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巴布韋：草原王者塞西爾之死

昔日獅王 陳尸野外

塞西爾是南部非洲小國津巴布韋的明星雄獅，它生活在萬基國家公園，擁有帥氣的黑色鬃毛，深受人們喜愛，被譽為草原王者。7月，公園管理人員在公園附近的荒野發現了塞西爾的尸體，它已被斬首、剝皮，慘不忍睹。當地動物保護組織——津巴布韋動物保護工作組對此最先進行報道，并引起世界各地人們的廣泛關注。

津巴布韋官方隨即對塞西爾之死展開調查。根據官方公布的調查結果，塞西爾是被55歲的美國牙醫帕爾默，及其雇傭的當地獵手克霍斯特、農民恩德洛夫所獵殺。7月6日夜間，克霍斯特用食物將塞西爾引誘出公園，讓其來到與野生動物保護區僅有一條鐵路之隔的恩德洛夫的農場，早有準備的帕爾默立即用復合弓射傷塞西爾。塞西爾負傷逃跑，帕爾默繼續追蹤四十多個小時，最終用槍射殺獅王，并割頭、剝皮作為戰利品。

帕爾默對津巴布韋官方公布的調查結果表示了異議。他在接受美國《明星論壇報》采訪時說“報道顯然存在錯誤”，他否認塞西爾受傷四十個小時后被用槍射殺，“塞西爾是在第二天被弓箭射死的”。

塞西爾死后，帕爾默的名字被公布出來。有人在他的Facebook頁面上留言“這種行為令人發指，你應該被扔進籠子，和饑餓的獅子關在一起”，網絡上類似指責和詛咒言論不勝枚舉，令他苦不堪言。憤怒的公眾還圍攻了他在明尼蘇達州的牙醫診所。一位名叫金伯利安索哈的41歲女性因在診所大門上噴涂“變態”、“人渣”等字跡，被控破壞財產罪。帕爾默的診所被迫關閉數周，直到8月下旬才開門營業，但帕爾默本人仍未來上班。“我的妻子和女兒并未參與這件事，但也受到騷擾和威脅”，帕爾默很無奈。

帕爾默是一個狂熱的狩獵愛好者，他曾四次到津巴布韋游獵。2008年他還曾因在美國非法獵殺黑熊并向美國魚類及野生動物管理局做虛假陳述，而被處一年緩刑、三千美元罰金。7月28日接受媒體采訪時，帕爾默承認殺死了塞西爾，同時辯解說他被克霍斯特和恩德洛夫誤導認為這是合法的獵殺，“我持有狩獵許可證，雇傭的專業導游向我保證狩獵是被允許的”。他表示很后悔殺了塞西爾，“狩獵團隊中的所有人當時都不知道那頭獅子的名字，也不知道它廣受喜愛，還被牛津大學列入研究對象，并佩戴了GPS項圈。早知如此，我絕不會殺死它”。

津巴布韋環境部長穆欽古里7月下旬表示，警方和檢方正推動將帕爾默作為“境外偷獵者”引渡回國、接受審判，“根據法律程序，在檢方請求引渡帕爾默之前，需先由警方對其進行指控”。

美國魚類及野生動物管理局回應，他們正在收集相關事實材料，對津巴布韋官方的任何請求都將予以協助，保護野生動物的生命安全與后代繁衍，不僅是非洲人民的責任，也是整個人類的共同責任。

帕爾默本人在接受采訪時說：“目前還沒有津巴布韋或者美國的官方人員聯系我，如有需要，我會全力配合。”

峰回路轉 “主兇”無罪

在帕爾默深陷輿論漩渦之時，也有人為其開脫。現今82歲高齡、已售出130萬本著作的南非作家威爾伯·史密斯在他名為《金毛獅王》的新書推介會上評論此事，“可憐的塞西爾已有18歲高齡，牙齒也已開始脫落，身體每況愈下。帕爾默的所作所為或許恰能幫助它青春永駐，帶著驕傲離開”。史密斯的言論立即遭到動物保護人士的反對。瀕危野生肉食動物保護組織的負責人凱利爭辯，“塞西爾并非被正常獵殺，而是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被誘殺的。在狩獵一頭獅子之前，獵手應當去了解它的性別、年齡和幼崽情況，但帕爾默并沒有這樣做”。塞西爾有六頭幼崽，它死后幼崽們也面臨生命之憂。

形勢對帕爾默似乎很不利，但10月情況發生了扭轉。10月12日，津巴布韋環境部長宣布，“經向警方和檢方求證，帕爾默是在所有手續齊全的情況下才來到津巴布韋的”，他用弓箭射殺獅子并未違反津巴布韋的法律，因此“無法控告他有罪，不再要求引渡”。據報道，帕爾默之前花費5.5萬美元購買了狩獵許可證，“我們將重新審查狩獵許可證是如何發放的”，官方表示。

環境部長穆欽古里還表示，“帕爾默還可以以游客的身份重游津巴布韋”，言下之意，帕爾默似乎不會再被獲準在該國狩獵。當媒體問及帕爾默是否還會再去津巴布韋狩獵時，他說：“無法預知未來。津巴布韋是狩獵活動的絕好去處，但無論如何我會遵守當地法律。”

津巴布韋警方和檢方關于帕爾默“清白”的表態立即激起津巴布韋動物保護工作組的憤怒，他們堅持認為帕爾默已經觸犯法律，“我們會去美國提出我們的要求，期望美國政府會對帕爾默進行審判”。

帕爾默雖逃過一劫，但他的同伙兒則沒那么幸運。“對克霍斯特和恩德洛夫的審判會繼續進行”，穆欽古里在10月12日的新聞發布會上表示。兩人都被指控“未能采取合理措施，監督和制止非法狩獵”，如果被判有罪，克霍斯特可能面臨2萬美元罰金和10年有期徒刑，恩德洛夫則可能面臨400美元罰金或者一年的有期徒刑。兩人的律師認為檢方的指控過于模糊，已要求撤銷控訴。

津巴布韋公園暨野生動物管理局曾在7月份的一份聲明中指出，“只有在配額范圍內的野生動物才可以被獵殺，而在本案中，沒有證據證明克霍斯特或恩德洛夫擁有配額或獲得其他許可，因此屬非法狩獵”。檢方認為克霍斯特引誘獅子離開保護區，恩德洛夫容許獅子在他的農場被獵殺，才導致帕爾默有機會射殺塞西爾，“在這類涉外案件中，克霍斯特和恩德洛夫通常會首先面臨指控”。

7月29日，法院對克霍斯特進行了審判，恩德洛夫暫未被檢方起訴，而是與其他四人一起作為庭審證人出庭，“恩德洛夫之后會被起訴”，檢方表示。克霍斯特認為自己無罪，他在接受NBC采訪時說：“我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么。這段時間以來我和家人壓力很大。”“檢方披露的事實中沒有陳述克霍斯特的抗辯”，克霍斯特的律師說，“會請求法院查明克霍斯特的憲法權利是否遭到了侵犯”。第二次開庭原定9月28日舉行，但因種種原因已被推遲。目前，克霍斯特在向法院繳納一千美元保釋金并上交護照后已獲釋，恩德洛夫在繳納二百美元保釋金后也獲釋，同時兩人均被要求在法院庭審時按時出庭。

盡管恩德洛夫被控與塞西爾之死有關，但他在津巴布韋受到的批評不像帕爾默在美國受到的抗議那么激烈。評論家納什·詹金斯在津巴布韋標準報撰文稱當地農民參與這起獅子獵殺事件并不奇怪，“國家野生動物管理局控告恩德洛夫為他人提供幫助，將獅子引誘出保護區，來到他的農場。可問題在于恩德洛夫為什么要這樣做？因為他是農民，而這個國家的農業極端落后”。津巴布韋曾經被譽為“非洲谷倉”，盛產土豆、玉米和小麥。但時至今日，津巴布韋土地變得貧瘠不堪，“76%的農村人口生活極端貧困，只能依靠外國食物援助、捕殺野生動物，或者向獵殺野生動物的狩獵者提供幫助獲得報酬才能生活下去”。

“合法狩獵” 是對是錯

獅王之死并非孤例，早些時候它的妻子也喪生于狩獵者箭下。近期，另一名叫西斯基的美國醫生又被曝出在津巴布韋違法獵獅，他還曾獵殺斑馬、鴕鳥、非洲水牛等大型動物。西斯基所在的狩獵俱樂部負責人表示，西斯基所獵戰利品依規全部交出，他的行為“完全合法”。“合法狩獵”在一些富人圈已蔚然成風。

自上世紀以來，非洲獅的數量已經銳減了82%。為此，津巴布韋等非洲國家開始施行配額制度，限制每年可以獵殺的獅子數量，但效果不甚明顯。塞西爾之死引發了非洲國家對其狩獵制度的激烈辯論，動物保護者對“合法狩獵”嗤之以鼻，但也有人認為“合法狩獵”所得收入用于動物保護區建設，實際有利于野生動物保護。塞西爾事件后，津巴布韋進一步收緊了獵殺獅子、大象、豹子等大型動物的相關規定，同時著手調查狩獵行業，表示將“取締并杜絕違法狩獵行為”。美國三大航空公司也改變政策，規定禁止運輸狩獵“戰利品”。

據了解，津巴布韋在經歷了1999年至2008年嚴重的惡性通貨膨脹后，目前社會經濟還處于逐漸恢復過程中。狩獵野生動物是津巴布韋重要的財政來源之一，2014年給其帶來高達4500萬美元的收入。

編輯：成韻 chengyunpipi@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