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帆
外公又住進了醫院。
當我們回到家,匆匆吃完晚飯,冒著夜雨驅車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醫院走廊上靜悄悄的,隱約間還能聽到窗外雨滴打到遮雨棚上的嗒嗒聲。病人們似乎都已睡下,只有護士站的護士們在昏黃的燈光下仍檢校著住院簿上的名單,她們連連打著哈欠,青腫的眼皮將一日的疲倦盡顯無疑。媽媽緊緊握著我的手,躡手躡腳地推開了虛掩著的病房門。
病榻上的外公顯得格外憔悴。外婆發覺了我們,立即從陪床上坐起,臉上的皺紋擰成了一團麻,一手指著媽媽,一邊嗔道:“這么晚了,怎么還來?”媽媽立即用手指放到唇邊,作出輕聲“噓”的手勢,隨后握住了外婆粗糙的雙手,輕拍著道:“我看你陪爸爸這么辛苦,來替你陪幾個晚上。”
外婆沉默了。我眼角輕輕一掃,見旁邊床的老大爺全然沒有入睡,撐著腦袋,一言不發,眼里卻似乎流露出羨慕的神色。我不禁心生疑惑:他難道沒有親人陪伴嗎?
“咳咳,咳咳。”外公聽見聲響,從睡夢中醒來,我見了立即坐到他的床邊,見他露出艱難的神色,輕聲喊道:“水,水。”正當我準備伸手拿杯子時,媽媽已經將杯子穩穩當當的拿在了手里,仿佛一個訓練有素的專業護士,熟稔地從袋子里拿出一根吸管,又湊到杯口試了試水溫,然后將管口放入外公的口中。外公心滿意足地喝了口水,一邊拉起我的手:“你們來啦。”隨后又虛弱地躺了下去。
外婆將媽媽引至門外,輕輕拍著媽媽的背,一字一句地交代了外公可以吃些什么,不可以吃些什么。說完,她又感慨到:“旁邊床那個老頭,和老伴不和,兒女又不關心他,就請個護工還不負責任,可憐的緊噥……“我一怔,似乎明白了那個大爺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感。媽媽嘆道:“怕是等我們老了的時候,兒女也不在身旁,沒人照顧吧……”我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么,卻又緘口不言了。
媽媽走進了病房,我和外婆牽著手,向醫院外走去。常聽人說,“百善孝為先”,媽媽,其實我想對你說一句話,一句定不會讓你失望、定不會食言的話:
待你年邁,我定同你照顧外公一般,無微不至地照顧病榻上的你。用孝心和真情,踐行我今日沒有說出口的諾言。
走至樓外,雨已經停了。月亮出來,灑得滿院清輝。
(指導老師:張洪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