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光茫
世人皆知,在中國無論你做什么,都要了解這個社會。而最能了解社會的方式,則是通過人。那如何做一個中國人呢?在《做立體的中國人》(長江文藝出版社2016年8月第1版)一書中,著名作家梁曉聲對中國人進行了探討。無論是回望過去,還是刻畫當代,無不針砭時弊,無不寄寓著梁曉聲對中國人、對中國的殷切希望。
這本書是梁曉聲近40年隨筆經典之作。包括《勇于羞恥的現代公民》《當今中國青年階層分析》《敬畏為何在中國水土不服》《僅僅譴責是不夠的》《狡猾是一種冒險》等篇目。書中,一條街道、一個劇團、千種表情、萬般無奈……種種親眼所見,都成為梁曉聲剖解“微型中國”,揭示社會病相的鮮活樣本。他以事態、事實及鮮活的底層狀況,把脈時代的癥結,解剖國民性格,分析社會深層現象,探尋時代悲歡。字里行間,流露出他一貫的良知和對社會的責任感、對歷史的反思、對民眾的真實情緒和深切感悟。
梁曉聲以眾多小人物的微言微語,勾勒出濃厚的家國情懷。他從女人的視角看中國,寫盡了近半世紀的女人,家庭女性、知識女性、青年女性、少女……面對“求新”,他的社會批判姿態并沒有文人式的“身段變化”,他認為真誠的文字任何時代都是需要的。所以,他大聲疾呼,沒有幽默感的民族是缺乏親和力的民族,但是喪失了莊重氣質的民族也將是不可愛的。民族是需要文化培養的。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如果有太多的青年以活在“道德底線”上為最快意的活法的話,對這個國家、這個民族來說,是堪憂的。
那中國的文化中缺少什么?梁曉聲認為缺少人文的因素。人文在高層面關乎國家的公平、正義,在最樸素的層面,人文不體現在學者的論文里,也不要把人文說得那么高級,不要讓我們沒感覺到“你不說我還聽得清楚,你一說我反而聽不明白了”。其實人文就在我們的尋常生活中,就在我們人和人的關系中,就在我們人性的質地中,就在我們心靈的細胞中,這些都是文化教養的結果,這也是我們學文化的原動力,而且是我們傳播文化的一種使命。讀之,感覺梁曉聲的文字,始終堅持自己的操守,秉持知識分子的良知和情懷,高揚人文主義的精神。
梁曉聲依然保持著他那種罕見的真誠,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義憤和憂國憂民的赤子之心。他疾呼,中國的父親、母親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他認為“中國民間具有極其本能的、蠶絲被套般的向善維護系統,以影響自己的兒女們不變惡劣”。這個系統從未被徹底摧毀。簡單的家庭教育,體現一個最核心的倫理命題,那就是勿惡守善。所以當下的中國父母,重要的是教育兒女成為善良正直的人,而不是一味去競爭、去爭搶,平凡的人并不等于平庸。
梁曉聲堅守自己的陣地,在這喧鬧浮躁的世界里,他從民間的視角,關注最底層人物,關注社會,關注人性。梁曉聲說,活在當下卻說從前好的中國人,無疑是有的,但估計不會很多。說現在好的中國人,當是最多的吧?凡打從前活過來的中國人,即使對現在的中國滿腹怨言,即使有辦法能將他送回從前去,關鍵時刻大抵還是會對從前背轉過身的。所以他說:“我愿我們未來的中國,‘紙板人’少一些,再少一些;‘立體人’多一些,再多一些。”這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心聲。
生活中的梁曉聲低調、充滿溫情,但在爭取公權力上,他是個斗士,聲色俱厲、直言上書。他將目前之中國與歷史上各個時期的中國進行比照,認為一個正在富強起來、進步起來的中國是不容懷疑的。有一種思潮認為今不如昔,“我是共和國的同齡人,知識分子的良知要求我應以真誠而有說服力的文藝作品表態:事實絕非那樣。”但歷史告訴我們,世界上有不少國家,恰恰迅速地衰敗于物質財富豐富了以后,典型的例子是古代“大羅馬帝國”。讀來讓人警醒不斷。
梁曉聲一直被當作是平民的代言人,通過他的作品,我們看到了生活在社會下層的小人物的酸甜苦辣,他們的追求及幻滅,他們的執著與無奈,他們的默默無聞所孕育的憤怒和反抗。梁曉聲奉行“文學要使社會進步,使人的心性提升”的主張,而文學的終極意義,就是要使我們的心性變得更豁達、更開朗,更善于自我化解憂愁、化解煩悶。梁曉聲顯然在努力追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