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一定要說破

宮學萍

小艾5歲那年，有一天突然半夜三點起來，死活不肯再去乖乖睡覺。

問她是不是做夢了？搖頭。身上哪里不舒服？也沒有。擔心床底下有妖怪？還不是。

總之，她就是不肯再躺下去乖乖閉眼睡覺。

搞得我和他爸爸很是氣急敗壞，哄也哄了，抱也抱了，橫豎都是沒辦法，最后我只好很粗暴地關上燈，然后十分嚴厲地警告她說絕對不可以再打開。

現在回想起來，那天晚上我真是很粗心，完全沒有注意到，孩子當時那一臉被嚇壞的神情，和以往的撒嬌耍賴很不一樣。

那段時間，我們恰好在培養她獨自睡覺的習慣，之前有好幾次都是在晚上入睡前要和她費力較量一番。所以我在那天才會想當然地以為，她不過又是在變著花樣找媽媽陪。

一直拖了小半年之后，我才最終得以知曉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年春節的時候，姥姥姥爺過來和我們一起住，跟孩子講了很多年俗的傳說故事，也就在無意間聊到了“好夢要憋著，壞夢一說就破了”這句我們從小耳熟能詳的大俗話。

沒想到，小艾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瞬，整個人就像被電擊了一樣呆掉了。半天之后才緩緩回過神來，瞪著一雙眼睛急急地追問我：“是這樣嗎？媽媽，是這樣嗎？”

看到我在一旁十分不解地點了點頭，她才長長地吐了一口粗氣，喃喃地說：“啊，我還以為噩夢一定不可以說出來呢。”

“媽媽，那天晚上，就是那天我半夜起來不睡覺，讓你和爸爸都特別生氣的晚上，我是做夢夢到爸爸的心臟爆炸了，流了好多血……我特別害怕，我害怕一說出來就會變成真的。我以為只要我不說，爸爸就不會死掉了……”

哦，天哪！等我終于聽明白了孩子所講述的整個事件，一瞬間，整個胸腔立刻被一種難言的酸痛所充滿。那種錐心的疼啊，就像胸前的每一根肋骨，都“轟”地一聲塌掉了一樣，甚至完全無法再去正常呼吸。

我不敢想象，在那樣一個被我生生關掉電燈之后的夜里，我的孩子，我一直在竭力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的孩子，那么小小的一個人兒，究竟是怎樣堅持度過了那樣一個漫長且恐懼的黑夜？

該死，這世上還真是沒有一本教科書，可以指導我們解決有關孩子的所有問題。

雖然，我在專業學習中早就清楚：三五歲的孩子很容易受到噩夢的困擾，他們由于認知發展水平的限制，還不能夠完全區分夢境與現實。可當我在半夜被不睡覺的孩子吵醒，一廂情愿地認定她在故意搗亂的時刻，我就完全忘記了，需要在簡單詢問她“是做夢了嗎”之前，首先告訴孩子“夢”是什么，忘記了要告訴她“我們每個人都會做夢，夢里的事情不用怕，它們都不會真的發生”。

所以，親愛的爸爸媽媽們，一定不要像我這么笨，一定要記住——噩夢一定要說破。這一點對于小孩子來說十分重要，它不僅可以安慰在夢中受到驚嚇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在這樣的安撫行為中讓孩子得以相信：你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不論面對多么恐怖、困難的事情，都可以在爸爸媽媽這里尋求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