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騎行人，蘇杭盡得春

文：王飆

煙雨騎行人，蘇杭盡得春

文：王飆

一 機用與福緣

清明前后，休眠了一冬的遠游之心，在春風的撩撥之下，豁然而醒，蠢蠢欲動，于是，決定騎行蘇杭，盡享一路的無限春光，但山河空遠，卻一伴難求，既然去意已定，怎會因伴而廢呢？所謂大機大用，便是緣起于心，修隨于行，人間的多少福分，都是空耗于延宕之中了！說走就走的灑利，才是人生最大的一份福緣！

出發前，我揮筆寫下：“山原如夢，獨狼出動；春色方好，探幽濟勝”以壯行色！

我從安徽最北端的亳州城出發，日暖風清，氣候宜人；麥田泛綠，楊柳吐翠；鳥鳴大野，蜂弋花叢；踏車而進，如在畫中……

我的這輛捷安特自行車，雖然配置較好，但是，在經歷了川藏線、青藏線和青海湖的3次大磨礪之后，已是鏈條老化，輪齒漸禿，一用力加速，便空滑空溜。出門前，還想湊合著用，出門后，才發現問題的嚴重性：若遇山路大坡，還不得打道回府？騎行向遠，最怕半途而廢！器不利，則事不濟啊。只得在距亳州65 km遠的渦陽縣，換了牙盤和鏈條。這一換，老車便煥發了青春，威雄不亞新車啦！

距蒙城不遠的地方，有一范蠡村，并在路邊的松柏叢中，還有范蠡墓。問一老者：“范蠡助越滅吳后，隱姓入齊，號稱陶朱公，這里怎會有范蠡墓呢？”

老人說：“都是老輩所傳，說范蠡、西施晚年隱居于此，葬于此，其他的我就說不清楚了。”存疑于心，以后再慢慢地來考究吧。

當晚住蒙城，順便拜謁了城外的莊子祠。

對于莊子，我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這也許因為我們的成長，都是拜賜于同一條渦河之水的恩育吧。這位遠古的同鄉，對我的影響可以說是非同小可，他的《南華經》一書，我翻閱過至少三遍，至今我還把它置于案頭，閑來翻上三頁五頁；他的浪漫，他的詩意，他的哲韻，他的放曠，他的灑脫，他的幽默，他的道妙，他的幽真，他的文采，他的神思……可以說，都如潤物細無聲的春雨，滴滴都蘊藉于我的氣質、人格和精神之中了；我酷愛旅行，喜歡親近大化自然，誰說不是受他的《逍遙游》的潛移默化呢？

二 友情的力量

我們亳州屬于中原的腹地，大平原，米糧倉，沃野千里，一望無際，所以，離開亳州的第二天，依然騎行于坦途直道之上。春日風和，陽光明麗：泛綠的麥田，綿延無邊；艷黃的油菜花，點綴其間；路旁的楊柳，吐芽含翠；枝上的鳴禽，彼此唱和；戲蕊的蜂蝶，翩翩起舞……

在這樣的季節里騎行，怎不讓人心愜神逸、禪思妙轉呢？

想我這2 0多年間，每年的寒暑長假里，或背包，或騎行，六去西藏，遍走新疆，橫貫內蒙，三轉大香格里拉，可謂是：大化潤魂，大道入心；靈思妙想，流瀉筆端。時至今日，出書四本。其中三本，都與旅行有關；我們生命的靈性，一旦再獲得了自然道力的加持，必將如虎添翼、如龍得云啊！

騎行至“S307、1 000”的里程碑前，頓覺好玩，便下車休息，順便拍照留念，還口占小詩一首：騎行騎行，精聚神凝，運化氣血，大質輕盈，轉丸日月，吐納景風，天人相合，心與境融，三年修道，不如一程！

中午時分，騎入懷遠縣城，當看到穿城而過的大道旁，有“渦河1號橋”、“渦河2號橋”這樣的標牌，頓感親切，我們家鄉的母親河，就是在這里入淮啊！

下午，騎過蚌埠，四點多鐘，騎到門臺子鎮。這里，曾是我的一個最好的朋友工作過的地方。他是我中學時代的同窗，因書藉結緣，終成一生相知相勵的蜜友。高中的時候，我們曾擊掌而誓：在未來的歲月里，一定要成就一番人生的偉業，不管命運如何的變幻，不管生活多么的艱難，都不得放棄初衷，我們可以相離于江湖，但是，決不能相忘于江湖，而是相激相勵，靈魂永不相棄！

我們做到了！大學畢業之后，他獻身于地質事業，雖未成為李四光這樣的人物，但是，他所獲得的成就，也是可圈可點；而我則一直專注于文學寫作，在那些最暗淡的日子里，他一直鼓勵著我，他知道我有寫字的狂燥癥，便建議我用電腦寫作。那個時候，電腦打字，還只是街面上打字社的工具，對一般的老百姓來說，還屬于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一個386的電腦，那時的價格，就是4 000多元，而我的工資，每月還不足百元，妻子雖然支持我買電腦寫作，無奈過不了錢這一關。我的朋友那時還正在門臺子工作，知道我的困境后，二話沒說，主動為我墊資，不但為我買了一臺386的電腦，還買了一臺打印機……

說實話，如果不是當初運用了電腦寫作，根本就不會有日后我作家之夢的實現，別的不說，就是我本身所具有的寫字狂燥癥，就限制了我自身的發展，青春不可等啊，如果在我年輕的時候，錯過了追求文學寫作的最佳時機，后來想補都是不可能的啊！怪不得人們常說：上帝為你關閉了一扇窗子，必然會為你打開一扇門！天無絕人之路，只要你想成功，想成就卓越，你就一定能！

我在文學寫作上的成功，固然與我自身的努力有關，但是，沒有我的這個朋友的幫助和激勵，估計這成功肯定會大打折扣的喲！這就是友情的力量！

朋友，是精神的力量，是心靈的信念之源，因為他的存在，他的信賴，他的激勵，會讓你明白：自己也一定能踏上卓越者的臺階！

我還在門臺子的街上，回想我當年來門臺子和朋友見面，取電腦和打印機的幸福一幕之時，天上突降暴雨，這一下，就是一個多小時，呵呵，看來老天知道我在這里想朋友了，就留下我在此休息一宿，就如當年老友留我徹夜長談一樣！

三 騎行的禪境

出了門臺子，頓覺氣爽風清，一夜的春雨，把江山洗刷得煥然一新：柔潤的晨光里，綠的泛翠，黃的爭艷，青的油亮。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飽含負離子的空氣，好不讓人舒心暢快！

然而，道路不再是一馬平川，起起伏伏的丘陵地帶，展現在我的面前，上上下下，自有一番情趣。可好景不長，很快便進入了山區，坡越來越陡，越來越長。踏車的力度也越來越大；為了節省體力體能，前牙盤，我開始頻繁地使用最小輪。一個長坡，一上一下，在這好幾公里的路程上，前后調速器，幾乎都要輪換一遍……

這讓我不禁想起了在渦陽所換的鏈條和牙盤，忍不住自贊一聲：“聰明！”如若不然，在這路上，還不是寸步難行啊！

路上，分散著幾個零星的村莊，一直沒有見開門的飯店，直到下午兩點多鐘，才在鳳山的羅嶺，找到一家小飯店。吃飯的時候，我問老板：“這里距滁州還有多遠？”

老板說：“坐汽車，是一個小時的路程。”

我心下一怔：“這汽車跑一個小時，騎自行車在這山路上晃悠，還不得一天啊？”又轉念一想：“騎到哪是哪，何必一定要求騎到滁州呢？”這樣一想，心下釋然。是啊，騎行，本身就是一種與大自然親合的游戲，兼有健身健心的功用，一有壓力，便意義頓失啦！

過了羅嶺，山路更陡更長了，四點多鐘，騎到了張八嶺的時候，有些累，真有想住下來的念頭，可一查地圖，距滁州還有20～30km，心想：“就是全上坡，天黑之前，也能騎到滁州呢。”

然而，過了張八嶺后，竟然感覺是：上坡漸少，下坡漸長，十多公里后，又是一馬平川了。經歷了上坡之苦，感到平路就是難得的享受啦！

其實，前年和去年，我騎了川藏和青藏線后，這些坡坡坎坎，對我來說，真得就是小菜一碟，但是，這碟小菜，還是很耐嚼的，你牙口不好，還真吃不下去。

關于騎行，應該有一種禪境的追求，應該從動態的騎行之中，享受到靜態的逸豫之快，別把路途弄得似賽道一般，而是把路途看作是動態的身心修煉的道場或禪林，大化自然，應該是我們靈魂的花園，騎行穿越其間，吞吐芳馨，妙悟綿綿，不必太急！

四 人生的閱歷、智慧和創意

在滁州，本想去醉翁亭看看，歐陽老夫子靈思妙運，讓山間一亭，代言了一番自己詩韻禪趣的胸臆，珠圓玉潤則河岳生輝，亭雖寂而文已奇，一篇《醉翁亭記》，把原本并不風流的山亭，一下子推到了風流的境地！一個人的文采，確實能點燃某種情勢形物的華光啊！可我此次騎行的主要目標是蘇杭，醉翁亭的觀覽就暫且擱下吧。

騎出滁州一個多小時，忽見路旁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黃色艷目，幾近夸張，忍不住推車到地頭，取下三角架，準備自戀一番，一轉頭，看見路邊，一村婦緊盯著我看，那冷冷的目光正提醒著我：“注意，這是我家的油菜地，可不能搞破壞喲！”

咱心中坦然，當然不怕人家看，我又是拍景，又是自拍，好有一陣子小興奮；色彩的張力，有時也會像山川的空遠一樣，有著透人心魂的魅力呢。

上午十點多，騎入南京城，中午，騎上南京長江大橋；這座在上個世紀60年代曾讓世界驚嘆不已的橋梁，應該說我已是第二次經過了，那次，我是專門來南京旅行的。盡管如此，騎上橋面之后，我依然激動不已，置身于川流不息的車叢中，我是否還能找到20年前的自己？有一點我敢說：雖然物換星移，橋身頹形，但是，我的心依然如當年一樣，盈溢著勃勃生機！我永遠都相信這句話：“不忘初衷，方得心逸。”我從未想過沉淪，所以，我也從不需要為自己的沉淪尋找任何借口；我當年很幼稚，我今天依然很幼稚，但是，在這幼稚和幼稚之間，我已積壘了許多人生的閱歷、智慧和創意！

駐足橋上，臨江而望，感嘆逝者如斯，又忍不住吟詠起來：

我有時像火山，烈焰沖騰；我有時像禪者，寂然入定；我有時像江河，奔波不停；我有時像幽泉，清清泠泠；我有時像獨狼，荒原草行；我有時像英蕊，怒放花叢；我有時像流云，自由如風；我有時像岸樹，搖曳成景……我好像已成熟，可依然是高中生的心靈！

南京城很大，道路縱橫，下了橋后，我就開始問路，其間，先后遇到兩個本地的騎友，他們熱情地為我帶路，第二個騎友還專門地送我一程，好不讓人感動！

晚上5點多鐘，騎到溧水縣城，遠遠地看到一古塔高聳，便騎了過去，一看是永壽塔公園，工作人員說：“你進去吧，車子得放在外面，我給你看著，你盡管放心好了。”

其實，每一座古塔，都是一個城市的名片，她承載著這座城市的底蘊、文化和精神，所以，見了，我是必去拜訪的，也許，一個匆匆的過客，難以深入了解到她的最深層次的東西，但是，只從她那古樸的氣息中，我們就能感受到她那彌漫于靈魂的質感。這一晚，就住在溧水城中。

五 騎境

早上起來一看，天上飄著小雨，因為出門的時候，帶了一套剛買的沖鋒衣，所以，沒帶雨具。

出了溧水，山野空濛，煙雨蒼茫，江南的雨境，如詩如畫，或許缺少的只是一個撐著油傘，行走于水畔橋邊的女子吧。

細雨如霧，飄飄灑灑，涼涼的清風一吹，自有一番愜意。不想到了十點左右，雨水如注，傾盆而下，大大的雨珠，擊打著頭盔，轟然作響，似乎在與整個世界共奏著一支雨之歌。

身上涼涼的，與騎行時產生的熱量相抵消，沒感覺到冷。中午時分，雨更大了，就鉆進了一家茶廠的門廊里避雨，這一停，渾身發起冷來，心想：一定是汗水帶走了身上的熱氣，還是走吧！

出了茶廠的門廊，一陣猛蹬，可怕的是不但沒有感覺到熱，反而冷得瑟瑟發抖，這樣下去，感冒不說，恐怕還會引來大疾！這要是病在路上，還得了？趕緊騎到一避雨處，準備加衣，可一摸襯衣，水濕水濕的，脫下一擰，嘩嘩地往下流水！

天啊，本來以為沖鋒衣可以擋雨，結果，并沒有想象中的效果！換上包中的抓絨衣、牛仔褲，身上才有了一些暖氣。忍不住嘆道：“看來出遠門，還是需要備雨具的啊！”

路上本想買件雨披，但是，路旁幾乎沒有商店，值得慶幸的是，雨越來越小了。

下午四點來鐘，就到了常州，一身潮濕，再也不想往前走了。住下來，沖澡后，幾乎連一件干爽的衣服都找不到，呵呵，太過分地相信了沖鋒衣的作用啦！

第二天，從常州剛上路不久，天上又飄下雨來，并且，雨勢越來越大，這下，我學聰明了，當我在路邊遇到第一個商店的時候，便毫不猶豫地買了一件雨披套在了身上。

由于不再擔心被大雨澆濕，胸中便有了一份坦然，雙目透過雨幕，便能看到更多的風景；特別是在進入了蘇州界以后，發現路旁的村莊，大都是白墻青瓦的小樓，村前村后，流水縱橫，綠野上點綴著成片的油菜花，迷蒙的煙雨之中，如夢如幻，好不迷人喲！只是雨中，難得遇到行人，如果能再有一兩聲的吳儂軟語飄入耳中，那才真叫絕美呢！

對于騎行者來說，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騎行時的心境！不管是在陽光下，還是在陰雨中，也不管是平直的坦途，還是崎嶇的山路，如果你能感受到自己的一顆心，正是躍動在自然之曲中的一顆音符，那么，你的騎行，便成了天人合一的交響詩，成了融身、心和自然為一體的瑜伽，騎行，當然，也就成了修行！

這也應該是我們所追求的騎境吧！

下午3點來鐘，我便騎進了蘇州城中。

六 偶遇

在蘇州的一家賓館登記住宿的時候，竟然遇到了幾年前，背包旅行內蒙的驢友小潔，交談中得知，當年那個對茶文化頗有研究的小姑娘，如今已是級別較高的茶葉審評師了，并且，在茶藝和香道上也造詣頗深，這次她來蘇杭，就是為了尋茶問道呢。

關于茶文化，對我來說還是一片空白，喜歡喝茶是一回事，了解茶藝和茶道則是另一回事了；如果這次騎行蘇杭，能在這一巧遇中補上這一課，豈不是天大的造化？

我說：“小潔，與茶有關的東西，我可以說是個白丁，如果方便的話，就跟著你混幾天，好好地感受感受茶之韻的玄妙，怎么樣啊？”

小潔說：“我知道王大哥的攝影技藝很厲害，如果愿意，在蘇杭期間，就做我的攝影師吧。女人可都是比較自戀、且愛自炫的，你可要把我照得漂亮一些喲！”

我說：“小潔本來就漂亮，特別是掛在你面容上的怡然詩意的微笑，如蓓蕾初綻，你想不出鏡都不行呢！呵呵，這個任務我好完成。”

小潔說：“王大哥真不愧是大作家，句句話都說得讓人感到入耳貼心。”

晚飯后，我倆在賓館附近的一條小河邊漫步，她說：“我的小時候，母親的身體一直不好，中醫說她屬于陰虛體質的人，勸她以茶為養，可以降火抑燥，安神定志，天長日久，必能達到氣舒血盈、身輕心暢的效果。從此以后，母親漸漸地愛上飲茶，并對茶也慢慢地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幾年過來，在茶的怡養中，母親真的變得體態輕盈、氣象一新，易煩多燥的性格也變得平和舒緩了，可以說，與此前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從我母親的前后變化中，我深切地感受到了茶飲的無量功德，并且，也在母親的影響下，慢慢來地喜歡上了茶，愛上了茶。”

七 騎行徑山，禪意綿綿

早上，小潔打來電話，說她還有一些事要處理，要我騎車到徑山等她。

雖然我背包旅行和騎行，加起來已有30年的歷程了，但我依然保持著用地圖的習慣，我渴望自己一直保持著一份對前路的神秘感和新鮮感，盡管我的手機上下載了導航系統，可一直堅持不用，我寧愿不停地問路，也要享受那份當地人指路的熱情和不斷有所發現的快慰，不然，我們的行走，就成了一連串命令的執行人……

在被現代科技已滲透到了方方面面的生活中，我只是想盡可能的給自己保留一個還有點原始韻味的角落，讓自己還能享受到一些看起來有點笨拙的自然之樂，給自己留下一些自主能動的空間。生活，千萬別被網絡完全給綁架了。

當然，如果路有旅伴，他們用導航的話，我也是非常樂意跟在他們后面的。

騎行了五、六年，我知道，從大都市里鉆出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一旦我弄準了去目的地的主道在哪個方向之后，我總是先按這個方面前進，間或問一問，往往都能收獲意外的快樂，因為常常騎上的并不是我最先設計的路，這有什么關系呢？

因為小潔說她差不多要到下午四、五點鐘才能到達徑山，所以，我并不急著趕路，我一邊悠哉游哉的騎行，一邊款款地欣賞著沿途的風景，好生愜意喲！

從杭州城騎至余杭鎮，基本上都是坦途，再往前騎，就開始進入山區了。路雖窄了一些，但是，車輛頓然大減，一下子安靜了許多，風景也漸入佳境。

撲入了大山的懷抱，置身于層巒之中，云峰淼淼，煙壑幽幽，真是風吹林欲靜，鳥鳴谷更寂啊；遠離了車水馬龍的喧囂，走出了凡塵俗欲的煩憂，我們便如出岫的孤云，飄逸于青山綠水之間，自然會心空意凈，廓然逍遙；無需坐禪，無需修道，只需常常友山川，朋萬象，自會五氣朝元，骨健神朗。

路上遇到幾個杭州的騎友，他們騎行徑山，都是一天來回，節奏不一樣，所以，我并不想趕他們。一個人的騎行，固然有一種孤獨感，卻自在自由，風景在前，何必匆匆？眼睛雖是心靈的一扇窗戶，但是，繁雜的信息，更多的還會沉于心海深處，還是多多的使用鏡頭吧，也許，她幫你找回的并不僅僅只是美的記憶，大化化人，豈能只在你與之相對的那一刻？所以，旅行的收獲，不僅僅只在途中，絕大部分，都是在你旅行之后慢慢發現的……

山愈深，林愈茂：騎在谷底，可見溪流泉涌，樹高竹密；騎上峰頭，可盡賞空谷悠遠，峰岳綿綿。路曲道彎，蛇行龍逐：上坡，如慢板二八，一板三眼；下坡，似西皮流水，意暢情瀾。騎車，一定要騎出節奏，騎出妙趣，騎出人、車、自然諧和齊一的逸境，才能真正的把騎行化成修行吧！

或許，有人會說：“騎行，就是騎行，有勁蹬不就行啦！”呵呵，說的也不能算錯，因為這也是一種騎行的境界。是用力騎，還是用心騎，感受肯定是不一樣的。

我下午3點多便騎到了徑山古道的入口處，在附近茶農開的家庭賓館里安排了住處。

在徑山古道旁邊，還有公路通往徑山頂的徑山寺，又稱萬壽禪寺，據說，這段公路，是日本人出資修建的，為什么日本人會如此慷慨地出資呢？答案，暫且保秘。

當然，我本可以一直騎到山頂的禪寺，但是，我已經與小潔約好徒步登山，要好好地看看這座神秘的茶山。

小潔是乘坐最后一班公交車從杭州城過來的，到徑山古道時都已經是晚上6點多啦。她一到就喊著快餓死了，我趕緊讓老板給我們做飯，其實，我也早餓啦，等著她一起吃呢。

八 旅伴與天緣

都說，水蘊珠則靈，山藏寺則名；徑山海拔不過是800來米，正因這有了始建于唐代的萬壽禪寺，而居江南名山之首，并且，日本茶道的源頭也在徑山，年年都有許多日本的茶人來此尋根朝謁；又因為茶圣陸羽，曾隱居于徑山腳下的苕溪邊，完成了《茶經》這部千古不朽之書的著述，更讓徑山披上了茶山之圣境的靈光……

小潔說，她作為一個與茶結緣甚深之人，對徑山的向往，已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就是沒機會來此走走；因為熱愛，所以，讀了不少對徑山探究的一些文字，但是，書上得來的東西總難讓人盡意，想像之鳥在她不曾盤旋和落腳的地方，無論怎么下勁地扇動翅膀，都將是徒勞和無力的。說罷，還賦詩一首：

游戲文字終覺淺，

身到殊境方入魂；

靈氣不在書頁中，

峰壑一覽詩嶙峋。

聽她吟罷，我忍不住贊道：“大氣！”

早餐后，我們踏上了直通山頂萬壽禪寺（也稱徑山寺）的徑山古道。說它古，名符其實。別的不說，就以建于唐天寶年間的徑山寺說事，至少也有1 200多年了。

古道開自于山坡上，掩于竹海或樹林之間。都說江南多雨，而徑山尤甚。夜間的一場激明雨，依然還在竹葉上淋淋漓漓。云霧氤氳，泥土濕潤，竹霸一坡，樹占一谷，層疊有致的，便是茶樹。因為徑山寺中有一天然水泉，古稱龍井，人們用這泉水煮茶，其味殊香，口感奇美，所以，徑山茶，很早就被稱作龍井茶，西湖龍井的出現，應該是500年后的事情了。

我和小潔，拾級而上，路旁的山坡上，一會是竹海蒼蒼，一會是林木茫茫，一會是竹木相雜，一會又是茶樹滿坡。抬頭，峰上青郁郁；低首，谷底翠幽幽。深深地吸氣，清涼舒心；徐徐的平息，暢快愜意。小潔說：“我們走慢一些，讓我們久被城市的齷濁空氣熏染的肺，好好地在這里洗一洗吧！”

愈往山上走，茶樹愈多，竹林愈密，青綠相映成趣，云霧相互纏繞，景美如畫，宛若仙境。我想作詩，可詩意又濃得化不開……

小潔說：“置身于徑山，你一定能更深刻地理解，古人所說的‘云霧茶，煙雨竹，謙謙君子伴靜姝’的內涵。你看他們，同在峰岳悟天機，齊享風月共呼吸，卻一個秀枝捧翠芽，亭亭玉立；一個虛心兼有節，玉樹臨風。兩者可謂是緣投機合，相得益彰啊！蘇東坡說：‘從來佳茗似佳人’；鄭板橋認為：‘竹如君子坦蕩蕩’。這君子和佳人，怎么能分呢？”

“所以，愛茶者，必愛竹。詩人王維寫道：‘獨坐幽篁里，茶香繞竹叢’；詩人錢起寫道：‘竹下忘言對紫茶，全勝羽客醉流霞’。這就不難理解茶席的布置上，常常會有一枝瘦竹作點綴，就是為了營造‘竹間煙起喚茶來’的詩境呢！”

走到被竹林掩映的半山亭的時候，小潔忽然停下腳步：“你聽，這里仿佛有流水聲。”

我凝神諦聽，果然有細流叮咚。我說：“你的耳朵真靈敏啊！”

小潔說：“竹下清流煮春茗，滿山煙嵐溢茶香。如果能在這亭中擺個茶席，煮上一壺徑山茶，我們一邊聽風竹林，一邊輕啜慢飲，這是何等的快意之事呢！”

呵呵，說的是啊，想想都覺得很美。看著小潔怡然詩意的微笑和秀竹臨風玉立的清雅，仿佛真有一縷縷的茶香，在氤氳于我的肺腑。旅行中，能有一個可人的旅伴，真好啊！

很多的時候，我的旅行都是孤云出岫，獨自流浪，并不是我喜歡孤獨，而是像小潔這樣可與之共賞、與之共嘆的旅伴難遇啊！天緣雖美，卻是稀缺之物，可以渴求，可以向往，卻不可以左右旅行者融身大化的夢想！我們是旅行者，卻不是伴旅者啊！當然，機緣之門，如果開了，那就懷著一顆感恩之心，好好地享受這樣的一段美好吧！

Cycling in Rainy Days in Suzhou and Hangzhou