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4.7公里的兩邊

伊沫

高二的時候第一次聽說他的名字，那個時候他還在上海，我還在廣東。1475.3公里，這個數字橫亙在我們之間，不知道該怎樣去跨越，不知道能否跨越……我把它刻在我的書桌上，也刻進了心里。

不知道怎樣去挑戰這個距離，就竭盡所能地保存著每一張他的照片，每一段他的語音，反復練習他喜歡唱的那首歌，努力吮吸著他留下的所有呼吸。

那一年三月，我洗了第一張他的照片，把簽名改成了“藏在我背包小小夾層里的那個他，陪伴我漂洋過海經過每一段旅程”，于是，這張照片成了我的寶貝。

他22歲那年，和我說他想要離開上海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可能會出國。也是那一年，他喜歡上一個女生。

隔著1475.3公里的我忐忑不安地害怕他的離開，距離和時差構成的空間差距再也無法逾越，即使我能準確地算出我們之間的時差，但我們卻不能活在一個時區里。忐忑、不安、恐懼和無助，只能躲在被窩里聽著那些我們愛的歌，任眼淚肆虐。

隔著1475.3公里的我在他難過買醉的時候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說些安慰的話語，講著不痛不癢的笑話逗他開心，百度著他胃不好喝了酒該怎樣養胃，卻不能給他遞一杯熱牛奶，連一個擁抱也給不起。他說“我還能再追她一年”的時候，心里默默地問自己還能喜歡他多久。

最后聽說他們在一起了，他不打算走了。

我也高三了。

剛搬教室的第一個星期就收到了他從上海寄來的明信片，他說他要離開上海了。他還說相信我們會在上海再見面的。傻氣的他還把廣東省寫成了廣州省。我記得我哭，因為我怕我們越來越遠，我努力地把上海大學作為我的高考目標也一下子失去了最強大的支柱。

再聯系的時候他已經住在了嘉興，我還在廣東，我們之間的距離縮短成了1194.4公里。他常回上海和朋友聚會，所以我的目標也一直沒變。

高考那年初，我們有一次通電話。那晚很冷，我蜷在椅子上瑟瑟發抖，我告訴他我喜歡上一個很遠的人，我把這份喜歡稱作我青春里最大的冒險，我說：“你不知道…………我……我喜歡你嗎？”

那一邊沉默了，然后他說，“哎呀，其實我早就感覺到了。”語氣里絲毫沒有驚訝。

他只是說我還小，不能耽誤我，異地戀對我不公平。

我知道，是他不喜歡我，所以所有的一切都能成為他拒絕我的理由。但喜歡，真的只是我的內心的獨白，屬于我自己的一件事而已。我喜歡你，但我不追你。僅此而已。

“我的聲音在笑，淚在飆，電話那頭的你可知道。”

但我真的沒有哭。

日復一日的復習、模考，他是陪我度過高考的最亮的那盞燈。我以為考完那晚我會喝得很醉，然后喊著他的名字，撥通那串數字，大聲告訴他，我考完了，我要去找你，我喜歡你！但是我沒有，我坐在KTV的角落里看著同學們狂歡怒吼“滾蛋吧高考”，一晚上在翻郵箱里我們的聊天記錄。夜里收到他的信息，說：“等你去看演唱會。”

我沒去成上海，最后去了武漢。八月底我們約在了五月天的一場演唱會上，幾個小伙伴坐在一起，我換到了他的右邊。

唱到《溫柔》的時候，溫柔里唱“不打擾，是我的溫柔”，阿信卻說打電話給你喜歡的人。我撥通了那一串數字，看著他的手機屏幕亮起，還拉著他衣服提醒他手機響了。轉過身等他接電話，他接了，搖滾的空氣里卻能依稀聽到他說：“你是不是傻。”等到慢半拍的手機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喊出了那句很有底氣的“我喜歡你！”我看到旁邊的姑娘盯著手機屏幕而沒有撥出那個電話，才切實地感受到，原來這世上最簡單的幸福就是你能再次用力喜歡上一個人并且你能讓他知道你想他。

我期待著阿信唱《笑忘歌》的時候可以說“牽起你左邊的人的手，牽起你右邊人的手”。可是阿信沒有，我沒能和他牽一次手，那手心的溫度依舊是我的幻想。

那天深夜，我們一群人一起去吃燒烤喝啤酒，我喝得有些多了，又笑又哭地自言自語，我只記得我問他，你記不記得我們以前說“我彈吉他你唱歌，深夜醉在馬路邊”？可惜我這次沒背吉他來，下次再見又不知道猴年馬月了。

第二天出去玩，商場里要上扶手電梯。我很怕這個，他說要不去坐升降的。我猶豫了一會才緩緩說：“你能陪我走一次扶手電梯嗎？”他搖著頭笑話我怎么那么膽小。

在電梯邊我又縮回了腳，我扭頭看著他說：“你能牽著我嗎？”他笑得讓我想揍他。但是當我觸摸到他的手心溫度那一刻，我的鼻子酸酸的，他真的真的真的真真切切地站在了我旁邊，即使我們沒有走到一起，但至少我們現在站在一起，他牽著我走了我最害怕的電梯。

那天下午我要回學校，他送我上車，微風，我憋著眼淚。就像第一天在車站見到他，練習了一路的微笑，練習了一路的話，什么都忘了，只是一邊想著別哭別哭，一邊掉眼淚。我把那張照片給他，照片陪著我兩年，已經皺了舊了，我說，什么時候我還能遇到這樣一個讓我連呼吸都要練習的人呢？

我笑著說，“喂，借我一個擁抱好不好？”

他甩甩手說，“臭流氓。”

我盯著他的眼怔怔地弱弱地說，“十秒就好好不好？”

“十、九、八、七、六、五、我喜歡你。”這是我和橙子的第一個擁抱。

然后，我們又回到了794.7公里的兩邊，always online，各安天涯。

我們異地，沒有戀。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