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清秋

徐韻晗

瑟瑟秋殤，畫一紙涼薄。誰把誰的模樣刻下，晨昏流過歲月的臉龐，命途多舛，只剩一碗孟婆湯。

——題記

江南的秋，有些陰涼，甚至壓抑了生的氣息。每家每戶都把自己關在門里，任憑窗外景色紛飛，不聞，不問，以為顧自便好。年歲已去，舊院鎖了多少凄美，悲寂寥之情油然而生，落得深院孤冷，盡是黃昏沉沉。“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李煜早在五代南唐就如此說過。

我想，進得來出得去這院的，怕也只有風雨云了。

雨落隔岸，河過忘川，幾滴雨絲飄落，接著便是無盡的雨，帶著院里的氣息，走了出去。這雨，先是一步跨上石橋，把干燥的石橋鋪成了深灰，融入到每一個縫隙里去；再是流向身邊燥熱的草木，洗去了枯熱，泠泠落下，是秋色；最后，它才回到等待已久的溪流中去，不見雨痕。這是自然的禮物，滋潤了一整個秋，撫平燥熱的心。遠處，水殿暗涼，故事爬上青石板時，它還在四處游蕩，所過之處，寧靜了時間，安然了思緒。

雨還未盡，卻伴著風，但終是敵不過，風吹走雨，沒有了滴答的聲音。

無論去何方，南燕總北往，會有人等在此地，朝著風吹來的方向遙望。被雨洗禮過的葉更是消瘦，楓葉猶新生，紅得似要滴出血來，可也經不住風雨，幾番凋零，還帶著雨水，塵埃遍地。蕭瑟的秋風很快吹“干”了枝條，冰涼已然沁透入骨，表面是干燥的，里頭卻處處滲入，無一不藏著寒氣。風一陣陣襲來，吹落了剛才那些殘剩的花草，又往地上蓋一層干枯的葉片，窸窣作響，隨風起，消停便落地，全是“無邊落木蕭蕭下”的景象。風，它穿過塵越過沙，掠了蹤影，帶上它的選擇，開始新的旅程。

風吹走了雨，也吹來了云，萬水千山相疊，哪怕到天的盡頭，這城光色，也不會入夜吧。

秋日的云，即便暮色相映，卻也微透涼意。只是不同于風的剛強，它掩住了烈色，升起了暖暖的夕陽，暮顏依舊，透著秋意綿綿，逐漸席卷著天幕，俯瞰世間。說是青絲纏雪吟別一場暮色殘年，但我想，行人也好，居者也罷，均被一籠在這青云之下，舉止倒也會莞爾起來的。

或許吧，我們看到的一切，都由它們組成，全是風雨云帶來的美。再回頭看這座城，不存在多余，沒有可以缺少的部分，守著秋，永恒。今日的村，明日的人，猶如山中之雪，由近及遠，像是不斷變化的焦距，眼前的一幕幕秀景逐漸清晰，繼而又模糊起來。不論雨潤后溫順的物，風掠過重生的事，還是云蓋住柔婉的人，煙雨之間，世事縱橫。遠鏡頭看過去，不經意地按下快門，便勾出了幅黑白的潑墨山水畫，畫里有你，有我，有他，被定格在這一時刻，一世，獨此一景而已。

這里，藏著江南的清秋，繚繞心間。這秋，未逝，莫讓困入，別院再難鎖。

【老師評】

文辭優美是文章成功的重要法寶。王國維說：“一切景語皆情語。”本文情景交融，文章中景物描寫富有詩情畫意，而且能夠做到景隨情移，即對江南的秋富有變化的描寫符合情境也符合自己當時的心情。舊院中秋的凄美，讓人心生寂寥孤冷之感；漫步出去，隨著風，隨著云，隨著雨，卻發現秋色竟能“滋潤”自然，“撫平燥熱的心”。于是，心又慢慢變得寧靜。然而，“無論去何方，南燕總北往，會有人等在此地，朝著風吹來的方向遙望”。作者的理性思維是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的利刃，文章的深刻也正在于此。作者已并不僅僅以景的角度來寫景，更是以情和理來寫景，尤其是開頭與結尾的語句，短句層疊，用詞精當，意象新穎，富于音樂跳動之美和哲理的韻味。

（杭州市下城區教師教育學院 周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