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風景

白俊華

瀏覽網頁，偶然看到一張照片，在一片綠油油的稻田邊上，立著一塊大大的牌子，上面寫著一行字：哥種的不是莊稼，是風景！怦然心動！莊稼種到這個份上，真是超凡脫俗了。

出生于鄉下，耳濡目染，加之間或參與其中，知道種莊稼是件極其辛苦的活。“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對此，古人早有表述。“臉朝黃土背朝天”，這是祖祖輩輩最原始，最真實的寫照。

種莊稼，辛苦算不了什么。最令人痛心的，莫過于辛苦之后，得不到期望的收成。曾看到，勞累了春、夏、秋三個季節的父老鄉親，默默地站在初冬的場院或倉庫中，眼睛盯住不足以解決溫飽的糧食，縱橫交錯的表情，寫滿憂傷和愁苦。

生存第一。這是不可回避的現實。付出汗水沒有收獲糧食，如何笑得出來？再說，還有一家老小等米下鍋呢。這個時候，愁，既是一種無奈，更是一種責任。

但問題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當困難過去了，所有人都會露出笑臉。

有時想，種莊稼是一個過程，人生也是一個過程。而在這個過程當中，走過的路，經過的苦，受過的傷，收過的果，其中都蘊含著一個字：種！

孩童時，種的是無憂和歡樂。上學時，種的是知識和渴望。工作時，種的是業績和理想。熱戀時，種的是愛情和甜蜜。成家時，種的是溫馨和暖意。育兒時，種的是期望與寄托。年老時，種的是厚重和滄桑。逝去時，種的是輪回和歸宿。

此外，每個人的種，也會有所不同。有的人種，只是種，不管其它。種的目的，可能除了溫飽和富足，再也沒有別的東西。這樣的種，莊稼只是莊稼，糧食只是糧食。這是一種低級的種，體味不到物質之外的樂音。或者說，缺少了某種內涵和升華。也許活得很好，但上不了精神的檔次；有的人種，不只是種，還有另類的情懷。種的因由，緣于順其自然的心境。這樣的種，道法自然，莊稼已不是莊稼，糧食也不只是糧食。這是一種高級的種，可以參透物質的本髓和內質。或者說，種的本身和過程，就是一種精神上的享受。

種，既是物質的，更是精神的。雖說物質決定精神，但精神反過來也作用于物質，而且還能給物質添加純凈的厚度，抑或讓物質有了人的靈性和神的光芒。就像稻田邊那塊牌子上寫的：哥種的不是莊稼，是風景。

很多時候，風景不在眼里，而是裝在心中，游弋于靈魂深處。心有多美，風景就有多美。心有多大，天空就有多大。有的人一路走過，不管到過多少地方，腦海中都留不下半點印記，是因為他的心中根本沒有風景。即使游覽了整個世界，也只是一個茫茫人海中的匆匆過客。或許，驀然回首之時，對自己當初的狀態，也會感到無比的驚訝。冥思之后，答案有了，但為時已晚。

其實，種下風景，就是在種下憧憬。一個對未來沒有展望的人，無論種什么，都脫離不了物質本身的表象，到頭來，只能無所追尋地走完看似尋常其實并不尋常的四季。而種風景的人，即使最終收獲不到初始的夢想，也會在欣賞風景的過程中，給人生留下或多或少的回味和歡欣。大概，幸福指數的高低，就是這樣決定的。

常言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種的是莊稼，收獲的當然也是莊稼。你種的是風景，收獲的當然也是風景。種什么，怎么種，完全取決于自己。只是，最終的結果會有所不同。

而風景在人生的田里。種與不種，決定著未來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