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鐵娘子”成史上首遭彈劾總統

高榮偉

當地時間8月31日，巴西參議院對總統迪爾瑪·羅塞夫彈劾案進行最終投票表決，超過三分之二議員認為總統羅塞夫“有罪”，其中81名議員61票贊成、20票反對，彈劾案獲通過。持續了將近一年的巴西總統彈劾案終于塵埃落定，素有巴西“鐵娘子”之稱的羅塞夫下臺，她也成為巴西歷史上首位遭彈劾解職的總統。

此間輿論認為，總統彈劾案之所以獲得通過，首先是因為羅塞夫經濟政策失敗。去年巴西經濟大幅衰退3.8%，導致大批民眾對其執政由支持轉為不滿，而直接原因則是違反國家預算法。其次巴西石油公司腐敗案等丑聞，對她所屬勞工黨的聲譽造成毀滅性打擊。

坎坷從政路

迪爾瑪·羅塞夫出生在巴西米納斯吉拉斯州首府貝洛奧里藏特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父親佩德羅·羅塞夫是保加利亞移民，母親迪爾瑪·哈內·席爾瓦是土生土長的巴西人。1965年，17歲的羅塞夫就讀于中央州高中，這所學校以學生公開反對巴西軍政府獨裁統治聞名。正是在高中階段，年少的羅塞夫對“國家政治”表現出了莫大的興趣。曾在中央州高中教授羅塞夫馬克思主義的阿波羅·黑林格回憶說，羅塞夫讀過法國作家雷吉斯·德布雷的《革命中的革命》后，開始尋求武力反抗軍政府統治，“這本書激勵了每個人，包括迪爾瑪”。1967年，羅塞夫加入一個名為“工人政治”的組織。就在這一年，羅塞夫結識記者克勞迪奧·加萊諾·利尼亞里斯，次年與他結婚。在丈夫鼓勵下，羅塞夫加入了反對軍政府獨裁統治的地下游擊隊，據說年輕的游擊隊員羅塞夫擅長使用武器、運用游擊戰術等。

1970年，羅塞夫被捕，其間遭遇連續22天酷刑，包括鞭打、電擊等，但從來沒向統治者屈服，英勇不屈的氣節為她贏得了“鐵娘子”的稱號。在監獄冰冷的鐵柵欄里度過3個年頭后，1972年年底獲釋。獲釋后的羅塞夫開始投身巴西政壇，外界對她的評價是作風干練、強硬，具有社會責任感。巴西領導人盧拉深為羅塞夫的個人魅力所折服，贊揚她“面對困境的勇氣和出色的處事技巧”，認定“迪爾瑪是塊料子”。盧拉當選總統后，任命羅塞夫擔任國家能源部部長。對于這一出人意料的人事任命，盧拉說：“我意識到，與其他人相比，迪爾瑪具備一種特殊性格，還具備南里奧格蘭德州能源部長的豐富經驗。所以我想，我找到了能源部長人選。”2005年，盧拉再次提拔羅塞夫出任有“首席部長”之稱的總統府民政辦公室主任。自此，羅塞夫成為盧拉的左膀右臂，她也是巴西歷史上首名女性“首席部長”。在盧拉的鼎力支持下，5年后，羅塞夫順利贏得巴西2010年大選，成為巴西歷史上第一位女總統，其后并獲得連任。

經濟政策失當引民怨

2003年勞工黨上臺之后，巴西經濟發展一路順風順水。很多人看好巴西經濟，著名作家斯蒂芬·茨威格曾將巴西譽為“未來之國”，對其寄予厚望。但2011年巴西經濟開始下滑。此后，巴西經濟一蹶不振，2015年巴西經濟萎縮了3.8%，通脹率超過10%。輿論普遍認為，巴西經濟每況愈下，與羅塞夫的執政期不謀而合。羅塞夫執政期間，巴西失業率居高不下，一度超過9%，達到近年來最高點。這些都導致了巴西民意對于羅塞夫政府的不滿。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巴西經濟近年來一蹶不振呢？

回首往昔，巴西經濟最耀眼的10年也正是全球大宗商品貿易最繁榮的10年，得益于大宗商品價格的高企，巴西經濟在盧拉執政期間欣欣向榮。盧拉為其繼任者羅塞夫積攢了較高的人氣和大量的外匯儲備，但也給羅塞夫留下了重大隱患。過度依賴初級產品出口、沒有及時調整經濟結構，這些經濟政策的失當，致使巴西2015年制造業產出較上一年同比下降9.7%。在全球大宗商品價格暴跌后，巴西進一步嘗到經濟結構嚴重失衡的苦果，經濟增速大幅下滑勢在必然。

羅塞夫在大選中贏得連任后，曾經意氣風發地向巴西人承諾，她將比上一任做得更好。然而，迎接她的卻是難熬的2015年——羅塞夫第二個任期的第一年。這一年，全國經濟萎縮，通脹率上升到10.7%。民眾怨聲載道。媒體報道，羅塞夫招致彈劾的直接原因則是違反了國家預算法。據悉，這場彈劾案的主要依據是羅塞夫政府2014年平衡政府財政收支存在違法行為。在眾議院和參議院的彈劾報告中，均指控羅塞夫政府為解決財政入不敷出問題，要求國營銀行代為墊款，這在事實上構成了貸款行為。巴西法律規定，政府舉債必須得到國會批準，因此，作為政府的領導者，羅塞夫犯有“瀆職罪”。但羅塞夫否認財政違法，認為彈劾是反對派的“柔性政變”。

2015年12月2日，巴西眾議院議長庫尼亞接受了反對派的彈劾申請，標志著對羅塞夫總統彈劾程序正式開啟。當時，執政聯盟在國會尚擁有多數議席，形勢本來還對其政府有利，但隨后形勢急轉直下，多數參與政府的政黨紛紛退出執政聯盟。如果說去年巴西眾議長正式啟動彈劾程序是對羅塞夫的重大打擊，那么今年3月民主運動黨與勞工黨的分道揚鑣，則是壓垮羅塞夫政府的最后一根稻草。迪爾瑪·羅塞夫陷入日益嚴峻的政治危機之中。

巴西史上最大貪腐案

與經濟壓力結伴而來的還有巴西政壇接二連三的腐敗丑聞。有報道稱，羅塞夫2011年1月執政以來，就有總統府民政辦公室主任、運輸部長、旅游部長、農業部長、勞工部長、城市部長等先后因貪腐丑聞辭職。腐敗丑聞致使羅塞夫政府形象嚴重受損。其間尤為引人注目的是，巴西石油公司丑聞引發的反貪腐風暴。反對黨指認，羅塞夫違反預算法和“在巴西石油公司貪腐案調查上不作為”。建于1953年的巴西石油公司是巴西最大的企業，也是拉美地區最大的國有企業，其員工超過8.7萬人，日出產石油250萬桶，前總統盧拉和繼任總統羅塞夫都視該公司為“巴西的未來”。然而，巴西石油公司曝出的腐敗丑聞掀起的滔天巨浪，卻讓羅塞夫政府陷入巨大的政治漩渦之中。

巴西石油公司腐敗丑聞暴露于2014年3月。當地媒體披露，“巴西石油公司伙同政界人士利用外包工程虛抬報價，以收受賄賂。”旋即，巴西聯邦警察局介入，對國有巴西石油公司展開調查。警方披露，2004年至2012年間，該公司共有多達100億雷亞爾（約合40億美元）資金被貪污挪用。巴西石油公司陷入了“史上最大貪腐案”丑聞。之后，針對巴西石油公司的調查甚至涉及巴西政府的最高層。在2003至2010年間擔任該公司董事會主席的羅塞夫，則被認為應該對這樁貪污丑聞負責。與此同時，巴西總統羅塞夫陣營被指在該公司的交易中貪占3%的回扣，資助她的競選。

羅塞夫則對該指控表示否認。2014年11月14日，是巴西石油公司丑聞案的一個關鍵時間點，警方一舉逮捕了21人。在押者中包括巴西主要建筑承包商的高管，他們組成一個“行賄俱樂部”，涉嫌擬定賄賂金額。巴西國家石油公司煉化和供應業務前高管科斯塔，涉嫌洗錢和貪腐被捕后在認罪協議中指認，超過30名國會參議員和眾議員涉案。2015年1月14日，巴西石油公司前國際事務部高級主管內斯托爾·塞韋羅被捕。不久，巴西石油公司的首席執行官（CEO）及另外5名高管因為巴西石油公司腐敗丑聞而辭職。

巴西石油公司陷腐敗丑聞，讓百姓看到巴西政界腐敗問題已經滲透到政府和國會的高層，甚至前總統盧拉也一度遭到警方強制傳訊，配合腐敗案調查。對于巴西石油公司腐敗丑聞，盡管羅塞夫曾多次表示對腐敗“零容忍”，將予以重拳打擊，然而，截至羅塞夫被彈劾之時，卻沒有任何一名巴西官員因為涉案被判入獄服刑，這進一步引發了民眾的強烈不滿。

懷著對政府的不滿，巴西爆發了全國性游行示威活動，參與人數超過200萬人，這也成為巴西歷史上規模最大的游行示威活動。在示威活動中，民眾將矛頭直指羅塞夫，要求其下臺。

2016年8月的最后一天，對巴西“鐵娘子”迪爾瑪·羅塞夫來說注定是一個跨不過去的坎兒。這一天，羅塞夫沒有懸念地遭彈劾解職，副總統米歇爾·特梅爾接任總統職位，直至2018年。作為巴西歷史上首位遭彈劾罷免的總統，羅塞夫充滿磨難的人生履歷上又新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對于參議院的罷免表決，羅塞夫將其斥責為“國會政變”，她說：“他們決定中斷一位未犯罪總統的職權，他們將一位無辜的人定罪！”

69歲的巴西傳奇女總統30多年的政治生涯暫告一段落。但她下一步的選擇、巴西政局未來的走向，以及巴西經濟的未來發展，人們仍然給以密切關注。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