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文
《環球時報》9月8日《無神論宣傳過頭了嗎》一文,摘引了我在一篇文章中的幾句話,批評“作者自己的觀點傾向”出問題了。
討論促進思考,批評有益進步。但說到“觀點傾向”出問題,就言之鑿鑿了。能否把話引全,“尊重對方原意”,再做結論呢?筆者的“原意”是:
其一,“要特別注意防止把宗教問題看作可以較為快速地解決的非主流意識形態問題,從而導致認識的短視癥,忽視宗教問題的長期性;注意防止把信仰上的差異擴大為政治上的對立,從而導致政策的狹隘性,忽略宗教問題的群眾性。”這就是“左不得,右不得,難的是左不得”的要害所在。如果不在這里把必要的線畫清楚,“歷史上的效果大都不好”。
其二,必須堅持共產黨員不能信教。這是個黨內教育和黨的紀律問題,應該在黨的有關紀律規定中去重申和強調,在黨的思想建設中去宣傳和落實,似乎不必“在信教群眾面前大談共產黨員不得信教”。這樣說并不是“強加于人的一種假設”。例如,在《環球時報》這樣發行量很大、海內外影響也很大,面對廣大群眾當然也包括廣大信教群眾的報紙上,“一位長期在宗教領域從事領導工作的同志”,用較大的版面去爭論“黨政與宗教學學者內部”的有關“宗教信徒不可入黨”的問題,是否有那么一點“過頭”之嫌?就算“假設”信教群眾“孤陋寡聞”未必看見,對這類問題,是否到黨建、學術類報刊抑或“黨政與宗教學學者內部”去討論更好?這僅僅是出于“要想確保他們(信教群眾)都聽不到無神論”的憂慮嗎?當然,本文也是不得已在此作答,無意在此炒熱這個話題。
現在有些黨員精神空虛、信仰動搖,“不念蒼生信鬼神”是其中的表現之一,且大都是迷信、亂信,是迷心逐物、心為物役所致,是“病急亂投醫”的表現。特別是黨內那些腐敗變質分子,“雙開”就開到群眾里來?群眾也不要;迷信就混到宗教里來?信教也不夠格。問題的根子,恐怕主要不是因為宗教對我們黨突然嚴重侵蝕起來,而是黨如何經受“四大考驗”中市場經濟的考驗,如何化解“四大危險”中消極腐敗的危險。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必須堅持全面從嚴治黨,必須對黨員提出不忘初心、堅定信仰、增強黨性的政治要求,必須加緊在精神上“補鈣”,必須把權力關在制度的籠子里。對黨員不能信教,是該打打招呼、扯扯袖子了。該治的病要治,要害在找準病根。該打的板子要打,不能“打板子找不到屁股”。
“無神論這面旗幟總歸應當舉起來,應當理直氣壯”。但怎樣舉、在哪里舉,是有個不能“過頭”的問題。理直未必都要氣壯,氣壯也非都是理直。列寧在《論工人階級政黨對宗教的態度》一文中說,“馬克思主義的哲學基礎是辯證唯物主義,它完全繼承了……絕對無神論的、堅決反對一切宗教的唯物主義的歷史傳統。”“但是,恩格斯同時也多次譴責那些想比社會民主黨人‘更左或‘更革命的人,譴責他們企圖在工人政黨的綱領里規定直接承認無神論,即向宗教宣戰。”列寧甚至說,“我們不 僅應當容許,而且應當特別注意吸收所有信仰上帝的工人加入社會民主黨,我們當然反對任何侮辱他們宗教信念的行為,但是我們吸收他們是要用我們黨綱的精神來教育他們,而不是要他們來積極反對黨綱。”這顯然是在講“宗教信徒可以入黨”了。但這段話有特定時代背景,是出于當時壯大黨的隊伍、盡量動員工人參加罷工的需要,今天不能簡單照搬。
倒是列寧下面這段話,今天還值得深思:“那些輕率看待馬克思主義的人,那些不善于或不愿意動腦筋的人,覺得這種經過只是表明馬克思主義荒謬地自相矛盾和搖擺不定:一方面主張‘徹底的無神論,另一方面又‘寬容宗教,這是多么混亂的思想。一方面主張同上帝進行最最革命的戰爭,另一方面怯懦地想‘遷就信教的工人,怕把他們嚇跑等等,這是多么‘沒有原則的動搖。……馬克思主義對待宗教的策略是十分嚴謹的,是經過馬克思和恩格斯周密考慮的;在迂腐或無知的人看來是動搖的表現,其實都是從辯證唯物主義中得出來的直接和必然的結論。如果認為馬克思主義對宗教采取似乎是‘溫和的態度是出于所謂‘策略上的考慮,是為了‘不要把人嚇跑等等,那就大錯特錯了。相反,馬克思主義在這個問題上的政治路線,也是同它的哲學原理有密切關系的。”
無神論宣傳,急不得,松不得,主要是松不得;左不得,右不得,難的是左不得。▲
(作者是全國政協文史和學習委員會副主任)
環球時報2016-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