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力劉猛
把一生獻給紅領巾事業的人(三)
——記優秀共產黨員吳蕓紅
繆力劉猛

吳蕓紅是孩子們喜歡的“咪咪姐姐”,是少先隊工作者們敬佩的“吳大姐”,是全國先進工作者、全國少先隊工作突出貢獻獎獲得者……很多人把她奉為楷模,認為她的行為給共產黨倡導的“清廉”二字做了真實的注解。從她的身上,人們看到了共產黨人嚴和實的作風,更看到了希望。
1953年的暑假過后,吳蕓紅調到了團中央少年部,仍然干她的老本行——少先隊工作。吳蕓紅度過了許多不眠之夜,不是不習慣北方的生活,而是在思索新的工作。如今,她面對的是全國千百萬少先隊員和他們的輔導員,她是組織者,也是指導者,她感到了擔子的分量。她給自己立下兩條規矩:刻苦地學習,勤奮地工作。她力求在理論和實踐兩個方面有所作為。
50年代初,中國少先隊基本上是學習蘇聯少先隊的模式和經驗。當然,這種學習不應該是全部照搬,而是要適合中國的實際。什么是中國的實際呢?為了回答這個問題,吳蕓紅跟隨部門領導和其他同志,經常深入基層,一年中至少有四個月深入到城市鄉村、山溝邊寨。大量的實際考察,使他們及時發現了帶有傾向性的問題和先進的典型。于是,一條條有價值、帶權威性的建議,擺在了團中央領導面前。這一條條建議,構成了團中央有關少先隊決議的基石。
全國第三屆少先隊工作會議上,針對組織發展中存在的“關門主義”的“左”的傾向,提出積極大量發展的方針。在教育內容和形式上,提出加強艱苦奮斗的教育和帶領少先隊員參加社會活動,在革命的熔爐中培養革命新一代的要求。同時,在少先隊員的心目中,樹立起一個個英雄人物的形象。針對基層共青團組織不重視少先隊工作的情況,明確提出“全團帶隊”的方針。
為了宣傳這些新的思想和政策,吳蕓紅經常通宵達旦,為《輔導員》雜志、《中國青年報》、《人民日報》等報刊撰寫文章和社論,為團中央起草少先隊工作的文件。如同過去一樣,她甘愿做一名默默無聞的工作者,一顆無名的鋪路石。雖然她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少先隊工作專家和權威。
吳蕓紅從不自詡專家,她認為,中國少先隊工作還處在經驗指導的階段,從理論體系上看,尚不嚴密、系統和科學。因此,在這塊土地上多年辛勤耕耘的自己,只能稱為實干家,還不能稱為學者和專家。
正由于此,從年輕時就曾系統學習過教育學的吳蕓紅,十分渴望加強少先隊的理論研究,探索少先隊工作的規律和特點,從而使少先隊工作真正成為一門科學,一門新興的中國少先隊學!
抱著這個信念,她離休以后,歷時兩年時間和他人一起編寫了40萬字的中國第一本少先隊工作手冊,被譽為中國少先隊學的奠基石;
抱著這個信念,當“全國輔導員進修學校”教材編寫組撰寫《少先隊工作理論》時,她抱病參加審改教材。胃疼了,吞吃止疼片,吃藥后發困,又喝濃茶……連續工作到翌日凌晨;
抱著這個信念,她不顧年老體弱,到吉林、內蒙古、中央團校講學,為全國輔導員進修學校舉辦的電視講座講少先隊理論的第一課,并擔任了全國輔導員技能技巧比賽的評委……
她奉獻給星星火炬的不僅是癡情,而且是理智;她苦苦追求的不僅是神圣的少先隊事業,而且是莊嚴的少先隊科學!
漫步在革命歷史博物館的殿堂,你會看到工人運動史、農民運動史……少兒運動史呢?出現了空白。吳蕓紅和同志們一起在空白處填寫著壯麗的史篇!
史學的殿堂高深莫測,令許多人望而卻步。吳蕓紅年過花甲,卻開始涉足這所殿堂。
在近半個世紀少先隊工作的生涯中,吳蕓紅時常為中國少兒運動史所困惑。年代人物不清,史料無人整理,線索如同亂麻,缺少統一、完整、科學的體系……她深感基礎研究的薄弱,簡直可以說是一塊尚未開墾的處女地。
還是從“文化大革命”后期始,吳蕓紅萌發出整理和研究中國少兒運動史的念頭。當時,少先隊作為修正主義的體系被“砸爛”了,取而代之的是“破四舊”、會造反的紅小兵。吳蕓紅心急如焚:歷史不能割斷,傳統不應拋棄,她竭力主張編寫《光榮的紅領巾》一書,并寫了序言。在序言中,她盡其所能地向小讀者介紹了中國少先隊的光榮歷史。也正是在這一工作中,她痛感少先隊的史料不夠翔實,系統不夠完整,有些歷史階段是一片空白。她多么想全力去開拓這塊迷人的土地啊!

吳蕓紅同志與地下黨創辦 《新少年報》的領導、工作人員及地下少先隊員,在上海舉行《新少年報》五十周年紀念活動后合影。

第三次全國少代會開幕式后少先隊工作者在懷仁堂合影
1983年,她離休了,有了實現自己理想的寶貴時間。她開始了整理、收集、搶救史料的艱巨、浩繁的工作。
因年代久遠、歷盡滄桑,當年活躍在革命隊伍中的兒童團員,人數很少而且都年過古稀。如果不抓緊時間,活的歷史將會永遠短缺。搶救史料,十萬火急!吳蕓紅和顏學琴、薛樵荒共同商議,分赴老革命根據地,挖掘第一手史料。
顏學琴和吳蕓紅來到鄂豫皖邊境,跑遍縣鄉文史館、紀念館。來到30年代享有盛名的列寧小學,多方打聽,尋找到年近八旬的老人,同他們聊天,聽他們唱起當年流行的勞動童子團的歌曲,詳細記錄下當年的每一個人物、每一次運動和每一個活動的細節。
兩位老少兒工作者從福建的龍巖,翻山越嶺,穿過長汀縣,來到當年中共蘇維埃政府所在地——江西瑞金。近一個月,他們跑了兩省六縣,收集到20年代末到30年代初,在中共蘇區由中央兒童局領導的共產兒童團斗爭、學習和生活的大量史料……淹沒在時間和空間塵埃里的少兒運動史,重新見到了陽光。

地下少先隊工作者吳蕓紅和鐵木爾團團長段鎮共同為少先隊事業奮斗多年,盡管工作在京滬兩地,相見時仍格外親近。

吳蕓紅老師為基層少先隊工作者提建議
吳蕓紅就像一位勘探者,她敏銳的目光,從不放過任何有價值的“礦苗”。
50年代,她在團中央少年部工作。在翻閱青年運動史料時,她見到這樣一句話:“廣東有兩個勞動童子團員,被敵人抓住了,犧牲前高呼口號。”吳蕓紅摘下這句話,邀請廣東女作家黃慶云,為兒童寫下了動人的作品。事隔30年,為了進一步弄清20年代廣東革命根據地的少兒運動組織和活動,吳蕓紅不顧天氣炎熱,趕到廣州,乘坐七個多小時的長途汽車,來到農民運動的搖籃——海豐縣。她興致勃勃地參觀了革命歷史遺址“紅宮”,采訪了曾與彭湃合影的當年的勞動童子團員。因為暑熱和暈車,吳蕓紅嘔吐得全身乏力,卻為了收集到珍貴的資料而欣喜若狂。
《輔導員》雜志的一位記者,曾采訪過王耀南將軍。這位當年的兒童團員在回憶中,描述了1922年9月在安源工人大罷工前后,安源兒童團活動的動人情景。吳蕓紅讀到這篇文章時發現,這是迄今為止有關記載中國兒童運動的最早時間。它證明中國共產黨在建黨初期,就十分重視對少年兒童的組織、發動和教育。但是,僅僅憑記者的一篇文章還不足為據,吳蕓紅等人又深入、細致地進行了考證。終于,從安源紀念館和有關方面,收集到當年安源兒童團組織和活動的第一手資料。這就使得中國少兒運動史的源頭,追溯到中國共產黨建黨初期。
既然是編史,就要有嚴謹的態度和科學的方法。吳蕓紅給很多人十分關注的“中國少年兒童運動史”做了概括。她認為,這門歷史科學,是研究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兒童在自己的組織里活動、成長的歷史及其規律。
在研究史料中,吳蕓紅正確地表述了黨對少年兒童工作的基本指導思想,強調“受教育”,而不是“起作用”。她認為,黨是從培養教育革命下一代出發,領導少年兒童運動的。因而,對史料中關于少年兒童在革命中的“重要作用”與“配合作用”,她都給予了恰如其分的分析。
吳蕓紅辛勤地筆耕在史學園地中。
她已經編輯了四本《中國少年兒童運動史資料選輯》,每本約有七八萬字,她主編的25萬字的《中國少年兒童運動史話》一書,是中國少年先鋒隊建隊以來的第一部記述中國少年兒童運動的史冊。這是她和同志們數年心血的結晶,也是她晚年獻給中國少年先鋒隊的一份厚禮!
為了使中國少兒運動史的研究后繼有人,吳蕓紅熱情地給予青年人支持和指導。誰來信需要有關史料,她都立即寄去,她的資料向一切肯于鉆研的人敞開大門。青年人無論何時來拜訪,她都要放下手頭的工作,誠懇地接待,滿足來者的要求。中央團校一位青年教師,撰寫了有關少兒運動史的數萬字教學大綱和有關材料,吳蕓紅字斟句酌地認真閱讀,甚至一個錯別字也不放過。
吳蕓紅關心的是,不要忘記少年兒童運動的光榮歷史,不要忘記少年兒童運動的優良傳統。這是創造未來的無價之寶,而不是沉重的負擔。
誰遺棄歷史老人,誰就將受到歷史的懲罰!
有人說她屬于過去的時代,有人說她屬于未來的時代,更多的人說,如果我們這個時代的人都像她這樣,世界將會更美好!
熟悉吳蕓紅的人都發自內心地敬重她,敬重她的言行,敬重她的人品。
她是普通的人,沒有豪言壯語,也沒有驚天動地的英雄業績。幾十年來,她默默地、勤奮地、全心全意地做著一件最不起眼的“小事”:為了人類的春天——少年兒童,她將生命化成蠟燭。
她有自己的喜怒哀樂、親朋好友、興趣和追求,只是她把自己放在了一切為了孩子們的位置上。她的愛人是著名作家袁鷹同志。人們知道,袁鷹曾為孩子們寫過許多美麗的詩篇和動人的故事。這一切與吳蕓紅不無關系。解放前,吳蕓紅就約袁鷹為《新少年報》寫了《不大好聽的故事》等許多文藝作品。解放后,每逢少先隊搞大的活動,吳蕓紅經常請袁鷹寫獻詞,為孩子們提供精神食糧。“文化大革命”期間,少先隊被取消了,袁鷹同志激憤地寫下了歷史敘事詩《打不爛的少先隊》,其中也凝聚著吳蕓紅的情感。
吳蕓紅把一切獻給了孩子們,可她自己在懷孕時,正逢籌備全國第五次少先隊工作會議,沒時間休息,嬰兒早產了,在暖箱里躺了一個月。孩子長到4歲,又逢“文化大革命”。吳蕓紅和袁鷹對孩子無法照顧,孩子發高燒,休克了五個小時,右腳掌內翻了。孩子7歲時,兩口子去干校,只能將孩子送到老人家里。孩子又發起高燒,抽搐,左腳掌也內翻了。從此,女兒落下了殘疾。命運是不公平的。可吳蕓紅沒有被命運壓垮,她心中想著更多孩子。
吳蕓紅是一位有著40多年黨齡的老黨員,40多年從事少年兒童工作,被稱為少先隊工作專家、學者,可她只說自己是一個老少兒工作者,要為人師表。
她寫了許多文章,卻不要稿費。她認為,她的寫作是分內的工作,國家已付給她工資。
按級別和年齡,她出差可以坐軟臥,她卻只買硬臥票。她講,國家并不富裕,不能大手大腳。
她患有血小板減少癥,頭又經常眩暈,一勞累就要發病,體質弱,獨自不能過馬路。每逢到團中央機關開會,她都婉言謝絕來接她的車。她那瘦弱的身體,時常被卷進人流之中。
1983年職稱評定時,按學識、水平、能力和資歷,她可以直接申報編審。可她不參加。她說:“我馬上退休了,占個職稱名額又有什么用?還是讓給其他人吧。”……
一些崇尚物質的人、講究實惠的人,不能理解她,認為她還是50年代的老一套,已經跟不上時代新潮流,不能適應商品經濟的大環境。也有人認為,她的精神境界的確高尚,是共產主義思想,但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學不了。更多的人,卻把她奉為楷模。大家說,吳蕓紅的行為,就是“清廉”二字的全部注解。人們都在疾呼清除腐敗現象,大家從吳蕓紅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1988年夏天,吳蕓紅參加了全國少工委在內蒙古自治區召開的少先隊工作會議,來到了美麗的大興安嶺森林。當她看到鄂溫克族的少先隊員騎馬列隊歡迎的場面時,激動地忘記了年齡,舉著相機,跑著為孩子們照相。在和少先隊員、輔導員的聯歡會上,吳蕓紅與所有參加會議的老少兒工作者組成了“晚霞合唱團”。一位老輔導員飽含深情地朗誦著:“晚霞是美麗的,只有燃燒的晚霞才更加美麗!我們要把晚年,獻給崇高的紅領巾事業……”站在隊列中的吳蕓紅熱淚盈眶,她放眼望去,巍巍青山托起一片燦爛的霞光。她思潮翻滾:呵,燃燒的晚霞,呵,燃燒的生命!
(摘自《理想之樹常青》一書)
(責任編輯李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