檢查對朝警戒態勢并激勵部隊。當天韓國還安排國防部長官韓民求發表對國民講話，韓民求在講話中強硬表示“韓軍將借此機會徹底斬斷朝鮮挑釁的惡性循環鏈條”。在朝48小時最后通牒期限到來的8月22日上午，韓美空軍出動8架戰斗機組成聯合編隊開始在朝鮮半島南部上空進行對朝示威飛行，展示武力。

就在半島局勢千鈞—發，戰爭似乎一觸即發的危急狀況下，在朝鮮設定的48小時最后通牒不足2小時之際，朝韓最終共同宣布將于當日17時在板門店“和平之家”舉行高層會談，韓方由國家安保室室長金寬鎮、統一部長官洪容杓參加，朝方由朝軍總政治局長黃炳誓次帥、黨中央書記金養建參加。經過43小時協商，雙方最終達成《8·25協議》，朝鮮對非武裝地帶地雷爆炸導致韓軍2名軍人受傷表示遺憾，承諾不再發生類似情況。韓國在確認沒有非正常狀態的情況下，決定于25日11時停止所有對朝高音喇叭廣播。此次會談成功化解了戰爭危機，朝最高領導人金正恩高度評價朝方談判代表功不可沒，授予黃炳誓和金養建“共和國英雄”榮譽稱號。

《8·25協議》雖然暫時化解了朝韓劍拔弩張的戰爭危機，但卻沒有從根本上解決朝韓間根深蒂固的對立。韓國在協議中為停止對朝高音喇叭廣播設置了前提“確認沒有非正常狀態”，這為日后韓軍再度重啟對朝高音喇叭廣播埋設下伏筆，而韓軍通過此輪心理戰較量更加確信對朝高音喇叭廣播是對朝施壓的有效戰略手段。危機期間，時任韓軍聯合參謀本部議長崔潤喜在視察東部前線執行對朝心理戰部隊時表示“朝鮮對心理戰反應敏感，宣稱將沖對心理戰手段進行無差別攻擊，可見韓軍的心理戰活動是比其他任何尖端武器更為有效的打擊手段”。

近年來朝韓均不斷加強心理戰能力建設

與2004年朝韓達成停止心理戰協議前相比，朝韓雙方的心理戰技戰術實力均有明顯增強。

韓軍方面在1991年創建了首支統管陸海空軍心理戰部隊的心理戰團，直屬韓國防部，1998年與美軍組建了聯合心理戰司令部，2011年韓軍聯合參謀本部新設民軍心理戰部。自2014年以來，美韓在“關鍵決心/鷂鷹”、“乙支/自由衛士”等大型聯合軍演中加強了對朝心理戰聯合演練，韓軍心理戰團還派出人員赴東帝汶參加維和行動，不斷提升心理戰能力。

朝軍方面在金正恩執政后大幅加強心理戰能力建設，2012年8月，朝軍組建戰略網絡司令部，統管指導朝全軍各網絡戰部隊業務工作。2013年11月12日，朝中央媒體報道金正恩與參加朝軍第4次敵工干部會議代表合影的消息，首次對外公開朝軍擁有專門的心理戰部隊，而前3次朝軍敵工干部會議朝媒從未進行過任何報道。據悉，朝軍負責對韓心理戰主管部門為總政治局下屬“瓦解敵軍工作局”，一般稱“敵工局”。除總部層面的敵工局外，朝軍前線陸軍軍團也設有敵工局，韓軍表示，這次對韓散發傳單系朝陸軍第2軍團敵工局具體實施。

當前韓軍實施對朝心理戰動向

重啟并部署多種對朝廣播

在朝鮮進行第4次核試驗，韓國政府作出重啟對朝高音喇叭廣播決定后，韓軍迅速落實，命令設置對朝高音喇叭的前沿部隊進入最高警戒態勢，緊急增加部署相關部隊的對朝警戒、監視、打擊武器裝備。同時強硬警告稱，如果朝軍對韓高音喇叭進行攻擊，韓軍將以3～4倍的火力予以反擊。韓軍高音喇叭廣播內容主要包括新聞、介紹韓國發展情況、揭露朝鮮“實際情況”、批判朝鮮體制以及韓國音樂等。在重啟固定式高音喇叭廣播后，為增強心理戰效果，韓軍向前沿地區增加部署了4部移動式高音喇叭廣播，安排女性“脫北者”作為播音員“現身說法”。朝鮮2016年2月7日發射“光明星4號”衛星后，韓軍再次增加部署移動式高音喇叭廣播并延長了廣播時間。2月中旬，韓國重啟了V24對朝密碼廣播，廣播內容為由數字、文字、單詞等組合而成的密碼，主要供韓情報部門向潛伏在朝鮮的諜報特工人員下達指令使用。2000年朝韓舉行首腦峰會后，雙方暫停了密碼廣播。2008年，韓國當局曾一度重啟V24廣播，2015年6月中斷，此次再度重啟密碼廣播是韓國全面加強對朝心理戰的一個措施。

研究散發傳單方案

韓軍對朝心理戰主要有4大手段，調頻廣播、高音喇叭廣播、傳單和大型電子屏幕。朝鮮實施第4次核試驗后，前2種手段已全面啟動，而傳單和大型電子屏幕的使用仍在研究之中。2016年2月26日，韓軍方表示，韓軍準備充足，可隨時散發反朝傳單，目前正在研究方案。可能會使用裝備有定位系統和定時器的設備（如無人機）散發傳單，還可能使用最大射程30千米的155毫米口徑牽引式榴彈炮發射“傳單彈”。而電子屏幕因位置固定，容易遭到打擊，韓軍目前仍將其作為保留手段。

韓民間團體支援作戰

在對朝心理戰方面，除韓軍外，韓國內多個反朝民間團體也是一支重要的支援力量。這些民間團體具有團體數量多、資金充足、行動自由等特點。長期以來，韓國內保守團體以及由“脫北者”組成的團體持續向朝鮮散發反朝傳單，即使在朝韓達成軍事協議正式停止心理戰的11年間，韓民間團體向朝鮮散發傳單也從來沒有停止過。針對韓民間團體散發反朝傳單，朝鮮嚴厲指責韓國政府故意縱容，并反復多次警告稱，朝軍會對散發傳單據點進行軍事打擊。2014年10月10日，韓民間團體在向朝鮮放飛反朝傳單時，朝軍使用14.5毫米高射機槍向裝載傳單的氣球射擊，10余枚子彈落入韓國境內。韓軍隨即使用K-6機槍向朝鮮境內回射40多發子彈。而針對朝鮮的指責和警告，韓國政府則強調民間團體散發傳單屬于言論自由，韓國政府沒有法律依據強行制止，但在必要時韓政府會進行勸阻。但在朝鮮實施第4次核試驗，韓軍全面重啟對朝心理戰的形勢下，情況已發生根本變化。韓民間團體散發反朝傳單已從過去時常受到指責和勸阻的獨立行動轉變成支援韓軍的軍民聯合作戰行動。

當前朝軍對韓心理戰動向

朝鮮時常發表超強硬聲明

朝軍對韓心理戰主要有語言威脅、高音喇叭廣播、傳單和網絡攻擊四大手段。朝鮮素來奉行“以超強硬對強硬”原則，其國家和軍事領導機構經常發表強硬聲明，措詞嚴厲，對韓警告威脅意味深厚。如2012年4月23日朝軍最高司令部特別作戰行動小組發表公告，宣布即將對韓國李明博政府展開特別作戰行動，并稱朝軍的特別作戰行動一旦開始，將在3～4分鐘甚至更短的時間內通過從未使用過的特殊手段消滅所有挑釁者。朝軍發表該警告后，韓軍迅速提高警戒態勢，加強對朝監視，韓國警方增派警力，加強對國內重要設施的安保警戒工作，而朝鮮之后并未實施所謂的“特別作戰行動”。2012年6月4日，朝軍總參謀部發表公開通牒，譴責韓國媒體刻意誹謗朝鮮慶祝朝鮮少年團創建66周年活動是對朝最高尊嚴的新的特大挑釁，朝軍已做好瞄準打擊準備。公開通牒詳細列出了韓國《朝鮮日報》、《中央日報》和《東亞日報》三家報社的詳細經緯度坐標，并稱KBS、CBS、MBC、SBS電臺也是朝軍打擊目標。2013年朝鮮實施第3次核試驗導致半島緊張局勢升級時，朝鮮曾建議駐朝外國大使館和聯合國機構撤離，朝亞太和平委員會還建議在韓所有外國人和企業為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制定應急和疏散方案，引發了國際社會的關注和韓國民眾的擔憂。

金正恩親自密集發表核導強硬言論

在實施第4次核試驗和射星后，面對美韓施加的強大軍事壓力，朝鮮進一步提高了語言威脅的頻率和層次。朝最高領導人金正恩罕見地親自譴責韓國總統樸槿惠，密集發表核導強硬言論，公開強調展示朝核武能力，不斷觸動美韓敏感神經，震懾美韓。2016年3月3日，金正恩在觀看朝軍KN-09新型300毫米大口徑火箭炮試射時指示，盡快將該火箭炮實戰部署至最高司令部作戰地區，做好隨時發射已實戰部署核彈頭的準備。3月8日，金正恩在接見核武器研發科研人員時稱，朝鮮已實現了核彈的輕型化、用于彈道導彈的標準化和規格化。金正恩評價，朝鮮式混合裝藥結構熱核反應能夠在瞬間快速展開，使用這種合理的設計結構使得核彈頭威力強大。朝中央電視臺在報道金正恩此次活動時公開了圓形核彈頭照片。3月10日，金正恩在觀看朝戰略軍“飛毛腿”短程彈道導彈發射訓練時指示，努力構建立體式核打擊手段，做好從地面、空中、海上、水下任何空間對敵核打擊的準備，繼續進行核試驗和旨在提高核打擊能力所需的試驗。3月14日，金正恩在觀看彈道導彈重返大氣層環境模擬試驗后宣稱朝鮮已掌握洲際彈道導彈再入大氣層技術，并指示在短期內進行新一輪核試驗和可攜帶核彈頭的各種彈道導彈試射，朝媒同時公布了彈道導彈彈頭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