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作辦“書記”受賄花樣多

林達

作為冼村腐敗窩案的一分子，何繼雄被查出的違法行為均發生在其任廣州天河區沙河、龍洞、冼村等街道辦領導崗位時，且多數與房地產有關，干股分紅、報銷費用、新年利是等隱蔽受賄形式層出不窮，涉嫌受賄金額達2700萬元。

與落馬副市長“合伙腐敗”

何繼雄在2008年12月任廣州市協作辦公室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正局級）前，曾先后擔任廣州天河區沙河、龍洞、冼村等街道辦領導。何繼雄被查出的違法行為大多發生在其任職天河區各街道辦領導崗位時，大部分與房地產有關，且和廣州市原副市長曹鑒燎（涉嫌受賄已開庭審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受賄長達十幾年。

2014年，廣州最繁華的“城中村”——冼村腐敗窩案被曝光后，市長、村官、開發商“腐敗鐵三角”也隨之浮出水面。辦案人員說，1996年，曹鑒燎在不兼任沙河鎮委書記、鎮長后，他把老部下，時任沙河鎮負責城建工作的副鎮長何繼雄提拔為沙河鎮鎮長。1997年曹鑒燎送給何繼雄一輛價值39萬元的豐田佳美轎車（此轎車為曹鑒燎向商人樊志華索要而得）。何繼雄心里很清楚，曹對自己如此關心，是想讓自己成為他的一個卒子，心腹干將。情況也果然如此，在廣東省紀委2014年10月制作的關于曹鑒燎的廉政教育片中，曾這樣描述曹鑒燎和何繼雄的關系：何繼雄對曹鑒燎唯命是從。

長江企業集團公司董事長趙漢杰就是曹鑒燎介紹給何繼雄的。檢方指控，2011年至2012年間，何繼雄與廣州市沙河兆聯經濟發展有限公司的何月霞、葉衛清等人相勾結，為趙漢杰租賃兆聯公司沙河濂泉服裝批發市場物業提供幫助，收受趙漢杰以炒賣商鋪分紅名義賄送的賄賂600萬元，其中何繼雄分得人民幣240萬元。而兆聯公司原董事長何月霞正是何繼雄的姐姐。

何繼雄在一審開庭時聲稱，商鋪分紅這筆款項純屬炒鋪位行為所得。一次，曹鑒燎、趙漢杰、何月霞、葉衛清和何繼雄五人一起在一家高檔酒樓吃飯，期間趙漢杰問何繼雄是否有興趣炒鋪位，并表示會穩賺不賠。何繼雄表示出了興趣，加上曹鑒燎在旁竭力撮合，隨后，趙漢杰便拿出六家商鋪，何繼雄讓李國明（商人、何繼雄的哥們）代辦此事，以每間商鋪2萬元的價格支付了租金和押金，之后轉手倒賣后共獲利600萬元。“這當中有兩間是我的，兩間是曹鑒燎的，另外兩間則分別是我姐姐何月霞和葉衛清的。”

600萬元轉售款到手后，何繼雄既喜又憂。他說，喜的是這一下子竟賺了那么多錢，憂的是這錢他覺得有些燙手。當時，他讓李國明先給曹鑒燎送去200萬，由曹鑒燎一名親戚收下。何月霞和葉衛清各分得80萬元，剩余的240萬元歸其所有。“但我感覺錢來得太快，一下子就沒敢拿，放在了李國明那里。”之后，他還是擔心會有問題，“就讓我姐姐和葉衛清也把錢退回給李國明，除了曹鑒燎的200萬外，其余的錢之后一直在李國明手上”。

在曹鑒燎于2013年12月被廣東省紀委通報落馬后四個月，何繼雄與何月霞也相繼接受調查。據案情披露，曹鑒燎落馬之后，供出了何繼雄。

姐弟倆控制集體企業

檢察機關查明，在何繼雄被認定的受賄額度中，有超過一半都與廣州市沙河兆聯經濟發展有限公司有關聯。

何繼雄曾在1995年到2002年期間，長期在沙河鎮擔任副鎮長、鎮長等職務。2002年，沙河鎮龍洞村被劃歸龍洞街道辦后，在曹鑒燎的力薦下，何繼雄又繼續擔任黨工委書記，直到2005年調任冼村街道辦任黨工委書記。

2005年，兆聯公司換屆，他緊鑼密鼓四處活動，讓姐姐何月霞如愿當選成為兆聯公司董事長。為了讓姐姐能夠順利當選，一方面他找到原董事長冼瑞洪，請他幫忙先將姐姐調到這家公司，當上總經理；因冼瑞洪也有事要何繼雄幫忙，就一口應允。另一方面，他還想方設法做通了16條村村領導的工作。從此，兆聯公司實際為何繼雄和姐姐何月霞二人所控制。

兆聯公司原是集體鄉鎮企業，2002年改制為公司職工持股，主營物業租賃業務。何繼雄拿兆聯公司大做文章，自己在幕后操縱，姐姐在臺前實施，從中借題發揮撈好處。

干股分利、報銷費用受賄

辦案人員披露，何繼雄的不少利益輸送是通過報銷費用、新年利是、干股分紅等隱蔽形式實現的。

兆聯公司在當地持有大量的物業。2006年下半年一個名叫李國明的商人，通過關系認識何繼雄后，兩人一來二去打得火熱。從2007年開始，李國明先后承租了兆聯公司五處物業，通過改造、裝修，然后出租牟利。承租物業分成上，李國明分得40%，何繼雄與其姐姐各自分得30%。至2014年，何繼雄與其姐姐共分得1540萬元。其中何繼雄分得850萬元，何月霞分得690萬元。

何繼雄在庭審時稱，這850萬元的分紅并非干股所得，自己有真實出資以及相關收條，只是因為自己屬于國家公務人員，只能通過其他親屬來匿名持股，應當算是經商行為。公訴人當場反駁：“這種所謂‘經商行為’，實則是權錢交易，干股分利，充其量是隱形腐敗。”

起訴書還顯示，自1998年開始到2012年止，何繼雄利用職務便利，為兆聯公司在工作協調、物業管理等方面提供各種幫助，以報銷費用、提取現金等多種方式，收受該公司賄送的“感謝費”共計人民幣221萬元、購物卡104萬元。

兆聯公司某財務人員說，何繼雄的貪心很重，仗著他姐姐是公司董事長，就大肆報銷個人費用，報銷的費用有餐費、煙酒禮品和廣州市協作辦的旅游費等。

除此之外，從1996年開始，何繼雄利用職務便利，在承接土石方工程等方面為其親戚袁國強提供幫助，收受袁國強以裝修款名義賄送的人民幣23萬元，占為己有。

權炒商鋪、收汽車，受賄數額巨大

在城市化發展急流中，伴隨地價飛升，一些城市中出現了擁有大量資產、廠房、物業的“城中村”。因制度不完善、財務不透明，“城中村”這個香餑餑成了利益集團爭奪的焦點，也同時成了腐敗頻發的重災區。何繼雄的落馬與“城中村”也有著很大關聯。

1997年以來，何繼雄利用職務便利，為擔任過廣州市天河區沙河鎮副鎮長兼任沙河鎮經濟發展總公司總經理的冼瑞洪在人事任命、職務晉升等方面提供各項幫助，于2000年左右，收受冼瑞洪賄送的出國考察費5000美元；于2001年收受冼瑞洪以人民幣120萬元購買的商鋪六層，占為己有。對于此項指控，何繼雄無異議，全盤認罪。

1996年至2014年3月，何繼雄利用擔任廣州市天河區沙河鎮副鎮長、黨委副書記、鎮長、龍洞街道辦事處黨工委書記的職務便利和影響，先后多次為廣州市龍匯實業有限公司董事長樊志華在工程承接、人事任命等事務中提供幫助，讓其如愿承攬了沙河鎮政府發包的宏圖工業園土石方工程、春崗山土石方工程、廣汕路三寶墟沙河教師新村土建工程、天河區長興路市政道路工程。何繼雄先后收受其賄送的所謂商鋪轉租款人民幣120萬元、價值人民幣3萬元的購物卡、港幣1萬元及價值人民幣39萬元的豐田佳美小汽車一輛。

根據檢方的起訴書，何繼雄收受他人以各種名義賄送的財物，包括現金、商鋪、購物卡、小汽車等，受賄金額總計高達2700多萬元，受賄數額特別巨大。

舉報退休高官立功獲輕判

2015年5月29日，何繼雄受賄案在深圳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他身著灰色T恤和灰色短褲，顯得有些落寞，人也蒼老了許多。

在庭審中，雙方爭論的核心焦點在于：何繼雄部分受賄系通過其姐姐何月霞完成，而何月霞并非國家工作人員，此類受賄能否認定為利用職務便利受賄。

何繼雄的辯護律師為其做罪輕辯護。辯護律師認為，根據有關規定，受賄罪必須要利用職務之便，利用職務之便包括三個方面，自己本身的職務便利，或者下屬的國家工作人員的職務便利，或者其他國家工作人員的職務便利。但何繼雄受賄一案中，部分賄賂系通過其姐姐完成，但其姐姐并非國家工作人員，因此不屬于前述的利用職務便利的情況。公訴人則認為，不能狹義理解利用職務便利。

何繼雄在庭審最后階段，聲淚俱下的作了陳述。他自稱仕途順暢，30多歲升處級，40多歲升到副局級，曾連續多次當選市人大代表。最大的轉變則是因為兒子的出生，兒子一出生就患有地中海貧血病，每個月都要換血600毫升，他不僅要四處托關系尋找血液，還因為每月高達2萬元的醫藥費倍感壓力，不得不“想盡辦法去撈錢”，出事之后，最擔心的也是兒子的身體。說到此，他禁不住哽咽。他稱自己盡到了做父親的責任，但愧對組織的培養和群眾的信任，觸犯法律，讓自己走上了犯罪道路。

何繼雄的兒子庭審時也在旁聽席，看似高中生的模樣，人比較瘦弱，聽到父親的一席話，也忍不住抽泣。辯護人也為何繼雄求情，希望考慮導致其貪腐的家庭原因，對其能從輕處理。

深圳中院經審理后認定了檢方的全部指控。一審在判決之中要求將李國明手中的400萬作為贓款追繳。何繼雄落網之后退贓200萬元，也被沒收。除此之外，法院還判決其所有的多處商鋪與房產要予以沖抵贓款，上繳國庫。此案中，何繼雄被查后，舉報了廣州龍洞村當地的村干部樊結明、樊智熊，以及廣州市國土局已退休多年的副局長譚麗群受賄，被檢察機關和法院認定構成立功。一審法院對其予以從輕處理，判處其有期徒刑15年，罰金150萬。

編輯：鄭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