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的女字旁

李曉愚

我平時喜歡翻翻字典，一條一條讀下來覺得很有趣。可每當我讀到女字旁的字，就有拍案而起的沖動。為什么呢？因為漢語里有很多帶有強烈貶義的字都帶女字旁，像“奸詐”的“奸”、“妖怪”的“妖”、“狂妄”的“妄”、“貪婪”的“婪”，“嫉妒”二字都是女字旁。奸詐、狂妄、貪婪、嫉妒，這都是人性的弱點，不分男女，干嘛全栽贓給女人？至于“妖”字，西游記里男女妖怪的比例估計差不多，至于現在的“人妖”那根本就是男人。

給帶有貶義的字安上女字旁，這透露出父權社會對女性的歧視。如果兩個“女”字碰到一塊兒，就是“奻”，表示爭吵。有個笑話說某男教師在女子學校教書，水平太差，學生不買賬，亂哄哄的一片。男老師便發(fā)牢騷說：“兩個女人發(fā)出的嘈雜聲就等于1000只鴨子發(fā)出的聲音。”沒過幾天，一女學生急匆匆地來向他報告說：“老師，外頭有500只鴨子找您。”男教師摸不著頭腦，出門一看，外頭站著自己的老婆。

在造字的男人看來，兩個女人就讓他們頭大了，要是三個女人碰到一起，那就更麻煩了。三“女”成“姦”，意思就是說女人們聚在一起必然鉤心斗角，因此有自私邪僻之意。不曉得這位造字的仁兄有幾個老婆，受了女人多大氣，竟然對女人如此仇恨。

值得注意的是我們通常認為三個女的“姦”是繁體字，由女字旁加上“干”所組成的“奸”是簡體字，其實最早的時候它們原本是兩個字。三個女人是自私邪惡，所以奸詐、奸猾、奸臣的“奸”，古時候都寫作三女“姦”。而“女”加“干”呢，字義明明白白，就是男的干犯女人，只能用于性侵犯。要是一個男人出賣了漢民族的利益，做了“貳臣”，就像女人失去了貞潔一樣，再也無法從一而終了。我們管這樣的人叫作“漢奸”。

再說“嫉妒”這兩個字，其實無論男女都有嫉妒之心，可古人卻堅信世間的醋壇子都是女人，所以硬是要給這兩個字加上女字旁。

男人們熱衷于傳播各種妒婦的故事，有殘害別人的，像漢高祖劉邦的老婆呂雉，把那如花似玉的戚夫人手足砍斷、挖去眼睛、割掉耳朵，再用藥毒啞，扔在廁所里，取名“人彘”；有殘害自個兒的，像房玄齡他老婆，為了制止老公納妾，將李世民賜的“毒酒”一口干了，當然那實際上是醋。從此女人就跟“吃醋”這件事脫不了干系了。

《紅樓夢》里的賈寶玉算是尊重女人的了，可他也要問道士討治女人妒病的方子。男人們也不想想女子的妒大都是男子的貪婪引起的。“婪”字上林下女，古時的男人希望擁有的女人像樹林里的小樹一樣多，還要女人不妒，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您可能會說，這女字旁的漢字里總還有些是好的。好是好，但評判的標準仍握在男人手里。比如“安”字就是女子老老實實待在屋里，這樣男人才心安。還有“如意”的“如”字表示順從，也就是說女人必須要聽話，“女”旁邊的那張“口”代表男人的命令。至于“妥帖”的“妥”嘛，“女”字頭上有個“爪”字，把女人操控在手掌之下，這又泄露了男人的心聲：搞定女人，世界就安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