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惠珍
法國國慶節晚上發生非典型恐怖襲擊,三萬人在尼斯觀賞煙火之際,突尼斯移民布赫爾駕駛大卡車撞向觀眾,更以手槍向人群開槍,造成84人喪生、200多人受傷。兇手被警察擊斃,但法國恐怖襲擊的氛圍不散。
7月14日法國國慶節,當天晚上南部觀光圣地尼斯的蔚藍海岸煙火燦爛,吸引三萬人前往觀賞,就在煙火慶典即將結束時,一部白色大卡車瘋狂駛進人群,一路壓碾沖撞造成84人喪生、200多人受傷的慘劇。尼斯慘劇是否為“伊斯蘭國”指派的恐怖行動,尚無定論。然而這起“非典型”的攻擊,使得反恐作業更加艱難。
尼斯因古城建筑和蔚藍海岸而享盛名,且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因瀕臨地中海,夏天陽光海灘、冬天氣候溫和,從19世紀起,就吸引英國有錢人南下度假;英國人最愛在棕櫚樹成排的濱海大道上散步閑逛享受碧海藍天,這條七公里長濱海道路就稱為“英國人散步道”。從20世紀初起,“英國人散步道”上蓋起了一棟棟的奢華飯店、餐廳和賭場。每年有3000萬的游客來到尼斯,是法國僅次于巴黎的第二大觀光城,為尼斯帶來超過15億歐元的觀光收入。
消息傳出整個法國陷入恐慌,人們不禁問道:“不是國家緊急狀態嗎?”“法國的反恐出現大漏洞嗎?”“國慶煙火不是交通管制嗎?攜帶武器的大貨車怎么開得進來呢?”
事實上,自從去年11月發生巴黎恐怖襲擊以后,作為第二大觀光城,尼斯就加強了戒備,尼斯的警力充足,保安系統綿密,到處布滿監視器,反恐部門陣容堅強,今年初開始已操演過多次反恐作業。因為尼斯經常舉辦大型國際活動:2月尼斯嘉年華會是繼里約、威尼斯之后全球第三大的嘉年華盛會,每年有上百萬游客前來參加;5月有戛納電影節;6月起的歐洲杯足球賽尼斯足球場有四場賽事,每場都吸引了數萬人。
法國當局從未排除尼斯會被列為恐怖襲擊目標,因此,市政府和區域警力平時就加強查緝巡邏,遇有重大節慶時更是不敢松懈。只是萬萬沒料到,歐洲杯剛結束,度假旺季剛開始,就發生如此慘劇。
的確,“英國人散步道”的攻擊行動不在法國反恐單位的沙盤演習中。警方查出白色貨車的司機布赫爾雖有過暴力傾向,但并不在反恐情報部門的S檔案里,31歲的布赫爾來自突尼斯,有法國居留證,定居在尼斯的移民街區多年,以開卡車送貨為業。
尼斯警方從布赫爾的通聯記錄中發現,他與尼斯的激進組織成員有過接觸,研判布赫爾雖是一個人展開攻擊行動,但背后可能有人支援物資。根據監視器記錄,布赫爾在7月12、13兩天就將白色貨車開往“英國人散步道”,顯見他早有預謀。
法國總統奧朗德宣布國家緊急狀態繼續延長三個月。隔天法國總理瓦爾斯說:“毫無疑問這是和伊斯蘭激進派聯結的恐怖分子。”但是法國內政部長卡茲諾夫在電視訪問時,卻否認尼斯慘案與伊斯蘭激進派的實質關聯,只強調布赫爾“迅速激進化,使得反恐更加艱難”。
雖然警方朝“伊斯蘭國”的方向調查,問題是這真的是嚴格定義的恐怖襲擊嗎?為何在沒有任何證據前就一口咬定呢?針對政治領導人的言論,法國媒體提出疑問。
“別老喊狼來了!”法國媒體的質疑并非同情恐怖主義,而是提醒政治領導當局在調查尚未明朗前,不要制造恐怖氣氛,并讓社會大眾警惕,如果讓反恐無限上綱,統治權可能順勢擴充。誠如德國慕尼黑《南德日報》所言,法國的情報網絡密集,警察查緝能力強,治安警力充足,“還要怎么升高反恐作戰力呢?”

專家指出,“伊斯蘭國”激進恐怖分子分三種:“伊斯蘭國”的部隊,從敘利亞、伊拉克來的戰士,去“伊斯蘭國”或激進組織基地受訓回來的歐洲人。第三種也稱為“伊斯蘭國”的“外籍傭兵”,他們會在行動前與激進組織的成員聯系,并寫下遺書,作為“伊斯蘭國”戰果證據。而“伊斯蘭國”在尼斯慘劇發生72小時之后,才宣稱是他們的戰士所為,不免令人懷疑有“收割”之嫌,似乎是沒見到勁敵——基地組織承認是他們的戰果后,“伊斯蘭國”才如此宣稱。
在鄰居的印象中,布赫爾獨來獨往,從不跟人打招呼。根據法國司法部的資料,布赫爾自2010年起,涉及數起偷竊、暴力案件,但從未坐過牢。今年初,布赫爾因駕駛貨車與一部汽車擦撞,他拿起車上的木條毆打對方,后被判六個月徒刑,雖然判緩刑但受到警方監視。
布赫爾來到法國后,從未返回突尼斯。他曾結婚并育有三名子女,因家暴理由正與妻子辦理離婚,他需負責三個孩子的贍養費。他的前妻說,布赫爾個性沖動,喝了酒后容易與人起沖突。布赫爾沒有去過伊拉克或敘利亞受訓練,如果他心中有恨,應非意識形態而成。
生活在像尼斯這樣貧富分明的觀光大城,除了送貨,布赫爾大概沒有機會走進“英國人散步道”旁的高檔餐廳,那里的飯店住一晚也許要花掉他六個月的薪資。蔚藍海岸的棕櫚大道上也不是歡迎隨便哪一個阿拉伯人,除非你是阿拉伯半島部落酋長、石油巨子或黎巴嫩商人。
尼斯不僅貧富分明而且種族分明,北非移民集中在北邊靠山的庶民街區,白人則靠近市區、海灘或丘陵別墅區。政治上,尼斯向來是保守右派的大本營,近年來,極右派的排外言論很受選民肯定,這兒的阿拉伯移民多數只有居留權而無法國籍,選舉時是無聲的一群,沒人為他們爭取發言權,多少感覺如同法國社會的“次等人”。

恐怖襲擊發生后,尼斯“英國人散步道”的觀光酒店、賭場開放給民眾避難,并成為急救中心
身為“次等人”的怨恨,容易導致思考免疫力下降,而受到“伊斯蘭國病毒”感染,布赫爾是否就是個例證呢?這恐怕就是法國內政部長卡茲諾夫說他“迅速激進化”的因素吧。像布赫爾這樣的人,在尼斯可能有上千人,全法國也不知有幾萬人。
戰爭形態不斷改變,布赫爾發動的非典型恐怖攻擊,恐怕才是巴黎當局最大的震懾吧!
(摘自《亞洲周刊》)(編輯/袁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