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_楊軍
傳統的“體育”:從修身到武功
本刊記者_楊軍

漢代馬王堆出土的導引圖。導引術源于上古巫舞,五禽戲也是其中一種,此外五禽戲還被武術家視為內功修煉法
編者按:在前文,我們系統梳理了現代體育的發展源流,也通過全國學校體育聯盟管窺了目前體育教育改革的若干實踐與思路,不妨再回頭看看中國傳統對體育的思考。在傳統中,我們或許很容易找到與現代體育相對應的若干點,但卻并不能就此將它們概括為體育。相反,我們認為,現代狹義的體育正是這一系列活動的副產品。諸如游戲、修身、養生、中醫、武術等等,它們都自成一體,有其獨特的思想背景。
中國原來沒有“體育”(Physical education)概念,正如前面已討論的,它本身是個現代名詞(抽象分割的產物),而且比較含混。
古代有角力、拔河、秋千、馬球、蹴鞠、捶丸、踏青、登高、爬山之類,但并不就是體育,它更接近現在的“Sports”,是一種游戲、娛樂、消遣(這也是Sport原義,翻譯為“運動”本身就奇怪)。現在有提倡所謂游戲體育、快樂體育,可算這一源流。其實琴棋書畫、舞蹈、戲劇之類也算是Sports,現在叫藝術。
更上一層,春秋時貴族“六藝”中有射御,除了作軍事技能,更多是一種修身禮儀(這一點被后來的日韓發揚光大,如弓道、劍道等)。漢魏人發明了五禽戲、八段錦等,則是一種神仙“養生”術。都非所謂“Physical training”。現代國人最自豪的武術,多半產生于明清時期,本是一種格斗術、殺人技;要與養生、文武之道結合講,才有意義。
現在回過頭來談傳統的體育,如果把這些統稱為體育,則未免荒誕。實際上,現代的體育最多算是這些“活動”的副產品。
換句話講,更值得思考的問題是:為什么無論中西,古代都沒有單獨的體育概念?這實際與古人對身體和靈魂(或精神、心靈)的看法有關。古人認為,身體和靈魂是一個整體,但在另一層面上又可能有其相互獨立性(前一種是比較抽象的講法,后一種有現實操作的意義)。但絕不會說,一個是另一個的屬性。身體不是靈魂的屬性,靈魂也不是身體的屬性。所謂“形而上謂之道形而下謂之器”“誠于中而形于外”,是一種陰陽太極的思維,不是矛盾統一思維。(具體說,則身和體,靈、魂、心、精、神都有分別。此處不作討論,隨文涉及)
16世紀,王陽明寫《訓蒙大意》:“今教童子,惟當以孝、弟、忠、信、禮、義、廉、恥為專務。其栽培涵養之方,則宜誘之歌詩以發其志意,導之習禮以肅其威儀,諷之讀書以開其知覺。”很奇怪沒有提到(物理的)身體,但實際他包含進去了。王氏區分口耳之學和身心之學。“講之以口耳,揣摸測度,求之影響者也。講之以身心,行著習察,實有諸己者也。吾契但著實就身心上體履,當下便自知得……”而古人講身心,就是“有諸己”的意思。身是自己、我。《論語》叫為己之學,“吾日三省吾身”。外在的肉體和內在的精神都包含在“身”里。所以,王陽明在接下來說得很清楚:導之習禮者,非但肅其威儀而已,亦所以周旋揖讓而動蕩其血脈,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
在這里,習禮和肉體的身的教育是一體的,又和詩教、讀書這些心、智教育是一體的。在更早的時代,人們說:禮,履也,體也。
現在簡體寫作人本之體,原來寫作體或軆。一半是“身”,另一半是禮樂之禮的本字(豊)。因此,如果嚴格按漢語本義解釋“體育”二字,實際是禮教。聽起來很荒謬,原因是我們通常以理性概念的思維去解構古人“整個的”思維。
為何身包含整個的肉體和精神?這是由于中國思想在先秦曾經歷一絕大變化。即由巫術時代轉到人文時代。
《禮記·禮器》曰:“禮,時為大,順次之,體次之,宜次之,稱次之。”在巫術時代,這種順序可能要反過來。原來祭祀神靈,人身就是和神溝通的一個儀軌(如殉葬及其后的人俑陪葬;又如巫師降神及后來的扶乩),有著一系列儀式和輔助性材料。人們因之“降神通神”,連接天地——人與天地是一體的。而后經歷人文化,這層含義才漸漸隱去了,叫做修身(儒家謂修身,道家即謂養生)。
實際上,仔細看,還有很多,原來巫術中的舞蹈儀式變成了舞蹈藝術、戲劇,占卜龜甲變成了書法,占卜蓍草成了算術,敬神的儀式、音樂變成了“立己達人”的禮樂……
由此,人的倫理、德行和歷史超過了原來鬼神、祖先的地位,外在的神靈也就因此成了內在的神明。按《大學》言,修身也就是修己,等同于誠意正心(道家謂之收視反聽或心齋)。
當然,這種認識的變化并不就此壓倒了巫術思維(實際上長期并存,以各種形式融合,直到科學打破之前),但由此就構成了一種文明的身體和精神。

漢字的大天立有同源性,人就是一個人施禮的樣子

日本弓道
因此,身體的一切活動都和禮相關。無論舉手投足,容貌威儀,還是視聽言動,衣食住行。換句話說,現代人講德育和體育,在古人并不分。正如前所說,狹義的體育恰恰是這一系列“整個”活動的副產品,而不是相反,將這些活動概括為體育。

柳白猿以射箭做武林仲裁

朱熹制作的深衣分解圖
在巫術時代人們相信,人身可以降神通神,是天人合一的儀軌。在人文時代,神明變成人內在的一部分,人便以修身和內在的神明溝通(中醫所謂“通神明”)。這在《尚書·洪范》中是“敬用五事”。
五事之一曰貌,貌便是整個身體的塑形(“貌曰恭、恭作肅”,即王陽明謂“肅威儀”),現代語言就是“有樣子”,武術里站樁叫立架子。最形象的漢字即是大。人身要頂天立地、立起來(立字從大從一)。民國時期,武術家薛顛還借《論語》的話“本立而道生”說站樁。身體塑形的緣由和結果都是禮,副產品是動蕩血脈、固束筋骸。
先秦時期,這一禮教集中體現于貴族六藝。禮樂射御書數,現代人一般單把射御拿來說體育,實則是從戰陣武功中發展出的禮。閑時接人待物,戰時用兵,和物理的體育沒直接關系。修身有文有武,即謂文章武功。
前不久徐浩峰的電影《箭士柳白猿》上映,其中講柳白猿以箭術做武林仲裁。射箭能做裁判,排解糾紛,靠的不光是技藝和武功。
射箭講氣勢。師父教導徒弟說,你的箭射出去了,還沒收回來,徒弟始終不明白,到最后扔掉弓箭明白了。收回來是見自己本心,內心的氣勢。孟子云浩然之氣。另外還有韓國電影《最終兵器:弓》,故事講朝鮮丙子胡亂時,神箭手南一身背一副弓箭獨闖滿軍大營營救妹妹。這氣勢有如關公溫酒斬華雄、趙子龍長坂坡救主。
戰陣上的氣勢回到平時修身便是禮。《論語》謂:“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孟子》謂:“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發。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射箭有一系列儀式化規定,如射不主皮(射箭不以射透為主)。因各人力量不同,這是天生的。要射得準、要看自己身體。故《禮記·射儀》曰:進退周還必中禮,內志正,外體直,然后持弓矢審固;持弓矢審固,然后可以言中,此可以觀德行矣。
由射箭看出一個人的修養、德行。現代俗語里還有責備人的話:你看你那副德行。不是真說人道德有多壞,大半是這個人舉止輕佻、穿著不對。看你的德行,就是看你的樣子。《左傳》中子路與人打仗,帽子掉地上了,說“君子死,冠不免”,看起來近乎迂。但這就是那時代人講的修養、氣勢。
現在有所謂漢服熱,但是真正穿出來好看的很少。根本原因倒不是因為沒胡子、沒發髻之類,而是恰恰相反,身體的禮丟失了。坐沒坐相,站沒站相,身體缺乏塑形。以前人穿衣服,講究量體裁衣,是衣服匹配身體的形(禮),而不是以身體去試衣服。另外還有一點,古代衣服,禮服、便服、朝服、官服分得很細,帶有強烈的身份特征,穿衣首先不能僭越。現在漢服大多是均碼,工業生產,粗制濫造。租來穿,臨時起意,不會好。
與射箭類似的還有后來發展出的投壺之禮。投壺要比射箭輕松得多,更近于娛樂(Sport)了,但道理相通。即使如此,到了唐宋,這些活動已變得花哨繁復了,以致司馬光下決心要做《投壺新格》。這里也可見修身的禮和純游戲娛樂有差異。
只是他有些泥古。《禮記》說禮,時為大。禮的精神內核不變,禮儀卻會隨著時代變化。如宋朱熹重新裁定儒服深衣,制定家禮。
先秦以下,宋代又是中國思想史一個絕大變化期。原來局限于貴族世家的禮,如王謝堂前燕飛入了尋常百姓家。春秋講的禮、六藝、六經此時真正開始庶民化。
明代《朱子家訓》曰:“黎明即起,灑掃庭除,要內外整潔;既昏便息,關鎖門戶,必親自檢點。”修身正己,可以大到擺平天下事,小到灑掃庭除。家務勞動、種植、做飯洗衣都可以是禮、是體育。
而到今日工業時代,社會又起了絕大變化,如何制定禮儀,將分割的體育和德育融合起來,則還要很長的探索。

李仲軒老人在《逝去的武林》中講形意站樁
《論語》中的故事:曾子患了重病,召集弟子說:“啟予足,啟予手。”這句話聽起來費解。如果按現代思維,很可能以為曾子癱瘓了。但啟手啟足實際意思是看看手足有無毀傷。
前人常引《孝經》(傳說為曾子作)的話為其注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愛惜身體作為孝道的開始。但退一步說,愛惜身體(身心)首先是為自己健康,便是后世說養生。《論語》說父母唯其疾之憂,俗語有久病無孝子,原是很平常的大白話。
古人注重養生。巫術時代以人身通神,人文化后的說法是“通神明”。巫術的思維在中醫上還有融合,人身的五臟六腑與外在的五官以及天地四時都是對應的。人心藏神,“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又和腦不同,一般認為除血肉之心,還有一個神明之心,不著色相)。這就是曾子接著引《詩經》說的:“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這是曾子講自己修身的感受,當然不止于孝道了。
啟手啟足,有坐相有站相。手和足都是人身健康最重要的表現。如一般所謂看手指甲蓋上月牙的變化。
曾子先說啟予足,足(包括腿腳)的健康又比手重要。俗語有“樹老根先死,人老腳先衰。”一般人死腳先涼,按科學講,腳是人體血液循環系統的最末端。這有一定道理。而在古代中醫理論,還講得更廣泛。古人認為人有四根,鼻根、乳根、耳根、腳根,又以腳根為人身精氣的凝聚點。
腳根為精氣之根,被稱為人體第二心臟。《扁鵲》說:“兩腳之氣血雍滯不行,則周身之氣血亦不宜通。”腳連著地,頭連著天,《黃帝內經》叫“天賦氣,地賦形”。武術里說,站樁要點是“學蟲子”,冬天蟲子鉆進地里死了一般,春天土里生機一起,又活回來。是一個意思。
具體中醫的道理此處不細說,我們將在另一篇文章談到。這里單說跪坐和磕頭。曾子的時代,及至唐代,中國人還是跪坐。就像日本人坐在榻榻米上一樣,這種禮俗源自中國,叫席地而坐。跪坐的意義,有近于今天所謂“接地氣”。
跪坐就是臀部放于腳跟上,上身挺直,雙手放于膝上,目不斜視。這和射箭的正身、正己是一個道理。現代醫學也證實,跪坐對整個脊椎的生長發育和保養都是最佳坐姿。《內經》說“粗守形,上守神”,脊椎骨又叫龍骨。人的脊柱就好像汽車的大梁,汽車大梁上放著發動機、水箱、變速箱等,大梁下再安輪子,汽車就可以跑了;人的脊柱上也“掛著”人的五臟六腑,四肢像車輪,支撐點在脊柱上,可見正襟危坐是鍛煉人的形體。
在武術中,形意拳和太極拳都講練身體中這條大龍。徐皓峰記形意拳傳人李仲軒老人口述的《逝去的武林》中說:“形意的功夫,劈崩鉆炮橫(五種拳法,即五行拳)連著心肝脾肺腎”,“脊椎是一條大龍,它有了勁力,比武時方有神變”。是這個意思。李仲軒的師傅薛顛教他站樁,是先正尾椎。尚云祥還教他“渾圓樁”,說:形意是用身體“想”,開悟不是腦子明白,是身體明白。用了一個“待”字教他,他自己說難以形容,尚云祥借了擁抱的例子解釋,正是道家所謂“抱虛守靜”。
跪坐還鍛煉膝蓋和腿力,預防關節炎、中風等。日本時代劇里常看到古代日本人大冬天還是光腿、穿木屐,這并非空想,和他們的跪坐起居方式有關。現代日本還強制對兒童實行“受寒教育”,大冬天短褲短袖搞運動會,少女們冬天愛穿短裙(其他人亂模仿不得)。日本有句諺語說“兒童是風之子”,就是說兒童天生體格耐寒、含有人與自然一體的思想。
無跪不成拜,跪坐一俯首即叫拜。跪坐和磕頭是一體的。因此說古人的這套行為禮儀都源自對腳的認識也不過分。
這原本極自然,和元代以后專制制度下變態的跪拜禮不同。
跪拜禮中,又分稽首、頓首、空首為三正拜,分場合而不同。李仲軒回憶:在武林中,磕一個頭比磕三個頭(禮)還大,因為三個頭是腦門磕的,一個頭是腦頂磕的,“殺人不過頭點地”的“頭點地”就是指這個。說的傳神,和稽首的意思相近。佛教中也有五體投地。
這是從禮的內在的心和外在的儀式講。本刊記者曾采訪古典丹道武功傳人周亮先生,他講磕頭從養生的角度,認為磕頭是“煉精化氣”。“第一頭部血管得到運動,老了不易得腦溢血;第二頭部供血供氧充足,反應敏銳,磕頭能磕出智慧。”此外,磕頭還能鍛煉脊椎和腰腎,有利于睡眠等等。他把磕頭稱為道家養生的無上大法。

日本人將耐寒看成一種修行方式,圖為新年冰浴
前面已講了很多武術,都是帶著修身養性的角度講,是文的一面。武術這個詞在中國近代極為敏感,從清末民初的國術,到流行的武俠小說、電影,至今不衰,成了神話。
真實的武術究竟如何?套路、實戰、暴力、神功一直糾纏在一起。現在武俠文化冷卻下來,許多學校推廣真實的武術,這些都是不得不思考的問題。如何區分其間的利害,尤為重要。
關于民間武術的起源和發展,最近幾年《逝去的武林》熱銷,徐皓峰拍的電影,都做了許多澄清。周亮先生接受訪談時曾把武術稱為“優雅的暴力”,它的一部分來自兵家、另一部分來自宗教武術(即佛家道家)。明清時期的民間武術多半由此起源,到民國為一大觀。純粹的武術是殺人技,而武術又何謂優雅?優雅正來自禮,來自身心的修養。
李白詩“乃知兵者是兇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論語》謂子不語怪力亂神。武術是力亂之一種。但這里孔子顯然不是否定武術,而是就當時時代而言,春秋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孔子非常警惕統治階層濫用巫術、暴力來粉飾權力。貴族六藝的射御,就是要用禮約束暴力。后世循此路徑,講究武德。
《逝去的武林》中,唐維祿傳形意拳,有擒拿雜技。唐門規矩,嚴禁用擒拿干活。唐維祿說:學了擒拿,用來干活,養成習慣,伸手就是這個,早晚傷到你們親人。
《史記》中講子路拜師孔子之前,自恃武力,好勇斗狠,后來被孔子收服。舊時拳師收徒弟學的是孔子。李仲軒老人回憶就說:練武是“孝”字為先,連自己父母都不孝順的人,沒有人會教他。每日要以“忠義理智信”來衡量自己。
這樣說不是空口無憑。是“一個人內在修養高了,心思就清爽,悟性就高了”。佛道教中收徒弟,看慧根,也是看這個。
形意門中還有“太極十年不出門,形意一年打死人”的說法,打死人不是打死了別人,是練功不得法,打死了自己。傳奇武俠電影明星李小龍猝死,很多人就認為與他極端的練功方式有關。
因此,傳統武術非常注意區分練法、打法、表演法。在傳統戲劇中,就一直兩套系統,一套是純表演,一套是真下狠手。
形意拳三種方法的口訣也不一樣,現在混亂了。李仲軒因此告誡后人要慎重解決這個問題。形意重站樁,有句話是“練功不練拳”。李老就解釋:這句話不是說只站樁不打拳(這是初學者易生的誤解),站樁固然是練功,打拳也還是練功,如劈拳就是練息(呼吸),不說打法,只談練法。
在《武人琴音》中,其師薛顛借琴藝談武藝,說:“中國老藝人教徒弟,書法、武術、古琴、石匠等,都是一管管一生,從小給孩子調氣血,不讓他過早出成績。這點成績拿后半生成就換,不值得。任何手藝,都是積累神經反應的經驗,培養手感、體感、涉及氣血。氣血不到,技術粗糙。氣血不調,妄談技法。”

李小龍為在電影中展現肌肉使用了很多高強度訓練方法
按照現代體育的訓練技巧,通常過度講究肉體上的速度、力量,而往往忽視了背后的氣血。這是很多體育運動員一過三十歲就走下坡路的原因。
事實上,不止學校的武術教育、體育教育,這段話拿來觀察整個中國教育體系也不為過。應試教育幾十年,成績分數出了不少,造成的問題如今正暴露出來。如社會上被批評的年輕人如何如何懶惰、自私,其與上一階段教育脫不了關系。
現在做體育的改革也是如此。在學校推廣武術教育,姿勢雖然很漂亮,如果忽視了武術起源中那些非“體育”的因素(修身養性、禮儀、養生保健等),結果可能適得其反。這方面,日本武士道的世俗化,其劍道、弓道、柔道、空手道等作為體育項目的轉化,或許會有可借鑒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