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之與《瑞陽阿集》

湯蘇婷

江東之與《瑞陽阿集》

湯蘇婷

江東之畫像

江東之，字長信，別號念所，安徽歙縣人，生年不詳，卒于明神宗萬歷二十七年。祖籍浙江衢縣，先世由三衢來歙，自宋朝汝剛公官歙縣后，遂遷家于歙之橙子培。他父親運氣不佳，遇事多不利，歲食貧，從鄰人乞糴，每不應晨炊，乃嘆曰：“使兒曹得志，當效范希文”。東之方幼童而名如曾子，先憂后樂，為諸生時性剛有大志，以澄清天下為己任，志比范仲淹。萬歷五年（公元一五七七年）中進士，后由行人擢山東道監察御史，首揭發馮保、徐爵奸，獲得皇帝的賞識。萬歷十三年（公元一五八五年），江東之以言事忤執政，因爭壽宮事坐貶霍州，以病免官。山居八年，萬歷二十一年（公元一五九三年）復起，知鄧州，升辰沅兵備僉事。歷三月，轉南京光祿少卿，抱病南還，調治半年，漸見平復，召還大理寺寺丞，尋簡拔本寺左少卿，暫署印事。萬歷二十四年以右僉都御史巡撫貴州兼督理湖北川東等處地方軍務。萬歷二十六年八月因擊高寨叛苗，斬首百馀級有功，江東之賞銀二十兩。后京察被彈劾免官，復以遣指揮楊國柱征討楊應龍敗績，黜為民，憤恨抵家而卒。《明史》卷二百三十六有傳。

江東之曾筑室瑞金山中，故名其文集為《瑞陽阿集》，凡十卷，此集編成當在萬歷年間，貴州省文史研究館藏1965年貴州省圖書館復制本，其底本據上海圖書館藏清乾隆八年刻本復制，《四庫總目》傳于世。《瑞陽阿集》共十卷，但奏議居其半，有《臺中疏草》《廷中疏草》《黔中疏草》《鎮沅紀略》《撫黔紀略》，另有《家居》《山居》二卷，《鎮沅懷德錄》《撫黔紀別錄》《論定錄》各一卷。下文將對其文集作較為詳細的介紹。

一、《臺中疏草》記述了他在任山東道監察御史時奏疏，主要針對當時官場相互傾軋，宦官專權以至私割盛極一時，以及霸占田土，欺隱妄報虛糧，逆黨繁興，善類難容等，展現了當時社會政治、經濟等局部風貌，有珍貴的史料價值。其中包括彈劾揭發徐爵、馮保的奏疏；彈劾張居正“才太高、性太拗、權太專，心太險，媚己者立躋要地，異己者墜之重淵。”王宗載、于應昌等殺人媚人，為御史劉臺雪冤；彈劾駙馬侯拱宸等勲戚之家霸占田土，虐害小民。余懋學稱其“一疏而除君側之奸，再疏而抒直臣之憤，三疏而杜戚臣之橫”，可見其大忠勁節。

二、《廷中疏草》是江東之山居八年復起，任大理寺右少卿及巡撫貴州兼督理湖北川東等處地方軍務時的奏疏。任都察院右僉都御使時期，遭到御史俞價等彈劾其交結朋黨，紊亂朝政，交結近侍，夤緣作弊，其罪當斬。他上疏乞求圣斷和致仕歸田。疏中雖大多自我申辯之言，但亦可從中窺見當時官場結黨營私，司法廢弛，亂象百出，貪污腐敗，知有私交而不知有王法，政治日益頹敗。

三、《黔中疏草》是江東之在任貴州巡撫期間的奏疏，陳尚象在其序言中指出“公不薄吾黔而后有黔中之疏草，有黔中之疏草而后見公之赤心”。從其奏疏中，可見江東之撫黔期間的種種善政加快了儒家傳統文化對貴州少數民族地區的滲透，加強了漢文化對黔中地區的統治和影響。如，在苗族地區賜名定縣；讓土司按照儒家傳統立后；查處土司納賄樞要，蔑法無君之事；建改縣治，銓官鑄印。同時提出“惟四裔，不可以中國之治治也。叛則懲之，服則舍之，要在操縱并施，恩威互用，令彼附焉”的邊疆政策。

四、《鎮沅紀略》為江東之在任辰沅兵備僉事的三個月內整頓弊病的文告，多為告誡之詞，賞罰之法。“立未備之哨堡，建通道之津梁，申驛規以甦疲困，革糧餉摘支之弊，巡欄經紀之革，行尸稅榷之省。” “不邀功、不市德，以恤將領之心恤士卒，以撫齊民之道撫苗夷。”用三個月的時間，使當地的頹政為之一新。

五、《撫黔紀略》是江東之在撫黔期間所寫的序、議、記、頌、檄、引、諭、訓。主要為利民之策，如，備賑公田；右文田；惠藥田；恤軍田；澤幽田；濟川田；開河道，建鰲嘰，即現甲秀樓下的浮玉橋；推引二十四善，重修貴州通志，建貴陽府學；設恤隱局，確實是建萬世之長策。另有五封家書，說他在外不必掛念，多次強調無俸祿可寄回家，都用在貴州事務上，告誡其兒要讀書，勤儉，養德、養福、養壽，可見其為民之心。

六、《家居小適》是江東之家歙州公祠及江氏祠田，鄒元標、沈思孝、應朝卿等人所寫的江氏祠田和義田記和傳，主要是論述了江東之一生的事跡。《山居小適》是江東之所寫自我感懷和描寫瑞陽阿山的文章，及汪應蛟作的一篇序。

七、《鎮沅懷德錄》記江東之在辰沅時期的德政感民之事略，附有紀德詩十五首，祠堂懷德詩十首。《撫黔紀別錄》主要為許一德等人寫的撫黔時的碑記，以及江東之退休時李時華、邱禾實等人所寫的致政序，及送別詩、懷德詩、泣恩詩、憶遠詩二十一篇，好生之心以撫黔民，從中足見其忠誠、孝友、仁儉、清正。《論定錄》是時人對江東之的評價，準入祀名宦祠和鄉賢祠，有鄒元標、張濤等人寫的傳記，以及地方官員的加勘，沈思孝所寫的像贊。

明萬歷中期，政治日益腐敗，邊防形勢緊張，邊餉激增，稅收銳減，財政出現危機，社會矛盾尖銳。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江東之較為短暫的從政，所仕之處，皆能有益于地方，從其文集中可知其個性，一、不畏強權，敢于直諫。其性剛直，任氣節，雖讒言蠭起，而持論不屈。二、以民生為本，廉潔勤勉。江東之撫黔期間，賑公田；右文田；惠藥田；恤軍田；澤幽田；濟川田；開河道，皆為民所利。在家書中寫到：“我不能有銀以遺汝等，我所為地方造石橋三處，開河五百里，買賑田谷二千石，學田谷三百石，惠藥田谷三百石，每年濟孤田谷壹百秤。”“我俸祿俱為貴州做事，無得帶回家中，凡事儉約。”三、重教化，移風易俗。順苗俗，宣款約，建書院，修通志，宣傳《皇祖六諭》《二十四善》《五傳》，也有整飭官風民風的文告，如《禁宿弊文告》《禁扣克文告》《禁約文告》《嚴賞罰牒文》。

本文集對于研究明萬歷中期官場政治，貴州土酋叛亂，播州叛亂等苗亂細節，及貴州軍事、軍備情況，有補正正史之用。另外，對于苗族地區賜名定縣，了解苗族與漢文化接觸融合過程有借鑒意義，也是一個漢族官員治理苗族土司地區較為成功的個案，并提出“不以中國之治治之”治理理念。同時，也展現了明中葉時期，一個普通正直的中國官員入仕后的坎坷、辛酸，以至憂憤而死的一生。

責任編輯：何 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