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而立

對于馬特·布什個人而言，2016年5月13日，是絕對具有歷史意義的一天。

這一天，他作為德克薩斯游騎兵的中繼投手，職業生涯第一次在MLB，也就是職棒大聯盟中登場。

在大聯盟中處子秀，說實話，不算件小事，全美乃至全世界打棒球那么多人，每個賽季也就千把人能夠登上這個棒球世界的最高舞臺。不過說回來，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畢竟，MLB百年多歷史，能夠登上這個舞臺的地有上萬人了。

更何況，馬特·布什那天，也就是上場替補投了一局，而且還是球隊0比5落后，敗局已定的一局。但那天，整個美國體育圈挺激動：馬特·布什終于完成在大聯盟的首秀，2004年的狀元秀終于第一次登場大聯盟！是的，你沒看錯，我也沒打錯，不是2014年，是2004年的狀元秀。

大聯盟首秀這一天，曾經全美最優秀的高中生棒球手，已經30歲了。距離他成為狀元秀，已經整整過去了12年。

我知道，中國球迷比較熟NBA，最近幾年，有個話題總愛被討論：歷史最爛的狀元秀。我剛看球時，比較喜歡收集UPPER DECK的球星卡，那是上世紀90年代初，在上海賣這卡的少，玩的人更少，所以每個賽季收集完一套挺難。于是，對每一張卡，我都特別珍貴，翻來覆去地看。所以，即使那時的信息和今天比不發達透頂，我對每個NBA球員，即使是飲水機看守員那種，都熟得要命。也就是那時，我第一次看到佩維斯·埃里森。因為球星卡背面有球員的資料和簡單介紹，當時我都吃了一驚：這哥們竟然是1989年的狀元秀！要知道，那時在剛看球的我心目中，狀元秀就該是奧拉朱旺、尤因、大衛·羅賓遜這樣的超級明星，想想，連喬丹也只是個探花郎。沒曾想，還有愛立信這種邊緣球員。那時候，我就覺得，這哥們混得也忒慘了點。史上最爛狀元秀，當時我就給愛立信下了這個定義。

事實上，截止到1997年，這個定義基本準確。只不過，以后最爛狀元秀也算是“江山代有新人出”：奧洛沃坎迪、夸梅·布朗、奧登大帝、本內特……上場時間和打球年數是越來越少。

但至少，他們都打過NBA！

如果說，美國四大聯盟中最不值錢的狀元秀，那肯定還得看MLB。等幾年后，當我接觸棒球，我才知道，NBA再差的狀元秀，好歹被選中，至少能拿個不低于500萬美元的保障合同，至少能在頂級賽場打上幾分鐘。但在MLB，也許是青訓系統過于發達，新秀首先要從小聯盟起步——不管你高中、大學時多么叱咤風云。小聯盟體系對于球員的確是雙刃劍，也許能幫助這些年輕人在壓力不大的前提下，迅速熟悉職業賽事的感覺；但如果你表現不佳，即使你是天皇老子，也會被死死按在低級聯盟中，不得翻身。

更何況，棒球本身就是這個世界上對個人而言壓力最大的運動——無論身體，還是精神。無論是日復一日的投球還是揮棒，都會對球員部分關鍵的關節部位造成極大的損傷，日積月累，這樣的傷病最終會導致降低球員的水準，而進行修復，往往需要整個賽季的休養。了解體育的人都知道，棒球球員的“硬傷”不多，但那種損耗性的傷病，卻更像軟刀子。精神方面，棒球運動的不可控性太強，這讓球員往往會有無力感。打個比方，四分衛今天傳球沒手感，他可以更多地考慮一些戰術，增加穩定性高的短傳；后衛今天三分投得差，那他可以考慮多突破。但棒球，投手即使球速再快，運氣不好就是球球被打中；強棒即使再強，每棒都掄空也只能徒嘆奈何。碰到這種點背的時刻，球員只會自我懷疑，乃至摧毀信心。

運氣這玩意，才不會因為你是狀元秀而眷顧你。

一個最簡單的數據對比：NFL史上81位狀元秀，67人已退役，13位名人堂成員；NBA史上69位狀元秀，54人已退役，17位名人堂成員；NHL史上53位狀元秀，36人已退役，名人堂成員是少了點好歹還有7個。

MLB史上51位狀元秀，34人已退役，一共出了1個名人堂成員：1987年的小格里菲。倒是狀元秀中從未打過一場大聯盟比賽就退役的，有2個，原本全世界都以為馬特·布什是第三個，還好，他最終復活了——雖然有點晚。在成為狀元秀后的—周，布什就進了局子：當時作為高中生，他還未到飲酒年齡，但依然進了酒吧。當侍者按照法律要求他離開，布什直接操起了家伙。之后，他多次爆出吸毒、酗酒、醉駕、暴力事件等丑聞，2012年底甚至被判入獄51個月。就在那時，布什是真的悔悟了，他積極服刑，最終讓刑期減少到了39個月。德克薩斯游騎兵很擅長拯救狀元秀——之前1999年頭號新秀喬什·漢密爾頓也因為吸毒而面臨職業生涯崩潰，但在游騎兵他最終振作，甚至拿到了2010年美聯MVP的大獎——不過我寧愿相信這一回馬特·布什是自我救贖成功。很多媒體都報道游騎兵對問題球員堅決執行零容忍合同，例如，他們規定布什不得飲酒和駕車。不過，其實布什在多倫多和坦帕灣時合同也都標明零容忍，但他自己還是忍不了最終被掃地出門。但在游騎兵，他才真正做到了。

“我長大了吧。”在被問到為什么能夠重回MLB，并最終登上大聯盟的投手丘，布什笑了：“我只是做了一個成年人的事，努力工作。”

三十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