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朵月季花

凌霜降

朱雅發現小花壇里的那棵月季花抽出了一朵新的花蕾。她不相信地站上了花壇邊緣，仔細地確認。

她正準備回家時，花壇對面多了一個人。他看向朱雅，笑了：“小雅。”是爸爸。

剛從停車場回來的媽媽看到了老爸，精致的眉頭緊緊鎖起：“小雅你先回去，我晚點兒再上樓。”

爸爸站在媽媽面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每月只有一次探望機會，其他時間不許接近小雅。”媽媽的聲音冰冷而殘酷。

“我只是來這里工作，剛巧看到你們。”聽著父母的爭論，躲在角落里的朱雅有點心酸。她五歲時爸爸犯了錯誤，坐牢去了，媽媽就跟爸爸離婚了。

爸爸出獄后第一次見朱雅的時候，朱雅盯著一盆開得正好的月季花看了幾眼，爸爸就把它買了下來。但媽媽卻不肯將花帶回去，朱雅只好哭著將它種在單元門口的小花壇里。

三年來，朱雅和爸爸見過36次，每次都有媽媽陪著，但朱雅并不開心。

晚飯后，朱雅在做作業。媽媽端著溫牛奶敲門進來的時候，朱雅下了一個決心：“媽媽，周末我想和爸爸去看電影。你不用陪我了。”

“小雅……”媽媽的臉上表現的都是不贊同。

“媽媽，我長大了。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聽小雅的吧。她已經長大了。”繼父走進來輕拍媽媽的肩膀。

周六，朱雅媽媽把她送到電梯門前，一臉擔憂地叮囑她，記得不要跟爸爸去陌生的地方，朱雅乖巧地應著。

朱雅從電梯里出來的時候，卻看到很多人吵吵鬧鬧地圍成一群。警笛聲由遠而近，人群中散開了一個口子，朱雅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爸爸正和一個男子扭打在一起……淚水瞬間蒙住了朱雅的眼睛，她轉身往樓上跑去。

下午三點多，爸爸來了。朱雅忍著眼淚，用被子蒙上了頭。但那一天，朱雅還是和爸爸去看電影了，看的是《蟻人》。

爸爸向朱雅仔細地解釋了上午發生的事情。爸爸在樓下等朱雅的時候，遇到了入室偷盜成功的小偷。爸爸本來想勸他不要做傻事，結果他威脅爸爸。爸爸頓時就怒了，抓住那人不許他走，兩個人正在爭執的時候，恰巧被朱雅看到了。

爸爸看著朱雅的表情很小心，他說，他以前確實做錯了事。但現在再難都不會再犯錯了，因為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做好朱雅的爸爸。

朱雅笑了：“你知道我最喜歡剛才電影里哪句臺詞嗎？”

“哪一句呢？”

“‘每個人都有自我救贖的機會’。爸爸，”這是三年以來，朱雅第一次叫爸爸，“吃完飯后，我們一起去看你給我買的月季花吧。它在開冬天的最后一朵花。”

“好……”回到自家樓下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爸爸用手機的微光照亮了那朵剛剛張開了第一朵花瓣的月季花，它在初冬的寒風里，堅強地繼續綻放著它的美麗。

一葉知秋摘自《少年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